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是伊格纳茨·乌拉尼亚教授的天文学，本来我不困的，一上课就开始哈欠连天的困，强打着精神，伊格纳茨教授好像把窗帘全拉上了，我甚至是举着火进来的，这种昏暗的环境很好睡。教室是一个高台上的祭祀坛，所有人都可以坐在云朵上。伊格纳茨教授按惯例，第一节课都是课程介绍。伊格纳茨的声音像讲故事一样，也挺催眠的。

    “雷，我要是打瞌睡，你就掐我。”我小声跟雷说。

    “掐你？这能行吗？”雷的目光透着于心不忍，看起来很为难。

    “不行，第一节课绝对不能睡过去，不然给教授留下的印象不好。”我很严肃地说，我不能再扣分了。

    “好吧...”雷叹了一口气，他把书本摊开，开始准备上课。

    我的眼皮像是被施展了沉睡魔咒，不停往下坠，好沉重。

    结果睡到了下课铃。

    “你怎么没有掐醒我呀，雷！”我被铃声惊醒。

    “我掐了你几次你没有反应...”

    “怎么会呢，你怎么掐我的？”我心想我很吃痛的，怎么会不醒，然后伸出手，让他重新掐一下。

    雷掐了一下我的手臂，手法轻柔地像花仙子做的SAP。

    “你这不是掐啊，雷！！”我可是在第一排啊，我在第一排睡觉老师肯定就知道了。

    雷只能抱歉地看着我，目光温和，仿若春天时宁静的海面。我一下子就心软了，心想不能怪他，是我要睡觉的。

    “好啦，没关系，我睡够了，下一节课应该不会困了。”

    伊格纳茨教授是一个全身黑的人，他穿着巨大的黑色斗篷，端着烛台。烛台上的光幽幽亮着，但是照不亮他的脸，他的脸完全淹没在一片黑暗里，只有声音从那个黑漆漆的窟窿里飘出来。教室里的窗帘全被拉上，严丝合缝地挡住了阳光，一切都很昏暗，只能看清最近人的脸。

    上一节课只是简单介绍，下一节课伊格纳茨教授就吹灭了烛台，教室陷入了一片黑暗，然后穹顶开始亮了起来。

    满天的星星，星汉昭昭，蓝丝绒般的天空，洒满了星星。二十八星宿，十二星座，太阳，月亮。浩瀚的宇宙包罗万象，而静默不语。

    每讲到一个星体，伊格纳茨教授就直接把星体拉到正中间，开始讲。

    昏暗中，只有星星发出的光，还有伊格纳茨教授低沉的却狂热的声音。

    “宇宙，蕴含着至高无上的真理！”

    我完全沉浸在这样美丽的星空里，感觉身心轻盈。我移不开眼，不断吸取着知识。

    “这是黑洞，我们肉眼是无法看见它的，只能想象出它，你们看它的形状和颜色，如此的美丽，所有的光都无法逃离它。”伊格纳茨教授像一个狂热的信徒，围着黑洞又唱又跳。

    玫瑰色的星云里，仿佛有一片铺开了的层层的螺纹状的沙漠，中间涌现出半颗纯黑色的球体，越靠近它颜色越明亮，好像黄金融化不断流进那颗黑洞。

    “黑洞的质量越大，其【势力】范围也就越大。以史瓦西半径为界，黑洞内外就是彻头彻尾的两个世界，黑洞内部发生的一切事件，从外部都无法看到，因此这条边界也被称为事件视界。当物质穿过事件视界进入黑洞内部后，将不可抗拒地朝中心落去，那里是密度无限大的奇点。”

    我睁大着眼睛，看着伊格纳茨教授的杰作。整个看仿佛我们站在一颗巨大的眼睛上，那纯黑色的球体就是瞳孔，凝视着我们。那是超越一切的黑。

    “所有东西都无法逃脱黑洞，甚至连光都无法逃离它，一切都会被它吞噬。”伊格纳茨教授说道。

    “好美丽......”我忍不住赞叹，我看得愣住了神。

    “如此强大的力量......”小伊说道，她的眼睛里闪烁着异常的光芒，透露出一股和伊格纳茨教授同样的狂热。

    “小伊，你要当心，当你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你。”伊格纳茨说。

    “这句话快被用烂了。”小玲小声说。

    下了课，我收拾书包，有人去拉窗帘，阳光倾泻进来，十分刺眼，伊格纳茨教授发出一声惨叫。

    “光！啊，光！快关上！快关上！”伊格纳茨教授吓得瑟瑟发抖。

    帘子赶忙被拉上。

    “伊格纳茨教授这么怕光。”小A说。

    “那他的课怎么还安排在下午呢。”

