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上午，春雷大楼，兴华公司。

    陆商宜在电脑前奋力工作，手上的项目材料时间要求比较紧，她忙了一上午连洗手间都没顾得上去。手机响起，商宜一看，是郑思明打来。郑思明很少在上班时间打扰商宜，一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商宜直接接通：“思明，你找我？”

    郑思明的声音透出一丝难得的激动：“老大，有个消息要告诉你，那个小男孩找到了，在贵州。我已经核实过了，这次没有弄错。”

    “找到了”三个字一听到，商宜万年冰川脸有些动容。

    商宜并不天生就是现在的陆商宜，她之所以创业完全是因为一件意外的小事。

    六年前，商宜刚刚怀孕，第一次当妈妈，她紧张又兴奋，3个月的孕早期一过，胎儿在肚子里稳定着床，商宜便开始着手购买母婴用品。她从小到大都不是一个很精致的人，一直活得粗糙而不在意，大大咧咧，肆意妄为。但怀孕后，想起肚子里那个香香软软又素未谋面的小家伙，她精挑细选宝宝出生后的用品，生怕因为自己大意而让它受到一丁点伤害。陆商宜天天混迹于各母婴论坛、妈咪群，甚至成为了她们小区团购母婴用品的团长。比成分、比价格，怀孕刚满5个月，家里已经堆满了婴儿用品。老公和自己收入稳定又相对优越，商宜觉得自己是一个幸福的妈妈，她想给宝宝自己条件允许范围内最好的。

    一天，商宜正在搜索母婴用品，网站自动推送了一则新闻，上面的视频是我国农村一个年轻妈妈在喂养自己的小孩。她打开一瓶不知名奶粉，把奶粉罐塑料盖折成U型当勺子，粗略地舀了两勺奶粉倒进一个红色的奶瓶，从塑料罐里倒一点水，拧上奶嘴，用手指堵住奶嘴的小孔上下晃动几下，递给躺在木板上嗷嗷待哺的小男孩。男孩才几个月大，他急迫地抓住奶瓶，满意地吸吮起来。他饿极了，专注的吃奶瓶，完全不介意身上、头上停靠的苍蝇。

    陆商宜的胸口像被人咚的敲了一大锤，震得发疼。几个月来，她早已熟悉小宝宝的喂养指南，轻易的指出视频中那个年轻母亲的错误，舀奶粉要用奶粉勺，而且要刮平，分量不能多也不能少；塑料罐倒出的水一看就是常温，而冲奶粉的水要保持在40度左右，而且是先装水再放奶粉；最让她受不了的是，年轻母亲怎么能用手堵住奶嘴孔呢，万一手上有细菌怎么办？

    一连几天，那个吃奶小男孩一直在商宜的脑里挥之不去，她早已习惯看电视广告里还有日常遇到的那些蹬着两条胖嘟嘟的小腿的婴儿，视频里小男孩瘦削的双腿格外刺眼。

    那时候的商宜是某个知名母婴群群主，日常帮熟人团购母婴用品，广受好评，她心想：孩子长大的过程中需要很多很多东西，但品质参差不齐，价格也相差千万里。真正家里有矿的父母数量不多。能不能干脆建个母婴网站，卖一些品质好但相对不是太贵的产品，服务更多的妈妈和宝宝，赚的一部分利润用来给那些贫困山区的妈妈和宝宝买奶粉？

    青晨公司就此成立。

    从一开始的专注高品质高性价比母婴用品，到学龄儿童用品，到青少年用品一路拓展，公司已经从成立之初的几号人到现在的上千员工，当真是人才荟萃，济济一堂。

    六年来，商宜一直牵挂着当初视频里面那个宝宝，他有健康平安地长大吗？现在多大了？在什么地方？

    青晨集团甚至为此成立了一个名叫“青橙”的慈善基金会，组建了一支专业的团队，一边做公益，一边寻找当年那个奶娃娃。商宜暗暗发誓，如果能找到他，青晨一定护他一世周全，保他平安长大。

