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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婶,你不必再找了

    沈行霜的目光循声而去,扫过沈溪言时依旧冷若冬月的寒冰。

    “你回来了。”

    是句肯定句。

    令林夕真诧异的是,她想象当中,一个能够治愈疯批反派的师父不说能有多温柔吧,至少不必像她一样冷得都要将周遭的空气都冻为实质。沈行霜看沈溪言的目光不像看唯一的弟子的眼神,更像是在看一个与她无关的路人。

    只是,沈溪言听了师父的话过后,有些羞赧地低下了头。

    “徒儿无能,不能按师父的嘱托百年内晋炼神境。”

    沈行霜手边提了一把竹剑,上边挂着的流苏形式很是奇特。挽成两股,有些像一个简易的同心结。

    不知道怎的,林夕真只觉得沈行霜竹剑旁边挂着的剑穗看起来很是眼熟。

    沈行霜抬起手,随手将竹剑放在床榻旁边的矮几上。

    林夕真又悄悄瞄了好几眼沈行霜,最终学着沈溪言说的那样,轻声喊了句师父。

    沈行霜点了点头,忽然出手捏住了林夕真的手腕,好看的眉头微皱:“你结婴了?”

    “不对,你如今方才筑基,却能不受无妄峰寒气的侵蚀……”她紧皱的眉头松开,“你体内有溪言的灵力,暂时为你辟寒,可终究治标不治本。”

    林夕真怔愣一瞬,想起之前迷糊之中隐隐约约有个白衣仙子一直陪在她身边。她烧得人畜不分时好像还把人的手指当棒棒糖吃,一边流着口水一边说好吃好吃。

    她舔了舔嘴唇,不敢看沈溪言的眼神,“师父,那依您看,夕真该怎么办?”

    沈行霜从怀里摸出一颗通体雪白的珠子,浑圆透亮。可沈行霜还是觉得这颗珠子不够好看,便一抬手从矮几上收回竹剑。

    莹白色的灵力浮动在她的身边,竹剑开始绕着珠子转。最后,圆润的珠子变得扁平,上边雕纂了一只鸟儿,只是林夕真看不懂那究竟是何兽类。

    黑线从沈行霜腰际挂着的荷包里边滑出,穿过玉牌。接着那股线便裹挟着玉牌一起套在了林夕真的脖子上,动作行云流水。

    沈行霜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为你单独带上辟寒珠实在是不雅,如今倒是能够勉强可以过眼。从此之后,无论是无妄峰的千年寒气,还是千里原的百丈冰,都无法侵你根骨,使你犯病。”

    林夕真觉得自己实在是眼拙,居然觉得眼前的沈行霜不好相处。

    这活脱脱就是面冷心善的女妈妈好吧?!

    说实话,她被烦思侵扰的时候,还曾想过,沈溪言初见她之时曾提起上清界之内禁止师徒恋,而沈行霜又对沈溪言有如此大恩,沈溪言爱上了师父而爱而不得,故而才找了她当替身。

    可如今见到沈行霜本尊根本就没有任何闪失,况且她感觉自己和沈行霜相比不能说是一模一样,只能说是毫无相干。如果要给她们俩身上来个开心消消乐的话,唯一能够消除的,可能只有性别了。

    所以也便打消了她所怀疑的替身梗。

    沈行霜像所有的和蔼可亲的长辈一样地爱关心晚辈的人生大事,于是便多嘱咐了几句。

    “我无妄峰有先师立下的不成文的规定,救命之恩,理当涌泉相报。溪言没什么能够给你的,如今以身相许,结下契印,立下的誓言,生生世世都不能违背,必会护你今生平安顺遂。”

    霜竹居清竹泠泠,混着雨声,细细密密。

    林夕真想起那日歃血立誓,枫叶红遍了这个栖霞谷,沈溪言虔诚望天:“我沈溪言今生今世,唯有林夕真一位道侣。倘若违背誓言,身死道消,不入轮回。”

    可她还说过,要沈溪言以后若是看上了别的仙子,一定告诉她,她们和离就是了。

    现在看来只能占着他的道侣之位,耽误他们一段时间了。

    林夕真又道:“那若是救命之人是不能以身相许的人呢?”

    沈行霜很显然沉默了好一会儿,似乎在认真思考着这个问题,最后认真答道:“若是不能,便不要让别人轻易伤了自己,再被别人轻易救下。”

    沈溪言在旁边局促不安地站了许久,像个怕被婆婆刁难的小媳妇似的,看到沈行霜并没有为难林夕真的时候暗自松了口气。

    “徒儿替夕真谢过师父。”

    像是在撵沈行霜离开霜竹居。

    所谓霜竹居,就是无妄峰上,她们如今住着的小木屋。

    怎料沈行霜忽然打了个哈欠,径直朝着床榻边上走去,瞬息之间,沈行霜便垂着手倒在了床榻之上。旁顾无人似的自顾自地睡着了,留下林夕真和沈溪言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林夕真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咱师父……这是?”

