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流逝，时代飞速发展，很多事物早已不是原本模样。

    广城，一个原本就繁华的城市，经过八年的发展，自然是更上一层楼。

    到了夜间，这座城市也有独属于它的热闹，街巷灯火通明，车水马龙。

    何意凌刚结束完下午的工作，就马不停蹄地从下班地点附近扫了辆共享单车，踩了五公里到达市中心。

    把车按指定位置停放好，何意凌步履不停地赶往每天晚上的上班地点。

    是一间中上水平的酒吧，以其独特的调酒为特色，整体环境也较为清静，因此吸引了不少顾客。

    何意凌掐着点来到工作间，酒吧经理正巧来叮嘱工作人员们，余光里看到一个急匆匆走来的身影，不禁数落几句：“何意凌，怎么又是你卡着点来？”

    何意凌站在原地，低声道了歉，然后在经理点头后就到换衣间里换上工作服。

    照常分配任务，大家领了任务后就各司其职。

    何意凌做着与往常相差无几的工作，就在她把包间里需要擦拭的桌椅擦干净，把物品物归原处后，还没走几步，就听到了什么东西的碎裂声。

    回头看，就见刚才好好地摆放在桌子上的杯具有好几个已经掉在地上摔成一片，在包间灯光的照耀下能晃人眼。

    站在一片杯子残骸附近的人，见何意凌望过来，露出一个高兴的笑容，期中夹杂着一些故意表现出来的惊讶，于苓道：“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打碎的。我会跟经理说清楚的。”

    何意凌安静地看了地上的碎片片刻，拿起扫把想将现场处理好。

    扫掉了一些大块的碎玻璃，何意凌正想蹲下身来检查地上是否还有细小碎片，却被于苓一把抓住了手腕，阻止了她接下来的动作。

    迫不得已，何意凌只得抬头，对上面前这个人不善的眼神。

    对方似乎对何意凌刚才沉默的态度感到十分的不满，语气尖锐地说：“哎，何意凌，既然我都帮你向经理解释了，那你是不是应该帮帮我的忙呢，要不然，单是你一个人的说辞，经理怕是不会相信的吧。”

    何意凌眼里不带任何情绪地与于苓对视，想把自己的手从这个人手里挣出。

    与之前不同，于苓倒是没有用力阻拦，反而推了下何意凌的手臂，脸上划过明显的笑意。

    何意凌意识到了什么，却没有把手收回，任手臂碰到桌上剩余的杯子。

    噼里啪啦，又是玻璃器皿摔成渣渣的声响。

    于苓没想到今天何意凌连挣扎都没有挣扎，还想说些什么。

    何意凌闭了闭眼，说道：“于苓，别老是干这些无聊的事情，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工作，我去就是了。”

    于苓见状，嗤笑一声，挖苦般地说道：“你把你自己当什么了。搞好我负责的地方卫生就行。”说罢，在何意凌眼前使劲擦了擦她握过何意凌的手。

    二十分钟后，何意凌把这附加的工作都完成，回到吧台，看看有什么可做的。

    何意凌帮调酒师准备了一遍需要用到的食材，还没完全把食材分类放好，一个看着还算眼熟的人往她这个方向小跑过来，眼睛都没往何意凌看，直接说了句：“经理叫你去搭把手，把需要的酒送去这个包厢。”

    何意凌接过纸张，快速查看包厢号码和需要的东西，把吧台食材完全分类好，立马去取相关的酒水。

    何意凌端着托盘来到包间门口，空出一只手来开门，推门进去，按照顺序把酒摆好在桌子上。

    包间内有不少人，看着都挺有钱的，其中一个坐在沙发中间的男人，顶着一头挑染过的头发，开声道：“服务人员呢？过来把酒倒好。”

    何意凌便把酒分别倒好，放置在众人的手边。

    包间内的人还没有叫她出去，何意凌只好待在一旁，听着他们谈笑。

    不久，包间的门再次被推开，这次不再是服务员，而是一个穿着西装身高腿长的人。

    包间里原本热闹的气氛稍稍冷却，挑染头发的男人眼里满是惊喜，站起身来：“顾总，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他周围的人也都在看到来人的时候站了起来，纷纷向男人问好。

    何意凌往后退了一步，更往角落里去了。

    这位顾总没多热情，简单地应了声就在单人沙发上坐下了。

    众人也不觉尴尬，各自坐下。

    挑染头发的男人开口，先是问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再叫何意凌倒酒给顾总。

    何意凌向前一步，还未动作，就听到那人说，“不用，林副总先说你的事情。”

    知道这是委婉的拒绝，林峰没再说要倒酒，“那顾总如果想，可以尝尝水果，这里的水果味道还是很不错的。至于我的事情，等我这些兄弟们讲完了我再说。”说完，对着顾长琛笑了。

