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记错的话,我应该是周四那天在教室里自习到九点。之后和刚下课的林昇去风情食堂吃了晚餐,他把我送回了宿舍,在门口撸了猫,然后我上楼梯的时候摔了一跤······感觉没啥问题啊。”思来想去,杨瑜凡都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差错。摔跤这事属实倒霉,也挺蠢的,但是怎么摔一跤物种都变了?这也不科学啊?
“难道因为我多看了吃泡面的妹子一眼?虽然那天吃了饭,但确实还有点馋······难不成是像七宗罪一样?”杨瑜凡平时极其喜爱这些惊悚小说,因此思维不由自主地开始发散:“因为太馋了,神秘力量把我变成馋猫了?”
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杨瑜凡思维这么跳脱,上帝估计都要笑拥了。
或许是思考过度,没两分钟脑袋便开始隐隐作痛。但她仍强行让自己思索了下去:被带出门前她有意看了眼门口的电子屏,现在是11月5号的下午一点,距离她昏倒只过去了一天。短短一天时间,怎么就变化这么大?还有,她这算死了,借尸还魂,还是灵魂对调?她的身体去哪了?
种种疑问浮现心头。杨瑜凡总感觉哪里隐隐不对,自己仿佛缺失了一段记忆,那段记忆或许就是对目前状况的最好解释。
还好这学期的课安排的比较少,上午只有一节英语课,而后直到周一下午前都没有课程。想到此,杨瑜凡不由自主松了口气。英语课属于通识课,就算不小心翘了也不会影响综测成绩。所以她有三天的时间去调查情况,并且想办法变回去。
说实话,她可不想耽误专业课······缺勤专业课,不仅会扣本课程的平时成绩,全勤加分也没有了,那岂不亏死掉了!她是学委,要起带头作用的,怎能允许自己翘课,丢掉全勤加分!
“就算调查无果,暂时变不回去,我也要想办法让自己能联系上老师请个假!所以的所以——喵星人潜入女寝计划,现在开始!”
于是路过的人此时便可以看见,一只胖嘟嘟的黄白猫咪蜷着身子,脸正对着16号楼门,眼中散发出坚定而狡诈的光芒。人总是会在某些挫折时刻爆发出蓬勃的进取意识,从而做出一些超出能力的决策——比如高考百天誓师大会上成绩一向只在中游的孩子决定自己要考某985顶尖学府B大;又或者前几秒杨瑜凡决心要潜入宿舍楼。
倒也不是因为宿舍楼层层皆有重兵把守,而是才将变成一个新的物种,杨瑜凡无法把握自己的行动准则。通过不久前宿管阿姨的态度也能看出,最起码在学校角度来说,一只猫是不该进入宿舍楼的。她害怕自己如果屡次潜入屡次失败,会被管理人员视作“麻烦”,然后采取过激的手段“处理”掉;也怕激怒了某个恨猫人士,然后被抓起来虐待报复······
可以说她杞猫忧天,但社会上并不缺乏这种新闻。而且她也曾在幼年养过猫猫狗狗,其中有一条小白狗“王子”,就因被邻居投喂有毒的食品而前往了汪星。
王子······眼前浮现出它摇着尾巴粘着自己的模样,杨瑜凡的思绪不禁回到了十年前的夏日。
时值暑假,阳光灿烂。杨瑜凡总是喜欢在午饭后与王子玩耍。当时的景城还没有那么排斥外地人,自然也存在不少城区自建房。正轨小区侧门外的空地,与杨瑜凡家里自建的一排“7”字形砖瓦房一起,形成了一个偌大的四合院。中间的空地相当大,甚至能同时容纳四五辆大卡车进出。而平时,便成为了宠物与孩童的游玩天堂。
那时的人们并不提倡科学养宠,对于狗是否带牵绳、链子并不强调;同时家里的大人文化水平不高,只把“王子”当做农村里的土狗养。年幼的杨瑜凡也以为,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小狗狗呢?我家王子那么乖,也不会咬人的。于是王子从未打过针、牵过绳,从未被束缚过行动。一但主人不陪它玩,便自由自在地在周边地区闲逛。
但意味也总是在这时候发生了。
当穿着棉布裙,扎着两个小辫子的幼年杨瑜凡冲进大院对面的菜市场,用为数不多的零花钱买了宠物狗肉肠回到大院呼唤“王子”时,却出乎意料的没有看见它伸着舌头、摇着尾巴屁颠颠走过来讨要零食的身影。
最初她并未在意,只是一边哼着小曲,一边查看着“王子”常常出没的角落。
车后面,没有;树下,没有;草丛里,没有。没有,哪里都没有它的身影。
杨瑜凡开始慌了起来,她急急忙忙跑回家,拉着父亲的衣袖:“爸爸,王子不见了。你今天看见它了吗?”爸爸没有停下手里翻阅的账本,头也不回地说道:“它就在大院吧,还能去哪呢?没事,估计一会就回来了。”不,不是这样的。“王子”很粘她,到了固定的时间一定会回来。
她还想询问,却被父亲不耐烦地挥手驱赶:“哎呀,没看见我在忙?真不懂事。你作业写完了?这么闲?”
