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浪迹天涯的游子,没有牵挂,没有快乐,只有孤独,与,无尽的黑暗。
他对美好的向往自儿时就开始了,咒骂不绝,但他从始至终都望着太阳,望着世界,那是枯燥无味的生活中唯一一抹绚丽的,极致的色彩。
一个种子在心里生根发芽。
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因为他清楚的知道,除了怜悯与耻笑,他什么也换不来。
之后被暗道送往辽阔无垠的星系,他方才明白自己是多么渺小。他重新为自己取了一个名字—宋熙愿,随母姓,随心愿。
他始终在寻找着,就连他也不明白自己所追求的艺术到底是什么。
于是他穿梭各个星球,摸爬滚打,始终不忘初心。
宋熙愿用30年时间告诉曾经的他,是美,当人们将精神寄托,将对未来对生活对世界的憧憬,期愿,热爱加诸于这个物品,这幅画时,这或许就是艺术带给人真正的意义。
他找到了答案,打算以身为色彩,为这个星系带来最璀璨的爆炸。
但在这之前,他看到了前半生一直期盼的目光,是最纯粹的感情,是毫无保留的善意,是他梦寐以求的,以平等看待自己的自由与尊严
他留了下来,听本地的朋友说,这颗承载着万千生命与爱的星球叫—兀洛塔
他很快在此地安定下来,因为自己有曾经在多个星球的生活经验
而他与他的朋友关系也越来越近
【“熙愿哥哥!这是送你的花,好好保存哦,天天开心!”】
【“谢谢小槐儿,是…到夏季了吧。”】
少年为容貌昳丽的男子别上花朵,宋熙愿温柔笑笑,像沾染上七情六欲的神明,少年一时呆滞,反应过来脸颊微红,像天边的晚霞,他扁扁嘴:
“熙愿哥哥~你的样子放出去,万千少女都会为你倾倒的吧。”
宋熙愿摸摸少年的发丝,无奈:
“小槐儿,你就别打趣我了,我长得只是一般。”
“真的吗?”
白槐盯着对面的人,是万年不变的心动,他的光芒永远是那么耀眼,让他除了朋友不能再进分毫。
他有些失落的垂下头,怀中多了一样东西,是一幅画,画中的人正是自己,槐花盛开,他站在槐树下仰头迎着午后暖阳,是静谧的美好,少年白金色的发丝飞舞,棕色瞳孔清澈明亮,不谙世事,光为他白皙的皮肤渡上一层柔色,温暖而美好
据说,宋熙愿的母亲就是一位画家,她将毕生所学教给宋熙愿,但自他母亲死后,宋熙愿就不再拿起画笔,而是通过雕塑,调香,古筝等来展现自己无与伦比的艺术能力
那是段宋熙愿永远不愿意提及的往事,而今他重新拿起画笔,只是因为……他?
白槐不敢想下去,他感觉自己掉入了一个巨大的梦境,并且,不愿再醒来
许是白槐眼里的惊讶色彩过重,宋熙愿别过头,却还是没有解释,转身拿出自己在五年前埋下的桃花酿
听说酒后吐真言,他想试试
试试少年对他究竟有没有想法
不出他所料,白槐没有拒绝,他一向对新的事物充满好奇,而这瓶桃花酿,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味道,由他母亲亲自制作,传承给他
他摒弃思绪,专注于少年的脸庞
白槐脸上很快爬上一抹坨红,他怔怔地看着宋熙愿,眨了眨眼睛:
“熙愿哥哥…是梦吗?”
他喃喃自语,既然是梦……兀地亮了眼眸:
“那是不是…可以让我放纵一次呢……”
他跪坐在宋熙愿的腿上,用力抱紧对方,头在对方胸前拱来拱去,宋熙愿瞳孔放大,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年,眼底压抑着情欲,可他来不及想太多,嘴唇上便传来了柔软细腻的触感。
白槐熟练撬/开他的唇/齿,将里面搅了个天翻地覆,宋熙愿几乎是滩在沙发上,眼神迷离,呻/吟与呜咽被堵住,终于在最后一刻,白槐停了下来。
他近乎痴迷的说:
“熙愿哥哥,我每天晚上都会梦到,你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属于我,我爱你,可是我好怕你觉得我恶心啊。”
“阿愿~我好喜欢好喜欢你啊……”
宋熙愿听到了,张了张唇,却并不知道说什么,喜悦自己悲惨的前半生终于迎来了第一个好消息,第一个爱自己的人吗?
