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上大学的时候，初高中我都是走读生，离家很近，骑车五六分钟就可以到家，回家的路上，三三两两的摆着一些推车，上面挂着烤冷面，手抓饼的牌子，有的上面写的炒面，炒饼，摊位后面的空地上摆着四五张小方桌，地上一块一块的被不知道是油还是水染过的沥青，在路灯的照耀下泛着光。

    到了早上就又是另外一副模样了，夜里的摊子被置换到后面，像是值夜班的人下班休息一样，替换掉他们的是新的早餐摊，也不是三三两两的摆着，三步一车，五步一摊，还有每天固定出现在拐角的福惠早餐，我一向喜欢吃他们家的手抓饼。

    我同这一路的早餐店的老板都相识，有时候起得晚了，那边老板还招呼我快点骑，“快快快，老板，来两个包子”我急冲冲的跑到老板的摊子前，一边在包里掏钱一边跟老板说，老板笑嘻嘻的跟其他顾客说“这是学生，先给学生做，赶着上学。”一边又回过头来跟我说“小伙子，又迟到了吧。”我挠挠头，“老板，你按照这个给我装吧，我一会过来拿。”说完，递给老板一张纸条，还有算好的钱，就去了下一家。

    我带着一书包早餐，掐着第一节早读下课的点来到教室，立刻就有一堆人围过来“哥哥哥，我的饭，我的饭”“哥，你可算来了”“饿死我了”我给他们分完，然后拿出自己的那一份，开始吃。

    两个月后的一天，我整记着给住校的同学第二天戴的早餐，收着钱，Z小姐突然找到我，我表示诧异，因为今天并不是Z小姐所在小组的值日，所以我不知道她这么晚为什么还在教室。

    “怎么还没走啊？”我收拾好东西，一边和Z小姐打招呼，一边起身准备回家。Z小姐好像是有一些不好意思——我平时很少见她和男生聊天——低着头，脸颊红红的，细声细语的跟我说:“我是新选上的卫生委员，班主任让我督促每天的卫生打算情况。”我猛然想起今天重新竞选了班干部，但是我白天除了睡觉就是睡觉，也没太注意这回事。“那还有谁竞选了？”我随口问到。“没什么人，你和班长的位置都没动，有一个想跟你竞选副班的，但是最后没人选的她”Z小姐继续说到。“那好吧”我耸了耸肩，也不太在意，“我本来以为这次没人选我呢。”Z小姐好像不知道怎么接，陪着笑了笑。“那我就先走啦”我跟Z小姐告别。Z小姐没有理会我，纠结了好一会，在楼梯口追上我:“你可以告诉我D先生明天早上吃什么么？”Z小姐说完这句话，脸变得更红了，她本来就是那种皮肤特别白的女孩子，这一脸红，好像连着脖子都红了，两只手也不太自然的绞着校服一角。察觉到我在看她，立刻就别过头去，但是脸红的更厉害了，头上好像都有“蒸汽”飘出来一样。

    “可以，我给你找。”我取下书包，把D先生写给我的早餐条递给她。Z小姐接过纸条，兔子似的逃了。此后的一段时间里，Z小姐每天都找我来要D先生的早餐条。

    大概又过了半个月左右吧，我记得是十月一前后了，Z小姐打电话约我出去玩，索性在家也没有事情，就出门找Z小姐赴约了。

    我记得那天Z小姐蛮好看的，大概是平常见多了她在学校一板一眼总穿着校服的样子，所以会觉得格外新鲜。Z小姐穿了一身白，我问她怎么穿的这么素，她告诉我说她喜欢穿这样白色的衣服，家里面大部分衣服也都是比较素的。“走吧”Z小姐说完就带头向公园里面走，我跟在她的后面，差着半个身位，我才发现Z小姐今天也不是穿的清一色的白，Z小姐不爱带首饰，但是在手腕上绑了一个红绳，Z小姐的手很好看，她本身就白，手上指节分明，有些骨感，指腹带着一点点的红晕，手心没有那些杂乱的手纹，只有简简单单的几条纹路按部就班的排列在那，背着手时，还可以看到青色的细小的血管;Z小姐喜欢扎一个马尾辫，我在后面看着发梢一甩一甩的，侧头的时候，还能看到她头上的粉色的头绳。