    何意凌在他们谈话期间，退回了角落里，顺带看一眼这位顾总长什么样。

    本来只是随意的一眼，只不过何意凌没想到，她会在这么多年之后，遇到一个曾经认识的人。

    何意凌有点藏不住自己的惊讶，明明这么多年来她已经不太会有情绪波动了，看着眼前与记忆里完全不同的顾长琛，她不自觉地又往后退了一步，想让自己的脸不要暴露在光亮里。

    顾长琛姿态随意地靠在沙发上，一手支着头，目光毫无温度地听着身边人的讲话。

    就算有时不时的应答，也只是用寥寥几个字来表达自己的想法。

    可他面前的众人却浑然不觉，依然神态如常地想与顾长琛交谈。

    他们已经习惯了。或者，在他们看来，顾长琛就是这样的。

    何意凌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中，在刚开始有人叫她倒酒时完全没有听到，还是在多喊了她两声后她才猛然从思绪中抽离出来。

    看着眼前顾客的不满神情，知道自己状态不正常，何意凌艰涩地道歉：“不好意思，请问您要喝什么？”

    何意凌面带微笑地走向前倒酒，希望赶紧倒完回到角落里。

    何意凌依次把酒倒好，递给相应顾客特调酒，满足了他们的需求，接着动作有点凝滞，不知道应不应该询问坐在一边的顾长琛。

    没等何意凌犹豫多久，她就听到顾长琛开口说道：“麻烦倒一杯。”

    何意凌把手上的酒搁好，稍显缓慢地抬起头面向顾长琛的方向，没有看他，轻声问：“好的，请问您要喝什么？”

    只是，何意凌察觉到顾长琛的注意力放在了自己身上，大概是瞧了几秒，他才出声回答：“随意。”

    何意凌强行压住蜂拥而至的情绪，给顾长琛拿了一杯酒吧的热门饮品，重新退回到她的角落里。

    经过刚才那一出，林峰有点疑惑地看向正好在顾长琛右手边角落里站着的何意凌，没发现什么，再看向顾长琛，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干脆不再在意，只把这当作小插曲。

    何意凌低着头装作无事发生，余光可以看见顾长琛拿起杯子转了半圈。

    不知道顾长琛有没有喝，因为林峰他们要和顾长琛聊事情了，何意凌自然不能再待下去。

    离开房间，何意凌快步走回吧台中央，面无表情地问调酒师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一个小时后，经理来到吧台前，叫何意凌出来，“何意凌，你今天是不是把杯子打碎了？”

    何意凌心中烦乱，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经理也不加理会，只是说：“损失从你的工资里扣。二楼包厢的客人应该要结束谈话了，你去门口等一等，好好接待顾客。”

    二楼的包厢。就是林峰那个房间。

    何意凌正想着怎么拒绝，经理已先一步走开了。

    无法，何意凌只能端着托盘再次来到了包间门前，混在一群等着顾客出来的服务员里，任别人遮挡住自己的身影。

    没过多久，包厢门打开，里面的人从中迈步出来，等在门口的服务员们也要说些送别的场面话，送顾客离开。

    等到包厢里面的客人全部走完，她们才可以进去清理，何意凌缀在后面，最后一个进到包厢。

    清理工作完成，何意凌只要再工作一个小时就能离开，回到家中结束这一天。

    何意凌拿着东西，没理会身边于苓时常冒出的闲言碎语，脚步加快回到可以工作的地方。

    不停地招呼客人，为客人点单，端上酒水，清理桌椅。

    连续而又重复的工作使得何意凌沸腾了许久的情绪得以稳定下来。尽管还不能完全当作无事发生，起码不至于让何意凌心乱如麻。

    说长也长，说短也短，一个小时就这么过去了，何意凌换下工作服，带齐自己的东西走出酒吧门口，感到一阵很久都没有出现过的疲惫涌现。

    走出一段路，何意凌随手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想要找到自己的手机，忽然看到前方有个人站在车旁，身穿质地上等的黑色西装，就连领带都一丝不苟地系好，身形挺拔，正拿手机打着电话。

    即使时隔多年，有了刚才那令人印象深刻的碰面，这种说话的语气和方式，很明显就能知道是谁。

    何意凌霎时觉得心脏一提，没想到顾长琛居然还没有回去，于是想目不斜视不发出任何声音地路过。

    可就在何意凌刚刚好经过顾长琛身边时，原本侧身面对着她打电话的男人转过头来，结束了他的通话，把目光移向了他面前的何意凌。

    不容忽视。

    也没办法忽视。

    何意凌只能停住自己的脚步，侧过头去，与顾长琛面对面。

    一瞬间的沉默，何意凌给出一个笑容，尽管笑得并不高兴，她说：“你居然记得我。”

    话音落下，一阵风吹过，时值初秋，也实在是有点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