杨瑜凡讪讪地缩回手,她抬头看向父亲。他眉头紧锁,手指紧紧攥着账本,嘴唇泛白。明明已经过了饭点一个钟头,手边的饭菜仍一口未动。她想起来妈妈说,最近似乎是个苦难的时候。
繁忙的大人连自己的身体都没法关心,又怎会关心一只小狗呢?
杨瑜凡试图理解他们,但又有些失落。她看向周围的大人,大家都匆匆忙忙,不是准备着下一趟的出工,就是在收拾家务。
这样的她们,或许也不会理解她为了一只小狗耗费时间的心情吧?
杨瑜凡猛地推开门,跑了出去。她找了很久,直到日影西移,隐入云中不见,直到月光自天上洒落,宣告夜色降临。白色的棉布裙沾上了泥土和树叶,她终于在小区西侧的树丛中找到了失踪的“王子”。仍然洁白,只是一动不动,没有了呼吸。她下意识想逃,但忍住了。
意识有些许恍惚,杨瑜凡颤颤巍巍地走向它。王子的嘴角全是白沫,地上散落着食物的残渣。它侧躺着,眼睛直直地盯着右侧——从那个角度看过去,正好是家的方向。杨瑜凡记得自己曾无数次从这里经过。她伸出手,触碰了王子的身体——没有奇迹,冰凉一片。
眼泪终于决堤。
“喵,新来的,你在这发呆什么呢?”清脆的女声打断了杨瑜凡的回忆:“哎呀!怎么还哭上了喵?发生什么事啦?做猫要坚强喵!”说着,眼前的这只漂亮三花便伸出了爪子,拍了拍杨瑜凡的背。
胖橘抹了抹眼泪,摇摇了头:“谢谢关心,我只是想起来了一位老朋友。等等,你会说人话?!你也是人变的?”
三花迷惑地挠挠头:“喵,我这说的是猫语喵。”
杨瑜凡的大脑飞速运转起来,很快理解了眼前的情况:自己现在变成猫,我说的语言、能听懂的语言应该都是猫语。之前邓雅宁和王思甜明显听不懂我说话,或许在她们眼里,我只是在喵喵叫?
想清楚了这个,杨瑜凡又想起来了之前被自己忽略的一件事:我现在是只猫,就算拿到了手机又能咋样?是指望用肉垫指纹解锁,还是用猫语跟老师解释清我翘课的理由?怎么想怎么荒谬。
不过······
“小三花,那你能听懂人类说话吗?”胖橘整理了下心情,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
小三花似乎不太满意这个称呼,白了胖橘一眼:“我有名字的喵,我叫大漂亮!”原来是它!
猫协为校内的猫们创建了猫咪图鉴,里面就有提及到大漂亮这只可爱的三花猫。此外由于它体态丰腴,眼亮毛顺,深受撸猫人士喜爱,被戏称为“猫届女明星”。
“原来是漂亮姐,久仰大名。不过这是人类给你取的名字吧,所以说你能听懂人类语言咯?”
“当然可以啦,这是我们猫族的天赋。难道你不能听懂吗?”漂亮舔了舔肉垫,顺了顺自己的毛,犹豫了几秒后颇为羞涩地询问杨瑜凡:“你认识我呀。难道我很出名吗喵?”
杨瑜凡灵动的猫眼在眼眶里咕噜噜转了几圈:“当然!你凭借一张倾国倾城的脸拿下无数两脚兽,可是我们校园猫届的大名人呢。”说着,她竖直尾巴,将身子趴低。
与人类一样,猫咪之间也有地位高低的划分。在人类世界,如果低位者遇到高位者,会主动做出面露微笑等行为示好,而此时杨瑜凡的动作,则是她此前从视频软件上看到的猫界低位者对高位者的示好行为。
虽然杨瑜凡很反感这些社会上的弯弯绕绕,但此刻猫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决定入乡随俗时刻保持礼貌,以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如果过于高调起了冲突,它这个灵魂和肢体高度不匹配的状况,怕只有被按在地上摩擦的份。没成想,她这个动作却把大漂亮吓了一跳。
小三花喵喵两声,不知所措地在原地转了两圈,竟也噗通一声趴下了:“哎呀!你这是做什么喵?我不是那种欺软怕硬的猫喵,有话好好说啊,别学那些奇怪的人类做些奇怪的事情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