这确实值得高兴。
他只能回应着少年炙热的爱,接下来他们交织的身影被模糊,声音也完全听不见了。
在这漫长的三天三夜,俞思考着人生……
已经不知道多少次看到这种模糊不清的身影了,她有些无奈,直觉告诉她,这关乎真相。
罢了罢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在世界的尽头,她终究会明白所有的一切。
意识回拢,她将时间线调到了三天后
此刻白槐已经将一切清理完毕,顺便带着宋熙愿洗了个澡
等待一个小时,宋熙愿悠悠转醒
他看着床边装作若无其事的少年,冲他笑了笑,白槐表面平静,可微微蜷缩的手指彰显了他此刻的紧张,他直视着宋熙愿,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那么颤抖:
“熙…熙愿哥哥,对不起,我没有控制好自己,我对你有龌龊的想法,你不高兴就打我吧!然后就是…如果你不嫌弃我,我…我会对你负责的!如果你讨厌我的话……”说着说着,褐色瞳孔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他闭了闭眼,睫毛微微颤抖:“那我就离开!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没有预料之中的责骂,白槐感受到脸上传来了湿润的触感,他有些惊讶地睁开眼,是宋熙愿。
他的心上人神色昳丽,眼中似有万千光芒流转,不笑时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笑时面若桃花,明媚温暖,好像整个春天都为他而来。他的五官每一笔都是上天赐予的恩宠,每一步都是女娲精心雕刻的成果,眉宇之间带着些许不羁,那是漂泊之人独有的气质。
他朱唇轻启:
“我也喜欢你。”
白槐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他只觉得脑子里像有烟花炸开,他的眼睛亮起,像碾碎了星辰的光芒,闪烁着,眼底倒映着宋熙愿美好的笑颜。
可…这样的美好自己只能留住两百年,他想起宋熙愿其实是厄贝勒人,一生都被定格在两百岁。
他黯下眼神,不再犹豫,胸口出现虚空漩涡,花灵缓缓升起,悬浮在半空,是槐花虚影,它神圣而洁白,承载着白槐的大部分力量。
人们见到的槐花总是一串一串的,而它是单独的个体,只是放大了数倍,馥郁香气四溢,而槐花花灵从一开始就有方向,它没入宋熙愿眉间,后者眼底顿时出现槐花影子。
只是白槐的情况不是很正常,在契约的那一刻,他的唇色瞬间苍白,整个人的灵魂似乎都被撕裂,来自深处的力量趁虚而入,两种光芒交错碰撞,眼前一片斑驳迷离,仿佛一切回到了最初的混沌状态,耳边响起低语,似恶魔的蛊惑,他明白,黑暗再度找上了他,不过,白槐微微一笑,自己已经不是曾经一无所有的少年了。熟悉的气息席卷,他陷入了昏迷。
宋熙愿十分着急,他在花灵出现的时候就明白了后果,只是他干预不了,花灵献出,若非自己死亡,否则绝对不会再回到原主身上,没有犹豫,他当即动用白槐的力量,一遍一遍为他梳理身体,在温和力量的洗涤下,沉睡的少年脸色逐渐好转,只不过没有醒来的迹象。
———
白槐的意识空间内:
“小子,又见面了。”高大俊朗的男子已满头白发,周身散发着死亡之气,他与宋熙愿同为漂泊之人,只不过多年来,眼神里依旧充满孤寂。
“希卡达特,还是放不下吗?”
“呵呵…我有什么放不下的,多说无益,来向我证明自己的决心吧。”
男子拔出长剑,剑尖直指白槐。
“那便战吧。”
白槐闭上双眼,温和的力量洗涤一切疲惫,再睁眼,气质一变,无往不利。
他似乎拥有十足的底气,祭出本命法器——槐花之聆
大战一触即发。
希卡达特挽了一个漂亮的剑花,似暗夜中的毒蛇,一旦露出破绽,便会给予你致命一击。
剑法看着杂乱无章,却无孔不入,光剑交错间,白槐身上,手臂上,腿上出现了无数伤口,但后者同样不甘示弱,意念催动法器,槐树摇曳生姿,攻击充满美感,华光闪过,希卡达特神色瞬间苍白
而白槐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开始慢慢愈合,他眼神越发坚定,树影斑驳,飞出的温暖力量正在慢慢蚕食着希卡达特的执念。
后者身影渐渐变得透明,希卡达特无奈一笑:
“再强大的力量也改变不了时间的侵蚀,你赢了。”
白槐却神色凝重:
“你…要走了吗?”
希卡达特不置可否:
“死亡于我而言,为解脱。”
“连同那些往事一同消逝吗?希卡达特,这样没有意义。”
对方深深看了白槐一眼:
“你和你的父母真是如出一辙,你想知道我也不拦着,真是不明白为什么会对我的过往如此执着。”
“你不坏,我这条命不就是你救下的吗,我只是好奇,究竟经历了什么你才会对情感与背叛如此抗拒。”
“呵呵…无论是谁,面对背叛都无法无动于衷,除非,他/她们从未在意。
“我的过去需要追溯到兀洛塔创造之前的另一个文明,愿神予,这颗星球在万年前的名字。
“挺特别的,意为愿望是神的给予?”