    寻寻觅觅觅觅寻寻，六年时光很快过去。青晨的公益慈善做遍内地的大江南北，甚至走出国门资助有需要的妈妈和宝宝，但是当年那个小男孩和他的妈妈一直没有找到。

    商宜牵挂得简直要发疯。她知道，晚一天找到他，他就多被贫困缠绕一天。两年前，一个工作人员没有仔细核对资料，误将另外一个小男孩当成目标孩子，害得商宜空欢喜一场。所以这次郑思明亲自审核了相关的材料，核对确认无误后才将消息告诉商宜。

    此刻商宜的心已经飞到了贵州那个不知名的边远山区，既然已经找到，那么刻不容缓，她立刻拍板，告诉郑思明，这个周末，她会休几天年假，带着子睿到贵州，请他和有关同事做好准备。

    挂掉电话，商宜呆呆望着天空出了一会儿神，她长长呼出了一口气，抬起手擦去眼角的一滴眼泪，转身回到座位继续工作。

    周六，商宜一班人如约坐上深圳飞往贵阳的飞机。这几年，商宜一有时间就在全国各地的贫困县贫困村做公益，儿子还小的时候，商宜自己跟同事去；儿子大一点了，商宜带着他跑周边两广、湖南、江西等附近省市。子睿小小年纪，就已经接触过许多不同境遇的小朋友，体会过城里娃不同的人生际遇。商宜相信，童年的这些经历，将会让子睿拥有与其他小朋友不同的视野和感受，将来他会更懂得自己的生活来之不易。

    下了飞机转汽车，汽车转拖拉机，拖拉机转步行，耗时大半天，商宜一行才堪堪到达目的地，见到了她素未谋面朝思暮想的小孩子曲阳阳。曲阳阳父亲在外省务工，母亲在家照顾三个小孩，他排行老二，有一个姐姐和一个妹妹。阳阳比子睿大一岁多，还没子睿高壮，他稍微有点黑瘦，但是，商宜感谢老天，虽然被贫困包围，但阳阳健康活泼，调皮好动，长成了一个无忧无虑的孩子。

    青橙的团队给阳阳所在的村带来的一大堆物资，其中大多数是送给孩子的生活物品，食物、书籍、玩具、零食，尤其是对阳阳一家，商宜额外给了大包小包的礼物。

    半天下来，阳阳已经跟子睿混得很熟了，几个小屁孩在村里的操场上大呼小叫你追我赶。夕阳西下，远处群山环绕，依稀可见大片的茶园和玉米地，孩子的欢笑声此起彼伏，商宜的内心是前所未有的安宁和笃定，她知道自己有把握能照顾好曲氏一家。

    第二天一早，商宜便从市里驱车赶到曲家，昨天没有看到阳阳的妈妈，听说她白天在隔壁村里帮人干活，商宜想着见她一面，问问她有哪些生活上的困难需要帮助。

    远远的商宜就看到有几个男孩子追着阳阳跑，走进一看才发现，并不是一般的男孩子之间的打闹，那几个男孩子比阳阳要大一些，他们追上阳阳后，抢走他手上的食物还用脚踢他。商宜气极，刚想上前阻止，突然从屋里窜出一个小女孩，手上拿着一根长长的木棍，挥舞得虎虎生威，三两下就把那几个男孩子打跑了。

    小女孩拉起阳阳，给他擦擦眼泪，拍了拍身上的泥，问他有没有受伤。阳阳摇摇头。小女孩又接着说，“我就跟你讲，别人送的东西要藏起来吃，他们比你长得高，看到你手上有好吃的他们没有，指定要来抢，你偏不听。”

    阳阳委屈地哭，“姐姐，他们还把我的玩具抢走了……呜呜”

    商宜这下明白了，自己昨天特地送给阳阳一家的食物，还有玩具被其他村里的小孩惦记上了，不仅被抢走，还打伤了阳阳。

    小女孩大声说，“怕啥，一会儿姐姐给你抢回来。”她看着瘦弱，身量还没有阳阳高，但是一双眼睛神气十足，仿佛天不怕地不怕。

    商宜刚想走过去对他们说，不用抢，阿姨车上还有其他食物跟玩具，一会儿给你们送过去。转念又觉得不妥，给他们更昂贵的礼物只会帮他们吸引更多村民们觊觎的目光，以后的处境恐怕更加困难。