    “听说马尔斯教授十分讨厌伊格纳茨教授，故意抢了周四晚上的课，伊格纳茨教授只能下午上课了。”小玲说。

    “马尔斯教授怎么这样......”小柔说，“晚上还是他的防御课，防御课明明白天更好上一些，唉。”

    “马尔斯教授这几个字听得我就忍不住打颤。”小玲双手环抱着自己，她摇了摇头，两根油光水滑的黑色马尾辫随着她的动作摇晃，红色的眼镜框下面那张圆圆的脸露出害怕的样子。

    “好饿，吃什么呢？”我问。

    “吃什么呢？”小A问。

    “吃什么呢？”小柔和小玲也问。

    “去吃火锅吧！”我提议，“晚上的课是六点半，我们还有两个小时的时间，够了。”

    小A比较爱吃辣，小柔肠胃不好吃不了辣，小玲和我什么都吃，所以我们点了鸳鸯锅，清汤配辣锅，蒸腾出的热气让人大汗淋漓，但冷气又开得十足。我调了四个碟，油碟、辣碟、干碟、麻酱碟，排在面前。菜很快就上来了，小柔正拿着肥牛卷每个锅均匀下锅。

    服务员端来了酸梅汤，并且递上了毛巾和湿纸巾，帮我们下菜。

    “服务可真周到啊，真是非常感谢，我们可以自己下菜，不劳烦您了。”我感叹道，接过毛巾擦了擦手，又把毛巾还回去。服务员一直在我身边，我不太自在，希望他能离开。

    肥牛很快就好了，我捞了出来，然后把菜均匀地分到每个碟里，放置冷却，但第一口就被烫到了。

    “好烫好烫！”我感受到舌尖的痛感。

    “吹吹再吃呀。”小柔在下土豆和莴苣。

    “我吹了还是被烫到了。”我吹吹刚捡起来的鱼丸。

    “下毛肚，毛肚毛肚，我爱的毛肚。”小玲捡了块毛肚下锅，“七上八下，好美味啊。”小玲捂着嘴惊叹道。

    小柔只吃清汤锅里的东西，所以我们用公筷夹菜，这样就不会把辣汤带到清汤里。

    “你是素食主义者吗？只吃素菜？而且感觉你口味好清淡”小玲扭头问小柔。

    “我胃不太好，吃不了太辛辣的东西，即使肉类也比较少吃，不容易消化，我忌口太多了。”小柔又下了一盘青菜。

    “啊？那好惨。”小玲一脸可怜的神情，“不能吃肉，不能吃辣，好惨，很多美味都吃不到了。”

    “哎呀，其实还好。”小柔扯着嘴角笑了笑。

    “小爱明明吃不了辣，还常吃辣，真得怀疑她有自虐倾向。”小A拿着勺子下牛肉丸。

    “好辣啊啊。”我一口气喝完了杯子里的酸梅汤，一旁的服务员马上续上。

    “太感谢了太感谢了，我可以自己来的。”我盯着酸梅汤说。

    “已经是微辣了，小爱。”小A无奈地说。

    “但实在是爽。”我抹了抹头上出的汗，咬着舌头说。

    “诶诶，你们知道小露吗？”小玲是班里的八卦王，知道很多小道消息，如今神神秘秘地说。

    “是橘色头发的那个吗？”我问。

    “是的，那天飞行课上见过。”小柔语气有些硬。

    “她怎么了？”小A问。

    “最近有人看到隔壁班小柯跟她告白，被她拒绝了。”

    “这才开学一周，也太快了，不过小露确实很漂亮，有追求者也正常。”我说。

    “没准是她去勾引人家，随便玩玩呢，感觉她是喜欢到处招惹是非的人。”小柔说。

    “对呀，一副谁都不放在眼里的样子，以为自己是公主呢。”小玲说。

    “小露太不尊重人了，估计又欺骗了哪个蒙昧无知的小男生。”小柔说。

    感觉小柔还在为上次小露忽视她的事情生气，对小露有一些不满，我跟小A交换了一个眼神。

    “我跟小露也不怎么熟，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说。

    “我也是，还是不聊她了吧。”小A说。

    “对呀，今天的天文课真有意思，等过了基础知识就会学占星术了，小玲我记得你好像主修是水魔法，是吗？”我顺势转移了话题。

    “嗯。”小玲说。

    “水魔法跟占星术很适配诶，相信你会大有进步。”我说。

    “阿波罗之泪会判断人的属性，然后分类，看可以修什么样的魔法，小A性格比较直爽，主修火系，小柔比较温柔，主修木系。不知道小爱会是什么魔法属性，又会被分到哪个学院呢？”小玲说。