“真是可笑,不劳而获,自私自利,还妄想期盼神明的目光?因为神明没有回应他们的欲望,所以,他们为了资源在这颗星球上烧杀抢夺,无恶不作,见神明没有回应,便愈发肆意,最终,这颗星球上只余坏人,那些或良善,或纯洁,或高尚的人早已失去生命,成为滋养恶意的摇篮,在那个纷乱的世界里,一人脱颖而出,他足够强大、阴险、恶毒,当之无愧地坐上了统治者的位置,他,是我的父亲。
但他的上任没有改变愿神予,甚至更甚,这里依旧纸醉金迷,没有律法和管辖,实力为尊,犯罪杀人只是娱乐,一切恶念滋生,使这个星球乌烟瘴气,没有任何外星文明与生灵愿意与愿神予人交流,他们被宇宙隔绝开来,自娱自乐。
我的出生带着花神的祝福、他们认为自己终于得到了神明的目光,统治者觊觎我的力量,却因花神警告而不了了之,在十八岁,祂的赐福将要降临,似乎所有人都把我当成装着力量的容器,他们认定,十八岁,就是我的死亡之时。
时间……真是变幻无常,欣喜时如弹指一挥,而煎熬时却仿佛漫长至几百几千倍。
我出生时带着所有的期待,但是,十岁那年,我发现了一切,比如,父亲背叛母亲,在外面找了其他人,因为我不可能代替他成为愿神予的统治者,其一是单纯善良,其二…死人如何能担任统治者?
那时…呵呵…真是狼狈不堪,呆呆地站在雨中,如同丧家之犬。
母亲是我最后的…依靠。
不过上天似乎并不怜悯一位遗弃之人,我的母亲也…背叛了我,不,或许不是我,而是我的父亲,在我孤苦寻依时,却无意撞见他们在商议如何谋权篡位!但这似乎在愿神予只是寻常,哀莫大过于心死,我也不再期许他们能否在意我。
大智若愚,他似乎并不觉得我有能力反抗,逃跑,甚至颠覆他的统治,毁灭愿神予。不过,我做到了。
十八岁那天,我结束了一切的罪恶与纷争,依稀记得天很红,血流成河,我用手中这把刀,以正义之名屠尽了所有黑暗。
兀洛塔的黎明,在这一刻到来。
但…我太疲惫了,身心俱疲。不是惋惜我的亲生父母,只是不明白,我究竟犯了什么错,才会经历这些,如果只是为了遭受背叛,迎接死亡,那我的存在,有何意义?
那一次命运之神眷顾,我遇到了一个很特别的人,世间所有的优点都聚集在她身上,她正直善良,美丽勇敢,聪慧过人,或许是上天派来拯救我的神祗,她说,她爱我。不在意我的过往,不在意我星际杀手的名号,不在意我丑陋的异色双眼,她,只爱我。
可笑至极……我信了,自此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所有人都认为我们是伴侣,可是我心中还是有一条界限,无比分明。在我心里,她是我唯一可以信任的人,可…我不明白我们到底是知己还是恋人。
对外她对我们的感情洋洋自得,我也并未察觉她的想法。
转机在花神醒来的时候,她说的第一句话:不要被情爱束缚了双眼,心会告诉你,她到底值不值得被信任。
我当时认为花神有点居安思危,非常肯定地告诉她:就算我不爱她,但那个女孩绝对会是最值得信赖的人。花神没有多说,只是让我去一个地方,看看眼中善良的女孩不为人知的一面。
我…去了,呵呵…在角落里听着他们肆无忌惮的嘲讽,原来…
爱我只是她与星际的一些富豪打赌,看看愿神予唯一的纯洁之心有多容易获得。
或许是背叛经历得太多,竟没有感慨,只是头发变成银白色,然后把那些参与赌注的富豪与她全部埋葬。
呃……不要把我想得太恶劣,如此无聊的赌注,是那些普通富人能够想出来的?
之后你们的祖先来到这个星球,开始不断发展,他们拥有的东西是愿神予人一生所追求的——花神的力量。
因为,他们始终保持初心,对这个世界有着最纯粹的爱。
但这只是兀洛塔人的避风港,他们有资格翱翔在整个星际,然后认识更多的人,见证更多的精彩,花神的力量赋予我们长生,让我们有足够的时间,但如果爱上了其他星球的人,那无疑要面对分离,唯一的方法就是祭出花灵,接受我的考验。
如此,又是万年…
或许我的□□早在漫漫岁月中消失,但我的执念坚持着,在今天。我将会成为一缕清风,拂过兀洛塔的每一寸土地,而后…消散。
兀洛塔的未来属于你们,今日所言其实我还有私心,希望兀洛塔不要忘记,在黎明破晓之前的长夜,还有一人支撑着。
故事讲完了,你觉得,我的一生,如何?”
“波澜壮阔却又坎坷非常,希卡达特前辈,您的人生造福着整个兀洛塔,我向您表示最诚挚的感谢,愿您…”
“来世一生顺遂无忧,我的愿望。”
话语落下,意识深处一道人影款款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