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重复落在面前，他向坐标浮动的光点伸出手，指尖却什么也触摸不到。
无力感遍布全身，毛孔张大，呼吸急促，汗流从发间不断地滑下。
光一闪照过，他抬手一遮，眼前忽现:女孩微微张开嘴唇，茫然若失地看着余邹的眼睛，双眼雾蒙蒙的，宛如蒙上了一层不透明的薄膜。
陈隥两手撑在膝盖上面，眼里涌出泪珠，顺着脸颊滑落，身体前屈，趴在他身上抽泣起来。
他无措的伸出手，又放下。女孩不出声地抽泣着。泪水和呼出的热气弄湿了他的衬衣，很快湿透了。
“崽崽，快起床，莫迟到啦！”
“晓得了”。余邹想着梦里那个无端出现的女孩，还有…梦里的他为什么会有那种挖心的痛感？一边想着到了学校。
而那间半开着门的房间，一直半开着。
这个在古建中穿梭着现代高科技的兴起之城，在过去一年中创造了全市的最高升学率。从此无数家庭蜂拥而至，学校迫于压力扩大招生，校门口张贴着无数荣誉、红榜，为纷至而来的学生注入新血。
“余邹，想啥呢，叫你好几声都不应。”吴川搭着他肩说:“你快看，我爸给我新买的球鞋，特意从国外帮我带回来的限量版！”吴川得瑟的笑着，“到时候一起去打一场呗？”
余邹看向眼前的吴川，他却猛地又想起了那个梦。
梦里吴川面露惭色，校服上满是血污和泥。对他不断地催促道“快去，快去！”梦里的无头无脑实在令他不解。
“吴川，你”余邹反应过来正想问。
“等会儿，先别说了，班主任铁定在教室守塔，走吧。”吴川推他走向未城一中高三(二)班。
转角间，一个齐肩短发的女生从旁边擦过，正觉熟悉再回头看，只见一个瘦小的背影向着楼梯那头的教室走去，还没来得及看班牌就被吴川拽到了教室。
班主任已经站在讲台上，眼风扫过两人，不满的说“提醒一下有些同学，高三是一道线，这个线不是风景线，是人生的分水线，我希望大家可以正视自己的问题，把握住当下，不要让自己留下遗憾。”
“好了，排好队去操场，规矩不要让我再强调！”李老师拿起手里的资料在讲台上理了理，站在班门口。
余邹不断地向楼梯看去，试图在人群中寻找梦中女孩的脸。他确信，那个一晃而过的背影是她。
但，着急热切并没有能让他看见那个女孩，反而让眼前出现的人变得越来越陌生。
这个怪梦，让他不安，梦里的撕裂却又令他无法忽视。
“快看，是余邹，真的好帅，上次的物理竞赛他是不是在市里拿了奖来着？”陈隥抬眼望向前头女生直直看向的那个瘦削修长的身影，越来越远，直到完全在眼前消散，眼睛泛酸，才收回视线，在人群里挪动着。
“余邹，你可以出来一下吗？”女孩羞怯希冀地看向他，眼眸低垂。
他看看表，“行”。余邹起身跟着女孩走了。
“什么事儿？”他望向眼前这个没什么印象的女生。
“我喜欢你”杨丽脆生生的开口。
“你的每场篮球赛我都在默默给你加油，我是真的很喜欢你。”顿了顿杨丽看向那个无数次小心翼翼关注的人，即使是从没有被他记起的路人甲，她也甘之如饴，酸涩但味久遗香。
余邹愣了愣，想了想还是说“同学，谢谢你的喜欢，剩下的时间一起努力吧”
温和的脸上扬起浅浅的笑意，两边的梨涡忽现，而杨丽却无法直视那双充满笑意的眼睛。
令她心痛却又令她沉沦……
余邹看着眼前的女孩眼眸望向别处，却突然羞愤的跑开了。
便不明所以的回了教室。
本想问问吴川有没有见过梦里的那个女生，但又对自己荒谬离奇的思绪惊到。余邹起身打算去吃点东西。
“唉，余邹，我听九班说这周末咱班主任安排一起去爬山，你去不”李昀转身对他说。“听说九班班花长得特漂亮，不知道她去不去，嘿嘿”
“九班？”
余邹无端想起早晨楼梯口碰到的那个女生。
“到时候说吧，我去吃点”余邹一只手插着口袋，笑着走了。
走到楼梯转角，他又突然停下，直着走向了走廊的另一端。
高三(九班)
他假装不经意的从窗户往里望去，教室稀稀拉拉的有人出来，嘈杂间看到了一头齐肩黑亮的短发，小小的身体伏在桌上，夏季短袖外漏出光滑细嫩的手臂，安安静静的。像是一只温顺的小猫。
他惊觉自己的行为不太合适，又急忙转身向楼梯走去。
“老陈，给我来碗牛肉面”
“好嘞”
未城的老巷在月光下慢慢醒来。街边早市的小摊支起了宵夜小吃。
“唉，老陈”隔壁修表的老李嗦着面喊在厨里正忙活着的人。
“咋嘞”
“耳朵最近是有啥事？我老看见她去巷尾那边，偷偷摸摸的”
老陈放下手里的活，一瘸一拐的走到椅子边坐下。
“耳朵很少跟我说心里话，我也摸不准是不是出了啥事，我……”又叹了口气，想再说点什么，又住了嘴。
“现在的小姑娘心事多着”
“不过耳朵那么乖，可别叫人欺负了”
锁店回家的路上，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小姑娘从巷里窜出来。
“哈哈哈哈，我就知道你追不到我”小女孩傲娇的仰着小脑袋，一边偷摸笑着。
老陈一下就想起了女儿小时候的模样神态。一想从前，回忆就决堤了，痛苦稀碎的也被翻涌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