    逛的累了，我和Z小姐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我问她找我出来肯定不是为了遛弯吧，啥事找我？Z小姐的脸刷一下的又红了，半响，Z小姐有点不太好意思的跟我说，以后D先生的早餐，可不可以让她来带。我答应了。

    再回到教室的时候，我故意提前早走了十分钟，D先生晚了一步，没追上我，Z小姐知道是我在帮她制造机会，也是勇敢了一把，主动找到D先生，帮他带早餐，此后，晚自习放学的时候，我就再也没收到过D先生的早餐条。

    自那之后，Z小姐天天给D先生带早餐，风雨无阻，还要看着他吃完，好死不死班主任要调座，他们两个成了同桌，我心想，这一对，怕是要成了。然后继续趴在桌子上睡觉。

    事实上他俩确实成了一段时间，有时会在学校碰到两个人一起说说笑笑;有时放学时会碰到D先生推着Z小姐的车送她出校门;有时会碰到D先生周末坐车来找Z小姐逛街。那个时候Z小姐跟我说，总算没有白费。

    后来两个人上了大学，不在同一个城市，但还是每天都开视频，打电话，送礼物，D先生一个月2000元的生活费他只花270块钱，剩下的都是D先生的路费。大四实习的时候，D先生毫不犹豫的跑到Z小姐的城市，我嘲笑他是个恋爱脑，但D先生说单身狗没有发言权。

    D先生到Z小姐城市的那天，Z小姐提前的三个小时去车站接他，我看到D先生的朋友圈:毕业就结。配了一张Z小姐刚接到他的时候的照片，两个人兴奋的展示着象征着爱情的对戒，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一分钟后Z小姐也发了朋友圈，照片是和D先生发的一样的照片，配文是，毕业就嫁，我回了两个“99”，关上手机，抽我的烟。

    D先生和Z小姐终究没有走进婚姻的殿堂，我记得那天下雨，雨天最适合开着空调，缩在房间里睡觉，然后我就接到了Z小姐的电话，电话中她很平静，问我有没有空，想喝酒，但是找不到人。我说酒钱你出么？Z小姐似乎是愣住了，停了三秒才说，我出。然后发给了我时间和地址。

    我到的时候Z小姐已经喝掉了一打了，脸上泛着红晕，曾经的马尾辫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头干净利落的短发，Z小姐见我来了，一边招呼我坐下，一边让服务生再抱一箱酒来。

    我习惯性的点上一支烟，Z小姐皱了皱眉，说以前就不喜欢看我吸烟，觉得我不像好人。我说现在看起来你好像只能跟我这个坏人喝酒了。Z小姐没有说话，默默的从我烟盒里抽走一根，点上。我有些惊讶:“你什么时候学会吸烟的？”Z小姐回了我两个字“刚刚”。话音刚落Z小姐就被烟呛的咳嗽起来，咳的很厉害，眼泪鼻涕跟着一块咳出来了，我问Z小姐分手的原因，Z小姐一直没有告诉我。那天喝到很晚，我送Z小姐回去，Z小姐的床头柜上还摆着她和D先生的合照，Z小姐扑在D先生的怀里，笑的很傻，也很甜。

    安顿好Z小姐后，我开始往家走，下过雨后的接单有一股淡淡的水气，虽然雨已经停了，但是还是看不到星星，我伸手在身上摸烟，才想起来今天带的都在喝酒的时候被Z小姐抽完了，打火机也被顺走了。

    过了几年，我在商场里买衣服的时候遇到了D先生，还是老样子，顺便一起吃了个饭。一边喝酒一边聊上学的时候的事。

    酒过三巡的时候，我问D先生，有没有想过后悔？D先生说，Z小姐是唯一一个，会每天想着给他带早餐的女孩子，但那个时候，只当是寻常的小事……

    酒后D先生问我Z小姐的近况，我说我也没见过Z小姐。D先生不信，又追问，和Z小姐刚分手的时候，她也没有找过你？

    “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