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女峰

    浮玉摇了摇头,她并未见过这样的玉锁。

    “这块锁,是胡仵作从琼华手中顺走的。”

    浮玉一怔,苏御正色道。

    “命案发生之时松风楼外尽是嘈杂的人群,只不过他们却没有胆子敢靠近去细瞧。”

    “当时,胡仵作趁着验尸的便宜发现了琼华手心里抓着的玉锁。他跟在宋季霖手下,不说是见多识广,值钱的东西他肯定是认的。”

    “这块玉价值不菲,他便趁着验尸的空档悄悄拿走,而其他人也并没有发现。”

    浮玉面色凝重地细细打量着手中的玉锁,这雕工并不精细,与这玉的价值颇不相称。

    “这应当是阿姊找人雕的,看这雕工的新旧程度,应当距今不久。”

    抚摸着虽然打磨的平滑,却明显是新货的边缘。浮玉虽然没有多少好东西,可她见的不少,这锁明显是最近才雕成的。

    阿姊为何要做一个这样的锁?

    少女困惑地皱眉,苏御顿了顿,看向走进来的女子。

    “也许,我可以解答你的疑问。”

    浮玉扭头,走来的女子看起来不过双十年华。身上穿着鸦青的襕衫,一头青丝收在幞头中,未施粉黛的脸上却是不苟言笑。

    “这位是我的朋友,京城中的验尸官,夏雨眠。”

    苏御如此介绍着,浮玉微微惊讶。原来,京城中那位出了名的验尸官竟是这样年轻。

    京城夏家自从三百年前出了一档子事之后,便在澄州沉寂了一段时间。之后再回到京城,也是在二十年后。

    据说,当时回到京城的是夏家的养女,此后便一直留在京城。

    靠的一手精湛的验尸绝活,渐渐成了大理寺顶尖的验尸官。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夏家的后人多是女子继承这项绝技,并且不会任职很久。如今到夏雨眠这代,已经是第十代验尸官。

    浮玉自然是听说过夏雨眠的,也相信她的验尸技术。想不到,苏御竟请她过来帮忙。

    “琼华浑身青紫,脑后伤虽然严重,却不致其死亡。真正的死亡原因,其实是中毒。”

    “只不过,我却瞧不出是何毒所致。”

    “尸身上下有几处赤肿,也有类似拳手伤痕,泄血。应当是服用了果实,或是金石药毒。”

    “可是却又浑身发小疱,眼睛耸出,舌上生小刺疱,口舌破裂。两耳膨大,腹部膨胀,这是典型的砒霜、野葛之毒。”

    “显然,琼华所中之毒有两种。只是真正让她毙命的是哪一种,我却无法判断。”

    “此外,我还发现了另一件事。”

    夏雨眠看了眼浮玉手中的玉锁,“琼华她,已有身孕。”

    少女手指无措地蜷缩,紧紧抓着手中的玉锁。浮玉怔怔地看着斩钉截铁的女子,又低头看向手中的玉锁。

    是了,好端端的,哪里会有人雕刻麒麟锁?

    “你,你怎么确定?”

    “自心下拍至小腹,坚如铁石。砒霜之毒,腹部虽然膨隆,却是软的。只有,有身孕之人,才会如此。”

    夏雨眠肯定地说着,她也见过不少有胎孕的女尸,自不可能认错。

    “据我判断,琼华怀孕应当有一两个月。只是,具体有多长时间,还需要找稳婆来确定。”

    苏御点头,他已经派人去请稳婆了。抬眸看向神情恍惚的浮玉,苏御正要开口却听见她喃喃自语道。

    “是独孤琢,是他,一定是他的。”

    飞雪说过,独孤琢与阿姊相识便是在这三个月。楚司南自春日起便没有再见过阿姊,杜怀青与南风之后,阿姊想必是不会再与他在一起。

    至于宋煜泽,浮玉皱眉,这厮惯会哄骗阿姊。虽然葛书吏说宋煜泽被关在家中已有两个月,他,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只是,最大的可能性,便是那位已经失踪的独孤琢。

    “嗯?”

    夏雨眠正在翻看盒子里的信件,忽然发现这上面的时间有些奇怪。

    “独孤琢与琼华之间的信件在六月末便已经停止,可是,却在七月下旬又来往了两封。”

    浮玉一瞧,果然如此。看来这独孤琢不但没有离开鹿城,并且,阿姊也知道他的住处。

    “城北玉女山。”

    这两封信中内容都是同样的,都是要琼华到玉女山见面。

    苏御与浮玉对视了一眼,二人决定即刻启程。

    ……

    午正二刻,玉女山脚下

    玉女山位于鹿城城北边缘,此处远离人烟,只能听到些蝉鸣鸟叫。山上郁郁葱葱,草被覆盖,远远还能看到山顶的高塔。

    “这独孤家曾是澄州的豪门望族,家中还出过几个太傅丞相,只是,自从三百年前便没落了。”