    就在这时，一群小孩子飞奔过来，一边跑一边喊：“曲南南，罗易他们的车进村啦，赶紧躲起来！”那个刚刚还威风凛凛的小女孩曲南南闻声脸色一变，拉起阳阳的手瞬间跑得人影都不见了。

    商宜正在想，罗易是谁，这名字怎么这么熟悉？

    身边的工作人员过来通知她，“易基金”也到这个村里来了。

    就这样，商宜在贵州一个鸟不拉屎的贫困山村跟罗易狭路相逢。

    商宜不知道，罗易就是大名鼎鼎的“易基金”创始人。

    公益基金行业里有两个另类。一个是“青橙”，另一个就是“易基金”。

    “青橙”的主要资助方是“青晨”集团，近年来也陆续有一些其他的企业以资金或者实物的方式进行捐赠，相应的“青晨”集团会在其宣传广告费用上给予一定的优惠以示鼓励。“青橙”的宗旨很明确：只帮助那些贫困儿童，使他们能得到相对充足的生活所需，简单而言，就是要让他们衣食住满足最低保障。

    而“易基金”则由一群演艺人士发起，近年来增长势头异常迅猛。“易基金”的宗旨更加明确：它只关注农村儿童的就学问题，而且救助者70%以上都是农村的女童。

    商宜听过“易基金”大名，也了解过他们的工作成效。公众人物做慈善优劣势都非常显著，优势在于容易获得各方关注，劣势在于工作长效性难以坚持。但是“易基金”这几年稳打稳扎，在解决低龄失学儿童问题上战功显赫，甚至获得国家的表彰。只是商宜万万没想到，原来罗易竟是“易基金”创始人之一。失敬啊失敬。佩服啊佩服。

    商宜被工作人员带着去跟“易基金”方见面的时候，罗易正在训曲南南。很难看到公众人物、演艺明星、当红炸子鸡罗易还有这么气急败坏的一面。

    罗易问，“我刚刚去了你们学校，校长说你又没有去上学。说吧，这次又是因为什么原因辍学？”

    刚刚还躲起来的曲南南不知被罗易通过什么方法揪了出来，正在心虚地顾左右而言他。

    罗易生气，“上次我帮你交了学费，直到你小学毕业的学杂费全部都交了。你亲口答应过我，会坚持上学，认真读书，对吧？那你告诉我，为什么又不上学了？”

    曲南南喃喃说，“家里还有很多活，实在没有人干……”

    “有什么活是必须一个8岁的小孩自己干的？你的家长呢？你爸爸去哪了？”

    “进城里打工了”

    “你妈妈呢？”

    “妈妈要忙农活，顾不上我们，我要负责煮饭给弟弟妹妹奶奶吃。”

    “那你奶奶不能煮饭照顾你们？”

    曲南南的声音低了下去，“奶奶上个月摔倒了，现在躺在床上……”

    罗易无奈地摸摸她的头，“我来跟你妈妈聊聊。”转过头，看到商宜一行在旁边等。

    双方工作人员相互介绍，罗易显然也没料到会在这里遇到故人。

    商宜说了一声好久不见，自我介绍自己是“青橙”旗下一个项目的负责人。

    商宜很诚挚地伸出手：“久闻易基金大名，一直想拜会一下，今天终于见到了，没想到竟然是熟人。”

    罗易跟商宜介绍说，“易基金”跟进这个村的失学儿童现象已经快3年了。其他孩子的上学问题都解决了，单单出现了一个钉子户曲南南。

    罗易刚来这个村就注意到了她。这个女孩子非常聪明，老师都说她反应快，学习专注，举一反三，是个难得的好苗子。但是因为家里比较困难，交不起学费辍学了。罗易二话不说，帮她把小学期间的学杂费都交了，希望她好好读书。后来弟弟阳阳到了上学年龄，家里让南南把读书的名额让给阳阳，南南就又辍学了。不久罗易了解到情况，把弟弟阳阳的学杂费也交了，叮嘱南南，等她妹妹到了上学年龄，学校会联系“易基金”交费，不需要她把名额让给妹妹，让她安心上学。没想到这次过来，她又偷偷不上学，还躲着罗易跑。

