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很快到了，她浮在水面，静静晒太阳，发呆，风平浪静的海面，突然开始波动。

    她正纳闷是为什么，因为海上的天气是龙族控制的，什么时候下雨刮风都是定数，她特意挑了个晴朗的天气出来晒太阳。

    远处一艘豪华的船缓缓驾驶来，上面是身着锦衣华服的贵族们，正在载歌载舞。

    “天色好像有点不对劲。”一个水手说。

    “占星师说今天是晴天啊，所以才选择今天出海给路易斯王子庆生。只是一点乌云，一会就被风吹散了。”另一个水手说。

    她看到了金发紫眸的，据说是人类王国的王子，路易斯王子，真是俊美的少年啊，玉树临风，高贵优雅。

    旁边那个灰发灰眸的少年看着却有些眼熟，她眯着眼睛看了半天。

    “艾德里安，感谢你今天为我筹备的晚宴。”

    “殿下，这是我应该为您做的。”灰发灰眸的少年行礼。

    “不过，我们是否开得有些太远了，好像已经开过了波墨尔边界线了。”

    “我听说这附近会有人鱼出现，已经勘探到了位置，我们打算抓到一只，当成您的生日礼物献给您。”另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子说道。

    “这不好吧，人鱼和人类王国一直相安无事。”灰发灰眸少年皱着眉说道。

    “返航。”路易斯阴沉着脸，放下酒，往驾驶室走去。

    居然是琅宁的儿子，艾德里安。莉儿睁大双眼。

    她的视力和听力都远超人类，她看到了远处的龙卷风正在飞速袭来。

    “喂，远处有风暴，你们快点掉头回去。”她甚至不顾自己的身份大声呼喊。

    “人鱼，这里有人鱼？大家快来看啊，有人鱼。”一个水手甚至拿渔网来网她。

    但巨浪很快翻滚，游轮像一片树叶，颠上颠下，漂浮无依。下一秒，一个万丈高的巨浪，打翻了游轮，许多人掉落进水里，这里是公海，是海神的领域，人类的魔法在这里无法施展。

    莉儿心想：我不能让路易斯王子死在公海，不然会引发两国争端。我也不能让艾德里安死掉，他是琅宁在世的唯一亲人了。

    亲情，对人鱼族一直都是很重要的，她能理解琅宁的孤寂和落寞，也能明白她对艾德里安深怀愧疚的爱。

    可短时间内，该如何抉择呢。

    一只美丽的海妖出现了，她看到了莉儿，显得有些诧异。

    “太好了，海妖姐姐，我是人鱼国的莉儿公主，人类的船被打翻了，王子在上面，能麻烦你去救一下他吗？”

    “公主之命，当然了。”海妖抿唇一笑，就带着被海水拍晕的王子往岸边游。

    莉儿感激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拖着艾德里安往岸边游，距离这里最近的就是爱琴海了，她把艾德里安送上爱琴海，就回头去救其他人。那场海难死伤无数，仅存十几位生还者。

    艾德里安和路易斯王子都平安生还了。

    风暴平息后，莉儿回到了家里，可是她忘不了那个灰发灰眸的少年，他长得是如此的像他的母亲琅宁。

    她的心一直在怦怦跳，原本她以为是游太快了，夜里心跳声吵得她几乎睡不着。

    她以前总是听琅宁讲她的儿子艾德里安，艾德里安学了马术、钢琴，会水系魔法了，等艾德里安自己会写信了，他会在信里分享许多他的生活趣事，他叫琅宁亲爱的琅宁姑姑，那些可亲的话被琅宁放在抽屉里小心保存着。琅宁要寄艾德里安的成人礼礼物的时候，她还精心准备了一把宝石小刀，要送给艾德里安，结果没想到都被退回来了。她和琅宁一起阅读艾德里安的信，她感受着琅宁对艾德里安的朝思暮想和满腔的柔情，她的心中构建出一个模模糊糊的艾德里安的形象，所以当她在海上见到艾德里安的时候，她的心跳漏了半拍，那个鸡心项链里的艾德里安，是真实存在的。

    原来，她早就朦胧地爱上了艾德里安。

    当她反应过来时，这股爱将她的心反复灼烧，彻夜煎熬。

    “姐姐，你说人类会喜欢人鱼吗？”她问娜可。

    “哈？你是脑子坏了吗，问这个问题，人类和人鱼，是绝无可能的，绝无可能。”娜可气得狂转圈圈，两个手比在胸前，是一个大大的叉。

    那如果，我是人类，是不是就能跟他在一起了。莉儿看着自己的碧绿如翡翠一样闪耀的鱼尾，她第一次有些讨厌这个鱼尾了，想要把它剪掉。

    莉儿思考了一个晚上，彻夜未眠。

    她做了一个决定，她要上岸，她要站到艾德里安的身边，她不想再像和琅宁那样，只能在那个秘密花园的水边相见。她渴望，渴望与她爱的人相拥，渴望与她爱的人走在阳光下，她渴望相爱。

