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瞒

    “漓王要出征在即,宋老二你怎么今日才去换职?现在落到那个阎王手里你不得脱层皮!”

    说笑起哄声同起,说话的人声音未扬,恰让还未走远的人听了个正着,被叫宋老二的男子叹气乞饶的话传出转入屏后忙让小童掩上了门。

    “漓王出征……”

    林挽卿不确定自己是否听明,但门已掩严,再难听见里面在说什么,这一缓步让翠屏疑问出声:“小姐,是那个人有问题么?”

    “无事,回家罢。”林挽卿敛神,只疑心自己听误。

    乔卑快步走了过来,脸上带笑,似有喜事,内廊铺了地毯故而他脚步声音并不大。

    “还好您没走,左爷鹤爷他们过来了,他们在瑕竹阁等您呢。”说着引着人往瑕竹阁走。

    顺嘴又提起:“林廷轩还没有走,严家大爷在楼里喝茶巧碰上了,他们在扶兰阁,可要派人去侍茶?”

    乔卑的侍茶名为侍茶,实为探听消息。

    林挽卿嘴角微冷,哪有那么巧的碰面,林廷轩守了她,严贤明守了林廷轩罢了。

    “不必费心,随他们去。”

    她并不在意严贤明打的什么注意,只要不在她的地盘惹事她便懒得理会。

    “是”明白了林挽卿的意思,乔卑不在多言林廷轩他们的事。

    瑕竹阁

    来的不仅有左赋鹤景念他们,跟左赋同进出的尔塔娜并没有来,意外的是太医院首李直却在,几人正在碰头看着茶案上一个小瓷瓮。

    林挽卿看他们如此认真严肃模样问了一句:“看什么呢?”

    鹤景念招手,“你也来看看,这是徐北柠身边那个季老送我一个幼蛊,说可以喂它万毒都不死,我刚给它喂了砒霜粉正等发作呢。”

    “……”

    林挽卿微微摆手,她没有什么心情去看什么蛊,素茶为她移了把椅子来,坐下她也就顺手又处理起事情来。

    左赋瞧她兴致不高也就不看蛊了,他问了她一句:“林廷轩找你做什么?”

    “老生常谈,希望我绑在林家船上和他们一起死。”林挽卿疲倦的的揉着额头,她现在脑子里混着许多事,思绪紧着。

    “一起死?”

    李直被这话惊了一下,宫中祥嫔圣眷正浓,现在的林家才是风火的时候,怎么都不会说到死的事。

    无人这接话,阁内的气氛凝滞起来,只剩那蛊在小瓷瓮里爬来爬去的“沙沙”声。

    手中杯盖稳落杯身,林挽卿脸上扬起淡淡笑意,“玩笑话罢了,李院首不必当真。”

    李直不敢当这是玩笑,这位姑奶奶与林家的关系他是知道的,他也看出来这位手段厉害着呢,持着不符合年龄的稳重。

    武栖笑着转了话题对林挽卿道:“小鹤给你调了一种新的养神的茶汤,我们尝了都说不错,让茶房煮上一壶来给你?”

    林挽卿顺阶而下遂抬手示意,翠屏应下出去吩咐人去了。

    怕李直处地不适,林挽卿似随意一问:“漓王近日出征随行的医士会从太医院抽调么?”

    李直虽不知道林挽卿为何会突然问这事,也不知道她从何处知道漓王出征的消息,但思及漓王对她的态度,加上这并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便点头回她。

    “他们自家军队里养有军医,但按律太医会派两名医士跟随。”

    得到自己想问的答案林挽卿的心完全沉了下去,只是面上神情不变,亲手执壶给李值添了茶水。

    除了李值,其他人都以为林挽卿是想以漓王出征之事想法赚上一笔。

    鹤景念收起自己的瓷瓮,拿过林挽卿手上的壶给自己添水,“谢曲楠昨日才约了军部采买侍官,你今日和谢雨晴出去就没有听说?”

    武栖对林挽卿这想法有疑虑,倒问她道:“漓王是出了名的治军严格,有钱送去还要看他收不收,但我们不管药材还是粮食也够不上,怎么想起这趟了?”

    李值不知他们所谈,听到认同的只一味点头。

    “如此便罢了,我也只是一想。”林挽卿自然任他们误会,搁下手中笔 她肘倚扶手玩着腕上滑在手中玉珠串子,神情清淡。

    鹤景念直觉不对,但他也不纠结,“明日左赋要去看师傅,今日来是问你去不去的。”

    林挽卿看向左赋,问他道:“是要回去了?”

    左赋点头,“西伊事多,虽不舍但也久留不得,不日便要启程回去了。”

    “也好,大箐近来不大太平,早回免被稷陵牵连。”早有预料左赋回程时间现倒也没有那么不舍,她要借道西伊的事亦与左赋商议完毕了。

    翠屏送来养神汤茶,林挽卿觉头痛并未与他们久坐,略略聊了半个时辰就回歇了。

    时辰尚早,但林挽卿已散发换衣卧于床,在素茶临放床帐前林挽卿唤来芝芝吩咐道:“设法打听一下林二小姐要许谁家,尽量详细些。”

    芝芝点点头以示懂了,退出卧房办事去了。

    翠屏看着林挽卿比回来前还差的脸色有些担心,小心翼翼给她掖了被角,小声嘟囔:“都这个时候了,总有操不完的心,小姐总该歇歇了。”

    林挽卿疲倦的闭合了眼睛,屋里的人都退了出去。

    翠屏对素茶道:“还是请鹤爷来给主子摸下脉罢,我瞧着我们小姐不对劲,别是累坏了。”

    素茶摇头嘘声,拉了翠屏往外走,“回来时在茶楼鹤爷也在,主子都未言出半分,你再麻烦鹤爷过来岂不是又替主子做上主了?”