    “我也想知道。”我放下筷子，又拿起筷子捡了块肥牛。

    “你有想去的学院吗？”小柔问。

    “我倒没什么偏好呢，不过只要不是阿瑞斯学院就好，我跟马尔斯教授不对付，马尔斯教授比较喜欢小A这样的学生，对我就不太喜欢了。”

    “赫尔墨学院的埃里克教授不是挺喜欢你的吗？德墨特学院的丽贝卡院长人也很随和，不会排斥你。雅典娜学院倒是很难进，应该需要十分优异的智育成绩，如果你要申请，得好好准备每一场考试。”小玲说。

    “没关系，遇到问题就要解决问题，只能好好准备了！”我猛吃了一大口肉。“先吃饭先吃饭，别为我发愁了。”

    旁边的服务员笑了一下，被我捕捉到了。

    “我们是不是认识？”我问。

    服务员戴着口罩和帽子，戴着黑框眼镜，本来没怎么注意他的，他笑得时候我忍不住看向了他的眼睛，眼角一点泪痣。

    “应该不认识，小姐。”服务员说。

    想和我装不认识？那就别怪我了。我喝掉了手中的酸梅汤，手拿着空杯子盯着他。他端着酸梅汤瓶子恭敬地给我满上。

    “可以麻烦您帮我下一下虾滑吗？”

    “当然可以，小姐。”服务员拿着勺子帮忙下虾滑，仍然微笑着。

    我盯着他看，确定他是维克多，这种笑是维克多的标志。我于是有些恶作剧心态。

    “服务这么好，可以喂我吃吗？”我向他招招手，待他附耳过来，我问道。

    对面三个人都惊得停住了筷子。

    “小爱？”小A试探性地问。

    “让大帅哥喂你吃东西，小爱，没想到啊，你胆子这么大。”小玲露出了看热闹的神情。

    “抱歉小姐，我们没有这样的服务。”维克多依然弯着腰微笑说。

    “那维克多有没有？”我撑着下巴更靠近他一点，用只有我们才听得到的音量问。

    “维克多有。”他用手里的托盘挡着嘴不让别人看到，用很低的声音在我耳边回答，呼出的热气喷到我的耳朵，酥酥麻麻，缱绻多情，每一个字的发音都暧昧极了，让我鸡皮疙瘩起来了，赶紧躲开，不想再玩了。

    “抱歉，是我太麻烦您了。”我微笑着说。

    “不客气，随时任您差遣。”维克多站直身子，微笑着说。

    怎么哪都有他呢。我不再管他，大口吃饭。明明认识却不打声招呼，还偷偷听人讲话。

    吃完饭后是马尔斯教练的剑术课，在巨石阵上。巨石阵由成千上万个巨石组成，中间有一个大圆盘。班级被分为两列，由两两对抗练习，我和小伊是一组。

    马尔斯教练站在中间，从腰间抽出军刀。

    “你的剑格就是你的防御范围，你的中线就是你的防御线，注意自己的手、肩膀、脑袋，守住自己的中线。当对方进攻时，你可以举起剑做强防，也可以进攻砍落对方的剑。防御的基本架势就是A字防，无论是上段、中段、下段攻击，都基于此变化。看清楚，我只做一次。”马尔斯教授拿着军刀，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最后收尾动作干脆利落。

    “由刻耳柏洛斯雕像方先发动进攻，另一侧同学防守，开始后。”

    我防守，小伊进攻，看向我，我点点头，小伊的剑稳稳地从我左前方劈下来，剑相撞在一起，第一下我几乎没站稳。

    我重新摆好姿态，站稳举起剑，第二下，第三下，手很酸，也很累，小伊的剑很稳，看着轻盈，却蕴含着力量，像石头一样砸下来。我接不住小伊的剑。

    小伊停了下来，面无表情地问：“你需要休息吗？”

    “不用，继续吧，我可以。”我咬紧牙继续，但接下来这一剑没有之前那么用力。

    “进攻方不允许放水，用尽全力去劈砍，防守方如果连最基础的进攻都防不住，不如现在就死了，也省得之后被魔物猎杀，成为魔物的养分。”马尔斯教授大声说道。

    话音刚落，就有人惨叫了一声，我循声过去，是小柔摔倒在地，剑掉在一边，她对面的进攻方是小露，小露正扛着剑，弯着腰，一脸关心地对地上的小柔说：“小柔同学，你没事吧？是我力气太大了吗？不好意思，我也是第一次打，掌握不好力度。”