    商宜点点头，“青橙”这几年混迹于各个贫困县区，见到太多的小朋友因为各种原因失学，但由于失学不是“青橙”的主要援助范围，贫穷衍生出的问题各式各样，她没有余力一一照顾周全，只能暂时将重心放到最基本需求上，先保证他们吃饱穿暖再说。

    “拿她们怎么办才好？”俩人不约而同地问出这个问题，罗易皱着眉头对上了商宜忧心忡忡的双眼，那一瞬间，两个人都明白，自己找到了志同道合的盟友。

    还是要跟家长好好商量一下。

    这天下午，商宜在阳阳家院子等他妈妈。百无聊赖间，商宜从包包里拿出个橙子剥给子睿吃。

    曲南南本来在远处玩耍，闻见橙子的香味悄悄地走近商宜母子俩，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商宜手里的橙子。商宜见状好笑，将剩下的几瓣果肉递给她：“南南，吃橙子吗？给。”

    南南双手扭在一起，没有接，表情有点不好意思。

    商宜有点奇怪，“你不喜欢吃橙子？”

    曲南南迟疑地摇摇头。

    “喜欢吃吗？”

    曲南南又摇摇头，她停了一下，对着商宜妈妈伸出一根手指，“阿姨，您能给我一个橙子吗？一个就够，我想带给我妈妈。”

    下午的太阳温暖地照在曲南南身上，她伸出手指提出了一个认真的请求。

    商宜的心微微酸了一下，赶紧翻了翻包包，谢天谢地，还有两个橙子，商宜都拿出来递给曲南南。曲南南眼睛一亮，只接过一个，飞快地跑进了屋里。

    子睿问：“妈妈，南南姐姐为什么只要一个橙子？我们明明给她两个呀。”

    “也许，对于她来说，一个已经是最高的愿望，她从来没有想过要两个橙子。”

    天快黑了的时候，商宜终于等到了南南和阳阳的妈妈，眼前的曲妈妈比几年前商宜在视频里见到的又瘦了些。三个孩子看到妈妈回家很开心，曲南南献宝一样掏出藏在兜里的橙子递给妈妈：“妈妈妈妈，吃橙子！”

    曲妈妈问：“你哪来的橙子？”

    曲南南指着商宜说，是这个阿姨给的。

    商宜跟曲妈妈打招呼，告诉她自己是“青橙”基金的工作人员，然后打电话给罗易让他也过来，大家一起商量一下这姐弟妹三人往后的生活和学习安排。

    出乎商宜和罗易的意料，曲妈妈一口回绝了他们的帮助，坚持要让南南辍学在家，“不行！她必须要在家，家里需要有人干活。”

    “南南妈妈，孩子现在还小，辍学将会影响她一辈子。您看这样行不行？您生活上有什么困难可以跟我们讲，我们想办法一起解决。”

    “你们帮不了我们。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辈子。现在是上学的问题，以后还有工作成家的问题等着她解决。南南喜欢读书，成绩很好，现在给她读，以后让她不读了，她会不情愿。还不如一开始就让她在家，趁她现在还小，很多事情不懂，早点让她断了这个念想。”

    “曲妈妈您想过没有？年少辍学，相当于折断了孩子的翅膀。她是个聪明的孩子，学习成绩好，未来可以飞得更高，上大学，走出山沟沟，甚至带着全家人一起过上更好的生活。”

    曲妈妈情绪有些激动，“你们去外面看看，去村里问问，哪个家里不让孩子帮忙干活？男人到城里打工，女人在村里的小工厂干活，还要负责种地，还要负责一日三餐，还要负责照顾老人小孩，一双手怎么忙得过来？我不让她回家帮忙干活我能怎么办？我们小时候就是这么帮着父母干活长大的，我难道不想去念书吗？谁让她一出生就是姐姐？这是她的命！”

    商宜不禁动容。曲妈妈的话说出了一个残酷的真相。

    这几年，商宜一有时间就在全国各地的贫困山区奔波，她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到底是什么导致了贫困？是贫瘠的环境？资源欠缺？人性的懒惰？思维受限？