    “听闻他们后来去了蜀地,没想到,到了独孤琢这一代,竟来到了鹿城。”

    听苏御这么一说,浮玉越发肯定那个偷偷溜进阿姊房中的人便是独孤琢。

    也许,他就是为了那箱价值不菲的金银珠宝。

    “也不是没有可能,那些扎根了数百年的世家望族,一旦倒塌,必定会叮嘱后人设法,重现昔日荣光。”

    苏御轻笑着说道,这样的事,他见得多了。只不过,大树一旦被推到,再想扎根便希望渺茫。

    纵然有可能起死回生,那也不过是昙花一现。

    如此说来,下毒之人极有可能便是独孤琢。

    二人走到半山腰之时,浮玉无意间瞥见远处的书院。那书院占地极广,位于城西外郊。

    鹿城只有一家书院,那便是卧雪书庐。

    浮玉心中一跳,忽然间有了一个猜想。

    “你说,阿姊到这里,是见独孤琢,还是楚司南?”

    苏御走到浮玉身边,眺望着远处的书院微微摇头。

    “我也不知,只是此处与卧雪书庐相距极近,不排除有这个可能。”

    阿姊,你究竟要做什么?

    浮玉第一次感觉到了茫然,琼华与这四人都曾真心相待。可是,却都拒绝了他们的求亲。

    既然不愿嫁给独孤琢,又为何来见他?是为了腹中孩子吗?还有那个楚司南,阿姊来此,当真与他无关吗?

    飞雪说过,楚司南虽然年轻,却已经有了几位门生。

    莫非,独孤琢与楚司南,是相识的?

    浮玉抿了抿唇,扭头看向山顶的方向。

    不管他们是师徒,还是素不相识,相信见到了独孤琢便会有答案。

    骑着马又走了一刻钟,二人已经穿过山门,不远处的玉女像也已经清晰可见。

    塔外,浮玉嗅了嗅残余的饭香,确定这里有人住。

    二人无声地跃上二楼,周围虽然布满灰尘,可是里面楼梯上却有人时常踩踏过的痕迹。

    “独孤琢。”

    二人在顶楼见到了正在写字的独孤琢,听到声音,独孤琢惊诧地扭过头。

    “你们是谁?怎么会找到这里?”

    浮玉瞥了眼宣纸上的字迹,确认他就是独孤琢无疑。

    “跟我们走一趟吧。”

    “等等!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要带我去哪?!”

    苏御说着便要来抓他,独孤琢一惊,连忙往后跑。可是他不过是一个文弱书生,又哪里逃得了。

    随手翻了翻独孤琢的书案、箱子,倒是没有发现什么。浮玉正要离开,便看到了一副藏在衣服下面的卷轴。

    打开之后,上面画的正是琼华。浮玉将画摊开,画上的女子巧笑嫣然,一颦一笑就像是活了一样。

    这是浮玉见过的最传神的一副,杜怀青画的阿姊很美,却始终只是一幅画。

    而这幅画上的阿姊,虽然画工粗糙,可是却偏偏更加灵动。

    浮玉拂过画上的容颜,眼瞳不由得有些湿润。

    “阿姊…”

    少女轻声呢喃着,最后又看了眼那熟悉的容颜,浮玉正要收起,便看到左上角的落款。

    “楚司南?”

    原来这画是楚司南所画,只是,为何在独孤琢这里?看这上面的落款,竟是在去年秋。

    那时,楚司南应当是被他父亲关起来成亲之时。

    “别动我的画!!”

    独孤琢被扭着手臂捉回来,一见到那幅画被浮玉打开,又急又怒地呵道。

    “你的?”

    浮玉微微撇过头看向满脸怒气的男子,“可这上面的落款,却是楚司南啊。”

    “那又如何?这是他赠与我的,那便是我的了。”

    独孤琢哼的一声反驳道,浮玉不置可否,淡淡地说了声是吗。

    且不说这作画之人如何用心,那时楚司南对阿姊倾心,又怎会将阿姊的画像赠与别的男人?

    “独孤琢,楚司南是你授业恩师吧?”

    “不错,有何不妥?”

    独孤琢眉头一扬毫不气弱,浮玉将画收起,淡淡笑着。

    “没什么不妥,可你对恩师倾慕之人心生算计,可有不妥?”

    独孤琢一顿,知道了他们是为琼华而来。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况且,琼华与他已无可能,我为何不能追求她?”

    “没说不能啊,只是,你倾心不足,多是算计谋害!”

    浮玉厉声呵道,独孤琢面不改色地冷笑。

    “娘子说话当真是不着边际,我对琼华之心天地可鉴。我独孤琢虽然不是什么圣人,却也不会因为被拒亲而去杀害一名女子。”

    男子说的铿锵有力,仿佛面前的少女真的是凭空诬陷。

    浮玉冷笑,指向塔下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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