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这是我的位置。你是不是搞错了?”
扶南抬眼看去,是男人很疑惑地看着他。
周围有人发出了“噗嗤”一声,更甚者直接说了出来:“他以为这车是他的吗?还来专属座位这一套吗?”
男人没有反驳,他低着头,羞红了脸。
扶南看着他窘迫的样子,也不好意思继续坐在这儿。他站起身,准备让位置。
男人猛地反应过来,一拍脑袋,糊里糊涂地说:“哎呀,不好意思。我在干什么呢?小伙子,不好意思哈,打扰你了!”
男人说完,尴尬地冲扶南笑了笑,走到前面就坐空余的位子。
扶南默默地在心里说了一句“抱歉”,这个位置确实不是他的。还好没人注意他,没人注意他额角冒出的冷汗。
“不是吧,你真要给那个大叔让位啊?”
扶南闻声转过了头,声音的主人就是他旁边坐着的少年。
少年伸了个懒腰,不小心露出了一截腰。扶南的余光不小心瞥到了,注意到了他明显的腹肌。
“嗯。”扶南转回了头,闭上了眼睛。忽略了自己微微发红的耳朵,脸不红心不跳地吭了一声。
“你脾气真好。”少年说,“是我的话应该会理论两句。”
扶南没有答话,少年也没有再说话。
“女士们,先生们,大家都到齐了吧。”司机站在最前面,大喊道,“我们就要开始启程啦!”
“我们要去哪呀?”有人问道。
司机笑了一下,笑得格外瘆人:“到了你就知道了。但是你能不能活着知道,我就不知道了!”
顿时没有人说话了。
所有人一睁眼,就坐在这辆大巴上。每个人都不知道为什么在这里,将要干什么,脑海里没有其他任何的记忆。
“鬼知道你要带我们去哪?”一个左臂全是花臂的男人站了起来,愤怒地说,“还有为什么我在这?是不是你把我拐来的?”
司机收起了他的笑容,板着脸。他没有回答,只是坐回了驾驶位,按了开门的按钮。
“唰”的一声,后门打开了。
“想下车自便,过时不候。不要耽误时间,后果自负。”司机一改刚才的温和,变得凌厉起来。
花臂男瞪着司机的后脑勺,他对着其他人说:“你们不走吗?你们难道真的坐在这里吗?”
没有人和他对视,也没有人回答他。大家都假装在忙,来逃避他的质问。
“一群废物!”
花臂男本想着自己的一番措辞可以煽动其他人,于是大家都一起离开,死的时候也可以一起死。没想到事实和自己想的相反,没有一个人愿意理他。既然站都站了,话也说了,面子什么的最重要了。
“让开!”
花臂男跺着脚下了车。
扶南看着他的背影,可惜地摇了摇头。
花臂男要死了啊。
没过一会儿,外面由艳阳高照变成乌云密布。雷声大作,闪电直接劈到了地上。
“刺激。”
少年看着外面的风景,发出了由衷的称赞。
“还有没有?”司机不耐烦地问。
众人直冒冷汗,看到了那恨不得把人劈成骨灰的闪电,谁还敢乱下车。
司机满意地笑了一下,亮出了他的大白牙:“那么,亲爱的乘客,我们的旅程即将开始。祝愿你有一个好的体验感!”
这是一辆小型大巴,车上原本总共二十人。由于刚刚灭了一人,不对,是有一人下了车,人数变为十九。
“唉,又少拉了一个人。”司机装作很难过地摇了摇头。
车窗外全是茂密的树林,眼睛能看到的除了树还是树。雷电已经消失,但是天空还是乌云密布。连看风景都看不了,少年无语地拉上了车窗帘。
拉完以后,他才发现忘记询问扶南,失了礼貌。正当他看向扶南的时候,扶南也正好看向了他,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不介意。
少年笑了笑表示感谢,笑完后才发觉自己好像什么都没有说。
少年疑惑地看了一眼扶南,只见扶南抄着手,闭着眼睛。
扶南皮肤很白,和他的小麦色正好形成鲜明的对比。扶南是双眼皮,有着一个小翘鼻,脸上有些不太明显的雀斑。
而且眼睫毛好长。
司机开起来像没有尽头,一直不停地在开,也没有中途停下来休息什么地。很多人都已经无聊透顶了,不想再坐车了。
于是有人出声问:“师傅,还有多久到呀?”