    沈溪言似乎才想起这段事情,俊秀的脸上飞快闪过一抹薄红。

    “从前都是师父睡在霜竹居内,我平日里只在门外打坐。”

    霜竹居只有两室,一个为正屋,另一个为偏房。

    林夕真上了无妄峰的这些天,一直住在正屋内,还以为沈溪言另外住在偏房内,所以并未关注过这些。

    她本还在思考为何那个偏房一只空着不住人的时候,当她打开偏房的屋门,硬生生将嘴里还没来得及说出来的话咽下去了。

    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映入林夕真眼帘——折断的箭头,布满灰尘的貂皮,缺了一角的龟壳,散落满地的铜钱,结了蛛网的丹炉……七门八卦,奇门遁甲,兵器图纸一应俱全。只是,全归全,里边的东西不是缺东角就是缺西角的。

    烟尘扑面而来,沈溪言上前抽出啸溪剑,替林夕真免去了这些污秽之物的迫害。

    沈溪言尝试解释:“师父当年不知为何迷上了七门的秘术,于是便不知从哪里搜罗来了这些东西。”

    安静了许久的小系终于上线:“天啊!”

    发出电子的惊诧音。

    林夕真却双眼冒光:“咱师父真是有先见之明!”

    她正巧将剑宗里边的七大峰的基础课都报完了,正愁该去哪里买些学习用具,如今这不就是瞌睡来了有人上赶着递枕头吗?

    她虽然是个佛系咸鱼,但有便宜不占,那是纯傻蛋!

    林夕真蹲下身,拾起那根断箭。

    触手的那一刻,断箭上的灰尘瞬间化作金色的光电消散在茫茫空中。

    “叮!检测宿主拾取神级灵宝娥皇弓遗箭,是否装备?”

    “是。”

    “叮!检测宿主拾取玄武神龟龟壳,是否装备?”

    “是!”

    “叮!检测宿主拾取妖王貂裘,是否装备?”

    ……

    雨声渐歇,偏房最终在屋檐下滴答的最后一滴雨前收拾好了。

    沈行霜醒来之时似乎变了一个人,话变得尤其多起来。

    “是我这个做师父的考虑不周。夕真,我平日里并不在霜竹居里休憩,而在后山的洞府里边打坐,闭关修炼,所以你不必麻烦。那偏屋久不住人,怕是已经难以下榻了。”

    沈溪言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是被其中的一个执剑长老叫走的。

    那个执剑长老林夕真认识,是杏林峰的李季然。

    李季然有些急躁,显然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附在沈溪言耳边只说了两句,沈溪言便朝沈行霜和林夕真示意要走了。

    所以变成了她和沈行霜独处。

    “叮!啸溪剑剑主沈行霜,林夕年之妹!性格:未知。修为:渡劫大圆满。”

    林夕真狠狠怀疑了一下自己会是林夕年的妹妹,可如何也想不到,沈行霜居然才是当初苏家三夫人林夕年的妹妹。

    也就是说,害沈溪言最深的人,是帮他最多的人的嫡亲姐姐。

    那沈溪言对于沈行霜,该是什么样的态度呢?

    林夕真在识海里默默和小系对话。

    “系啊,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不早说?”

    “小系察觉到之前的沈行霜修为深不可测,所以不敢和宿主对话,害怕她看出端倪,所以只好断联了。”

    “原来如此。”

    沈行霜醒来之后的确像变了一个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倨傲神情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则是盈盈笑意。

    她盯着林夕真看了许久,评价道:“夕真,溪言能找你做他的道侣,我倒是十分安心。”

    林夕真摸了摸头,想起苏不言的事情。

    她去小系那里打听,什么也没成功打听到,于是确认了小系就是个除了能在某些时候吃瓜的无良系统之外,并没有其他的作用。

    “师父,溪言他的脾气,是从来都这样好吗?”

    既然现在的沈行霜亢奋得很,那她也只好从这位师父这里打听些东西了。

    毕竟嘛,吃瓜乃是人之常情。

    沈行霜摇了摇头:“溪言从前脾气并不好。”

    接着她又轻轻笑了笑,似乎又想起别的什么东西:“夕真想从我这里打听出关于溪言的从前?”

    “溪言乃是世上至纯、至善、至孝之人,只是执念太重。这份执念行之将反,最终会引他走向另一个极端。”

    林夕真来不及细想另一个极端是什么样的,只看见沈行霜的身形开始消散,化作齑粉,随着风迷失在霜竹居当中。

    似乎她从未来过。

    林夕真伸手去抓,只见齑粉从她指缝溜走,三界六门当中,无处再能寻找得到她的踪迹。

    “师婶,你不必再找了。师叔祖她,只会在她想要出现的时候出现。”

    白衣少女撑着头趴在窗边,圆润可怜的一双杏眼无辜地盯着林夕真,看着有些俏皮,偏偏又爱装柔弱。

    白若瑶头上那那只灵蛇悄悄朝林夕真呲了呲牙。

    少女眨了眨眼睛,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歉:“抱歉啊师婶,我有时候会控制不住小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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