    为什么她疲于奔命但是成效甚微？

    为什么罗易老是碰上辍学钉子户？

    商宜突然明白了，原来，贫困有个闭环的系统，失学是因为社会系统出现了问题。这个地方没有社区，没有幼儿园，没有养老院，每个家长必须身兼数职。“青橙”和“易基金”把关注点放在儿童身上，唯独忽略了这个系统里最应该被关注的一环——家庭里的妈妈。她们由于缺乏应有的社会支撑体系，成了整个家庭里最苦最无助的人，然后把目光转向了自己最大的孩子，特别是家中的长女，让她们复制自己的经历、重复自己的命运，一辈子被困在无知和贫困中。

    曲妈妈跟商宜罗易他们争吵的时候，姐弟妹三人就在旁边玩，渐渐地南南站起来走到了妈妈身边，她知道大人为了自己争吵，也知道商宜和罗易是为了帮自己争取上学的权利，但是她还是站到了妈妈这一边。

    商宜静静地看着母女俩有些相似的面容，她微微笑了下，在心里悄悄做了个决定。

    告别了曲氏一家，商宜带着子睿和罗易走在路上。

    商宜：“罗先生，我有个提议不知是否可行？”

    “您叫我罗易就行。”

    “青橙这几年致力于消灭儿童贫困，易基金关注失学儿童的问题，但是我们都忽略了家长尤其是妈妈这个关键点，头痛医头脚痛医脚并非最佳策略。这次回去，我想向我们基金的董事长提议，我们两家基金一起合作，不仅要把儿童的温饱问题解决好也解决他们上学难的问题，同时更要关注贫困家长的生活需求，让他们无需向年幼的儿女求助。不知道，易基金有没有兴趣合作？”

    罗易显然很感兴趣，“可以再讲具体些吗？”

    “我们可以在这里先搞一个试点，尝试在村里面组建小型的育儿和养老团体，由基金会出资，以5户为单位动员有需要的家庭就近组团，只需一个家长或者身体强壮的老人在家负责照顾起居生活，其他家长可以正常打工和务农。”

    “几户人一起吃饭，饮食上面的费用问题可能会比较麻烦。”

    商宜点头，“是的，所以说先搞一个试点，费用、人力投入都需要反复沟通，有可能成功也有可能失败。”

    “你刚刚也说了，这是个系统问题，其实最应该交给政府解决。”

    “政府力量更大，但他们的反应很慢。我怕南南她们等不及。”

    罗易一想，确实如此。

    “是的。但是你们为什么要跟我们合作？青橙自己就可以搞。”

    商宜摇摇头，真诚地说：“公益无法长期代替政府。我们需要引导政府关注这个问题，加大对基层社会辅助机构的投入。易基金跟政府的联系比青橙要紧密，这是我们想和你们合作的原因。”

    罗易思考了一下没有立刻答复，商宜以为他准备拒绝自己。没想到，过了一会儿，罗易提出了一个更宏大的设想，他建议不如将“易基金”和“青橙”基金合并在一起，组成一个更强大的基金会。

    商宜有点惊讶：“为什么？”

    “因为这个事情涉及方方面面，两个基金会合作在决策上会很繁琐，推进起来会很麻烦。”

    商宜点点头。

    罗易继续讲，“组建一个新的基金会，把我们的宗旨正式提出来，让更多的人关注到这个领域。你有信心可以说服你的上司吗？”

    商宜笑着在心里回答：我的上司就是我自己。

    “当然有信心，等我的好消息。”

    “不是我，是全国千千万万贫困母亲和失学女孩在等你的好消息。这条路不容易。”

    “我偏要试试。”

    罗易转头看向商宜，见她双手插兜，微微抬起下巴，眼里满是倔强。

    一个月以后，公益基金界传出一个重磅新闻。两大巨头“青橙”和“易基金”合并，组建了一个新基金，名叫“一指阳光”。

    基金名称是商宜在电话里跟罗易提议的，罗易问她有什么好建议。她有点出神，想起那个贵州小村庄曲家小院的情景。一个女孩子伸出手指比着1字，向她认真地提一个请求：“阿姨，您能给我一个橙子吗？一个就够，我想带给我妈妈。”

    亲爱的女孩，阿姨想给你和妈妈创造一个新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