    “没..没事。”小柔赶忙站起来。

    “骑士守则第七条，无论什么时候都不允许丢掉你的剑。”马尔斯沉声说。

    “对不起，马尔斯教练。”小柔眼眶红了起来，马尔斯教授却没有看她，而是面向大家。

    可能训练强度太大，有一些抱怨声渐渐起来了，中场休息的时候大家聚在一起抱怨。

    “只是训练，有必要这么认真吗？小柔腿都受伤了也没让她去一边休息一会。”小玲忿忿不平地说。小柔坐在一边，左腿被地上的小石子划了一道口子，幸好只是表皮，没深入肉里。

    “小柔你还好吗？还疼不疼？”我看着小柔的腿，有些心疼，小柔只是微笑着摇摇头。

    “我还好，不是很疼。”小柔说。

    “我这里有一些药膏，抹一点吧，女孩子腿上留疤可不好了。”雷拿出一小瓶药膏，那药膏颜色浅绿，有点淡淡的茉莉香。

    “谢谢你。”小柔低着头说。

    我的手腕很疼，手因为举太久的剑而充血，颤抖不已。

    “怎么样？还好吗？”雷过来问我。

    “我太弱了，接得很吃力，我得好好练一下基础力量训练。”我说。

    “刚开始练习是会这样的，你可以每天举重五百下，之后慢慢加，锻炼核心，让身体习惯。”雷说。

    “真是艰巨的任务。”我说，听到要重复那么多下我都有点怕了。抬头看到马尔斯教练和小玲她们站在一起，小玲她们都低着头，一言不发。

    “你以为，你是初学者，就有理由不被揍了吗？”马尔斯教练一脸严肃，对小华说。应该是小华说了什么，之后问到是小华说训练强度太大了，我们只是初学者，不该这样，不成想被马尔斯教练听到了。

    “战场上会有人因为你是初学者就饶过你吗？你以为战争会等到你做好一切准备了才开始吗？你们现在手无缚鸡之力，不赶紧提升，还要不停抱怨吗？这只是最基本的训练，连剑都举不起来，头颅是想成为敌人的酒杯吗？”

    “你们要明白，为什么要举起你们的剑，为什么要学习进攻和防御，是为了活下来，活着是第一要义。只有活下来，才能和敌人进行后续的谈判，你才能获得你想要的东西。现在连活着都那么费劲，你怎么去获得之后要获得的东西？将力量掌握在自己手里，没有谁会来救你，只有你自己才是自己的救世主，永远记住。”马尔斯教练高声说着。

    我不敢再说什么，只能举起剑继续练习防御，我的手腕酸疼，感觉下一击剑就会被打飞，我死死抓紧我的剑，才不让它飞出去。练着练着，我感觉我找到一些借力的技巧，比如小伊剑从左上方砍下来的时候，我可以去捉她的剑，让她的剑顺着我的剑刃滑下来，就会省力很多。

    “你们是太阳岛最优秀的人，如果连你们都不行，谁来守护太阳岛的居民？刀剑下面出和平，这只是最基础的练习，如果觉得自己举不动剑，就每天素振一千下，早晚有一天能举得动。”

    之后换成进攻方了，我举起剑劈砍，每一下小伊都稳稳接住，毫不动摇，干脆利落、十分有效的防住了我每一次攻击。

    劈砍也很需要力量，我举起剑也费劲，但还是坚持到了最后。

    “今天小伊、雷、小A，练习得最好，希望大家向他们学习。有些同学也很努力，坚持到了最后。我知道这样的训练强度很大，希望大家早日克服困难，享受到纯粹的力量。好，下课。”马尔斯教练说。

    下了课累瘫了一群人，我用剑支撑着身体大口喘气，头发黏在我的额头，汗水不断低落，心脏在我的胸膛里猛烈跳动。

    “小爱，你没事吧？”雷过来有些担忧地问，“头晕吗？我这里有清凉膏，你闻一闻。”

    清凉膏的气味让我的大脑清明了些，是忍冬的味道。

    “雷，这是什么？我也想要。”小露走了过来，笑容明媚，明明打了那么久的剑，她的妆容却完全没花，好像没流几滴汗。

    “刚好我带了两瓶，这一瓶就送给你了。”雷又掏出来一个清凉膏，递了过去。

    “带两瓶在身上，也太麻烦了些。”小露说。

    连我也觉得好麻烦，感觉雷带了很多东西在身上，像百宝箱一样。

    “不麻烦，关键时刻可以派上用场，这不是派上用场了吗？”雷说。

    “雷可真温柔细致，难怪大家都这么喜欢你。”小露笑着说，她橘黄色的头发在黄昏里仿佛一棵火树，灼灼燃烧。

    “大家都是同学，互帮互助是应该的。”雷说话就像一面镜子，谁说什么就反回去什么，很平淡。

    我看着他们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搞不清楚要聊什么，于是拄着练习剑慢慢走回去，感觉明天肩膀和腰得疼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