    “琅宁，那时你决定死，你说人间太寂寥了，那如果我陪在你身边，你会不会就不会死了。”莉儿抚摸着海凌花，海凌花是海里的

    她决定去找海巫婆，海巫婆精通各种魔法，她肯定能实现自己的心愿。

    “想要一双腿？当然可以了，不过，代价很昂贵哦。”海巫婆邪恶的笑了起来。

    “什么代价？”

    “你那美丽的歌声，之后你都不能再说话了，怎么样，你...”海巫婆原本还想蛊惑莉儿。

    “好。”莉儿却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喝下这瓶药剂，你的尾巴就会分成两半了，变成人类的双腿，但这是很痛的，你的身体会像被剪刀剪开一样，你的每一步，都会像踩到刀尖上，是锥心般的疼痛。如果你能忍受，我就帮你。”海巫婆说。

    “我能忍受。”莉儿的声音都在颤抖。

    “还有，一旦你变成了人类，你就再也无法变回人鱼了，也再也回不到宫殿里了。如果你无法获得他的爱，你就无法获得一个不灭的灵魂，而且，假如他和别人结婚了，在他们结婚的第二天清晨，你就会变成泡沫，彻底消失在人世间。”

    “我不怕。”莉儿坚定地说。

    莉儿拿过了那瓶绿色的玻璃药剂，然后回到王宫。

    祖母最近的觉越来越长了，长长一睡就是一个星期，她愈来愈年老，已经是王国最年长的老人了。莉儿靠在床边，像儿时靠在床边听故事那样，轻轻地感受着祖母的温暖。

    塔莎姐姐正在接手王国的事务，日夜操劳，即使是睡梦中，她的眉头也紧紧皱着。莉儿轻轻地抚平了塔莎的眉头。

    “莉儿，让我玩玩你的娃娃吧。”娜可姐姐在梦里喃喃自语。娜可姐姐一直想要自己的布娃娃雅雅，莉儿亲了亲雅雅一口，然后放在娜可姐姐的枕边。娜可姐姐和她年纪相仿，可是她总要摆起姐姐的架子，指挥她做这做那，但有什么好东西的时候都会让给她。

    她把自己珍藏的宝物全部送给了姐姐们，“别了，我亲爱的人，我会永远想念你们。”莉儿无声地说着，她已经失去了声音，再也无法说话了。

    在那个夜晚，她亲吻了所有睡梦中的亲人的脸颊。

    “请原谅我，我想找寻另一种生活。”莉儿默默流下了泪水。

    她飞快地游着，泪水如雨一般，与大海融为一体，蓝色的跳动的月亮，在后面隐隐约约闪现。

    她游回了和琅宁初见的那个秘密花园，坐在石岸上，她喝下了那瓶药剂，药剂流进了她的身体，很苦，透着一种绝望的气息，可是她的内心却怀着一股希望。

    鱼鳞在一点点剥落，她感觉到好像有一把剪刀在剪开自己的下半身，她感觉自己在被撕裂，被切割，从下往上，越接近自己的腹部越痛，那是一种直达天灵盖的痛，清楚的痛，她从未感受过这种痛感。她痛苦地扭动着身体，发出惨叫，她大汗淋漓。鲜血在海水中弥漫开来，她出了好多的血，在一阵痉挛和抽搐，她尖叫一声，痛得晕了过去。

    朝阳的光刺醒了她，她揉了揉眼睛，感到一种冷，她打了个喷嚏，丧失人鱼的魔力之后，她变得和人类一样脆弱。

    莉儿忍不住曲起了尾巴，不，是一双腿，一双光洁修长的腿，和人类一样的腿。

    莉儿惊奇地抚摸着自己的腿，没有鱼鳞，没有防御，皮肤下面是骨头。她紧紧抱着自己的腿，留下了感动的泪水。

    莉儿尝试站起来，摇摇晃晃的，她慢慢地去适应这双腿的存在，她先迈开了左腿，像剪刀一样，她觉得神奇，她之前就笑过琅宁走路像一把锋利的剪刀。

    可是，当她脚底落地的那一刻，她感受到的不是结实的大地，而是刀尖。好痛，痛得让她倒吸一口凉气，就好像踩到刀尖上一样，她走得极其怪异。

    她花了很久才爬出花园，她头上冷汗直冒，即使是夏天，她也感到一种冷，阳光让她有些眩晕，她看到一个农夫向她投来的诧异的眼神。

    谁看她都很奇怪，她有些不安，难道他们认出她是人鱼了吗？难道她还不是人类吗？莉儿十分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