“到了的时候就自然到了。”司机回答说。
······
扶南冷笑了一声,把旁边的少年吓了一跳。
“那可以休息吗?都开了多久了呀,不吃饭吗?”那人接着说道。
“你真的想吃饭吗?你确定现在休息吗?”司机连续发问。
问的人随意,听的人却打了个寒颤。
那人便不再说话了。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你叫什么呀?”少年问。
扶南捏了捏自己的耳朵,说:“扶南。”
“好巧,我叫嘧啶。”少年兴致来了,“吡啶也可以。”
扶南无语地看着他,花了很大力气才忍住没有当场竖个中指给他看。
少年见状不对劲,焉了下来:“好吧,我叫屈一先。”
扶南笑了一下,打趣道:“怎么不叫屈二先?”问完以后,他愣了一下。不过只是很短的时间,根本看不出来。
屈一先并没有对新来的绰号感到不满,反而莫名生出了一种熟悉感,像是这个场景曾经发生过似的。
也许是他想多了吧。
“我们认识吗?”屈一先不着调地还是问出来了。
扶南的瞳孔微张了一下,他恰了一下自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是吗?那可能在化学课上吧。”扶南抄着手,闭起了眼睛,作势要休息。实际是为了防他再问出什么来,扶南不能保证自己不会暴露什么。
回旋镖最终飞到了自己身上,屈一先见状,也不再多问。
屈一先无聊地掀起了车窗帘的一角,外面不知何时又重新变得艳阳高照起来。
他感叹这车窗帘的质量真好,居然这么不透光。如果他不掀开看的话,还没发现天气已经变化了呢。
不知过了多久,车终于停了下来。
众人都活跃了起来,以为到达了终点站。
“师傅,我们是到了吗?”有人问。
“我要睡觉。”司机不耐烦地说。
“那我们呢?”那人抱怨。
司机翻了个白眼,又打开了车门。
“我受不了了,我真的受不了了!”那人抱着头,神经质地喊着,跌跌撞撞地下了车。他不记得自己何时登上了这辆车,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鬼地方里,遇到了这些神经病。憋了这么久,他终于被压倒了。他受不了,就算被丢到野外也好,他不想再在这辆车上耗着了。
远方都是未知,一切都是未知,可人们恐惧未知。
屈一先预料到了什么,来不及了,他直接拉开了窗帘。
不出他所料,刚才还艳阳高照的蓝天,现在立马变得黑云压城,还有乌鸦盘旋在上空发出凄惨的叫声。
屈一先好奇心泛滥,他起身,礼貌地对旁边正在休息的扶南说:“不好意思,打扰一下,劳驾收一下腿。”语气里全是歉意,希望扶南感受到他的不好意思。
扶南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只是看了他一眼,又继续睡了。
“那收一收长腿?”屈一先觉得一定是自己表达不当,又换了一个他觉得更恰当的措辞。
“你要下车?”扶南的语气有些不好。
正当屈一先想说什么,扶南马上接着说:“不让。”没有一丝歉意,反而全是理直气壮。
屈一先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决定靠自己,抬高腿跨了过去。
扶南拉住了屈一先的手腕,力气很大,屈一先一时没有甩开。
屈一先说:“你干什么?”语气已经有点不悦。
扶南心里狠狠一坠,他咬了咬牙,抬头看着屈一先,坚定地说:“你不能下车!”
“为什么?”屈一先觉得好笑,明明素不相识,扶南还管起他来了。屈一先本来也没想下车,但扶南的反应却让他疑惑。扶南应该知道点什么吧。
扶南只好咬牙切齿地说:“我害怕!”
......
“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自己坐个车有什么好怕的。自己给自己打打气!”屈一先给扶南打了打气,一把挣开了扶南的手,趁扶南还没反应过来,快步走到了车门口。
屈一先拉住了栏杆,微微探身,想要看一看外面什么情况,却发现周围变得一片空白,根本没有在车上看到的那些树,也没有黑云。
屈一先转头却没什么也没看见,四周是一片空白,手里的栏杆也没有了,仿佛从来不存在。他还保持着刚才倾斜的姿势,就这样斜着停留在空中。
屈一先咽了一口唾沫,额间开始不停地冒着冷汗,他强迫自己保持理智。
“我好像应该听话的。”
他正想站直身体,一股大力把他往回拉。
天旋地转,屈一先被眼前的白光闪耀得眼睛失了焦,过了一会儿画面重现聚焦在了扶南的脸上。
扶南的脸黑极了,死死地盯着屈一先,手里紧紧地拽着屈一先的手臂。不过好像不是拽,已经是掐了。
“啊,那个······”
屈一先想要说什么来缓解一下目前这么尴尬的气氛,但是又不知道说什么。他总不能告诉扶南自己看见幻象了吧,可是扶南会信吗?会不会觉得他也疯了。
扶南赶过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失神的屈一先,诡异的地笑着。他张开双臂,正准备这么扑下去。
还好他来得及时,拽住了屈一先,不然后果可想而知。
那一瞬,五味杂陈涌上心头,心脏狂跳不止。
看见屈一先对他眨巴了两下眼睛,扶南明白屈一先并无大碍。
他松开了屈一先的手臂,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什么话也没说直接转身走了。
屈一先本以为扶南会训斥自己两句,正打算啊嘿啊嘿地受着,没想到扶南理都不理他。
他捏了捏疼痛的手臂,灰溜溜地跟在扶南身后。
他听见有人在说他疯了吗。
他自己满不在乎的,但是前面的扶南有点在乎。扶南直接瞪了过去,说的那人也不敢再说了。
司机后脑勺的一只眼睛移回到了前面,找了好一会儿位置才固定下来。
他拿起镜子想要看看自己,不料被吓了一跳。
“下来一点,太高了!”司机急忙说
眼睛翻了个白眼,顺着往下了一点。
司机满意地点了点头,放下了镜子,站起来,放大声音说:“大家现在可以下车休息,明天准时上车,过时不候!”
“师傅,几点呀?”
司机冷哼了一声,没有回答,整理了一下衣襟,背着手,昂首挺胸地从前门走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