    翠屏再不言,抱着绣篮坐在屋外做活守着。

    -

    不知睡了多久,林挽卿从魇梦中醒来,睁眼漆黑如墨掩在眼中,梦中心惊尚未平,她又闭眼缓适,她唤了一声:“翠屏”

    屋里亮起光来,床帐被人撩起挂好,林挽卿尚闭着眼,这一睡头痛并未缓解半点。

    房里太安静,她欲再唤,只闻熟悉的淡淡松柏的香味传来,下一刻她就被扶坐了起来,一件厚实外袍披在了她身上。

    屋外才传来翠屏的声音,“是小姐起了嘛?”

    林挽卿看了一眼坐于她床沿不动的人,对外道:“翠屏,我饿了,叫厨房煮一碗肉汤面来。”

    翠屏要推门进来的脚步止住,素茶去熬药去了,她怕林挽卿近身的事没有人做就又问了一句:“那我让素茶姐姐过来服侍您穿衣?”

    林挽卿只说不必,合拢外袍干脆利落从床上起身,抽了根发带简单束发,徐北柠早已绕到到卧房小厅另等她。

    宽敞的小厅就坐了一个徐北柠,林挽卿受魇梦影响,连带着看徐北柠有那么点不顺,她问:“徐公子深夜造访为何事?”

    徐北柠似乎有些受用她这态度,反柔声笑了笑抬手牵过她的手拉她坐到旁边的椅座上,“你在为白日里听到事生气?”

    林挽卿并不意外徐北柠会知道她今日听了什么,说了什么,她自信跟着她的不会透露,但信阁的人无处不在。

    况,不知是否是徐北柠故意安排她听到这些消息的。

    “我没有什么资格生气。”这是实话,她不会干预任何人的选择,即使这个人与她密切相关,哪怕利益相连。

    能有选择的自由是可贵的,它不该因任何理由而圈固放下。

    徐北柠为她烘了盏热茶,细细解释道:“出征的事倒也不是瞒你,我近日要到东南了结一桩旧事,出征只是顺带之事,临时之事还未来得及与你说。”

    林挽卿明了,徐北柠所谓旧事在他那里是大于西南战事的,必去不可。

    翠屏已经端来了汤面,正要叫门,素茶从旁出来将她拦住,指了指屋里灯火映出的两个人影。

    林挽卿已听得屋外动静,她不想浪费时辰在这些不可解的事上,她与徐北柠直白道:“为这事你犯不着那么紧追着来,还有什么事瞒了我不若今夜一并说了罢。”

    徐北柠显然也做好了交代的准备,他拿出支瓷瓶放在林挽卿手心里,“你身上意外中有一蛊,无可解,唯我的血可控,那蛊到每年月中便会活跃发作,这是压制发作的药。”

    小小的瓷瓶釉色却是极佳,凉凉地硌在手心,林挽卿抬眼就是徐北柠眼底的愧色,不知怎么她笑了出来。

    要瞒的果是要命的事,她突忆起旧事便问:“是那只彩蝶?”

    “是”

    林挽卿又问:“作用是什么?”

    “丰血,作为一把钥匙引血入一个机关打开一道门,中蛊者会血竭而亡的风险。”徐北柠有些担心,林挽卿似乎冷静过了头。

    林挽卿听出来了徐北柠的意思,中了蛊的人便成一个工具的载体,不能自解,且这个工具对徐北柠至关重要。

    可,她最不喜她的命捏在别人手里,脑内的刺痛反复,身体和理智在摇摇欲坠,最后林挽卿连同瓷瓶扔在他身上。

    “滚!”

    瓷瓶碎裂,赤色的药珠迸跳四落,她闭眼,为自己可悲,瞒她,骗她,她快要掏出来的真心在这一刻显得可笑。

    “阿若!”

    徐北柠亦跟着痛心,想近她一步扶住她,但林挽卿很快稳住了自己,她唤了明月与季尘出来,素茶她们在外听到动静也进了来。

    两位主子无声对峙,下属不敢轻举妄动,屋内气氛一时僵持。

    素茶瞧着林挽卿,知道两人定是闹了不愉快,不管怎么样她只偏她主子。

    她带着几分不快对徐北柠福身送客道:“徐公子请先回罢,近日我家主子事多这才得空歇会儿,有话也请改日再来说罢。”

    翠屏也察觉出不对,想快打发了徐北柠走对素茶的话点头附和:“是啊,现在已经很晚了,我家主子明日还要打点去东南的……”

    “你若要留在这难堪也请便。”林挽卿出声截断了翠屏的话,让明月她们散了,她端起素茶刚送进来的药一口饮尽,重新散了发绕回自己的床榻。

    极不留情面话,徐北柠虽早料到了结果,但仍觉这心痛难忍,喉间溢上腥甜,他自不会奢求林挽卿再与他说什么。

    他卑劣地庆幸林挽卿未出口让他们就此断了,重新留下瓷瓶便离开了。

    听到徐北柠已离开的声音林挽卿微微提唇,她坐在床头挑捡着枕下的匕首,她自然不会与徐北柠说断,早在那要落在地上时她就想明白了。

    凭什么徐北柠用蛊可握她的命,尽管她知道徐北柠哪怕自亡都不会用蛊胁迫于她,但她实在也想自握徐北柠的命。

    她无蛊,但可用毒。

    让他再无欺瞒,亦再不能欺瞒。

    翠屏端了重新做的汤面进来对林挽卿禀道:“主子,芝芝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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