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元齐?!”荻湘惊呼
“是,要我现在带你去看看吗?”
“不需要,不能治。”荻湘一口回绝道。
“你这人刚刚还说得看情况,这下就直接说不能治。荻小姐这是在耍我们吗?”白晟用质问的口吻问到。
“我没那么大胆子哦。但是……我真的…不太会治瘫痪。”荻湘搪塞道。虽说仙怪们耗费半生修为炼出了可以隐藏气息的宝物。可是对于天师级的捉妖师来说,这些都是徒劳无功。并且据说十大天师的金钟锁妖阵甚至可以锁住八、九千年的妖兽。荻湘从来都不是一个怕事的人,可是在如今这种境况下,还是不要随意树立强敌为好。
“不试一试又怎么知道自己治不好呢?我相信荻小姐的医术。”时星洲平心气和地问道。
“这个嘛……”
就在二人对峙期间,一个黑衣男子走到时星洲身边耳语了几句。“爷爷想让你上去。不过,你要是不愿意,我也可以帮你回绝。”
不愧是天师的捉妖师,就算带着母亲炼的玉扳指都无法逃过其法眼啊。荻湘边默默在心里感叹道边回了句去便跟着二人上了楼。
随着房门的打开,一股强大的夹杂着病气的力量向着荻湘扑面而来。房门上的风铃来回摆动,叮叮当当的响个不停。荻湘被压制的有些喘不过气,只好暗中释放出自己的内力来缓解身上的不适感。“啪!”门上的风铃在荻湘释放内力的那一刻裂成了碎片掉在地上。随着铃铛的碎裂,时星洲盯着荻湘凝思了几秒。轮椅上的老者缓缓转过身来,风吹过他的裤腿,露出他像骷髅般的脚踝。
老人眯着浑浊的眼睛努力地向荻湘面前探着身子,“你是…荻湘?”充满岁月痕迹的声音在荻湘耳边响起。
荻湘瞟了一眼时元齐的脚踝,说了句:“不太好治,我尽力吧。”
“我找你很久了,你…唉!”时元齐看了看荻湘,又望了望自己的孙子,重重地叹了口气。“洲儿,你先出去。”
时星洲诧异地看了看时元齐,嘴巴张了张却没说些什么,只转头对荻湘叮嘱道:“有事叫我。”
荻湘看了一眼被时星洲关上的门,转头道:“你这腿……”
“我的师父是墨念。”
“墨念?怎么?他要见我。”
“我师父确实想见你,但如今能见你的也只有他的墓碑了”
荻湘一愣,忽然意识到她与墨念已有整整100年没有见了,而100年可以是一个人的一辈子。
“抱歉。”荻湘想问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也想问问她的这位老朋友如今被埋在何处。但话到嘴边也只汇成了一句不冷不热地道歉。
“没什么的,你跟他很多年没见了吧。他生前总是念起你呢。”
“我……”
“我师父说7岁那会,他觉得你是妖,凡妖必除是当时天下人的理念。所以他单纯地认为你是他的敌人,他应该杀了你,还请你原谅那时他的莽撞和无知。12岁的时候,他从他的师父那听来了你的故事,他以一个孩童的视角从本心里觉得他们不该那样做,不该用尽手段的去杀一个努力活着的女孩。只可惜那时的他太弱小了,阻止不了天下那些想要屠妖的人。17岁那一年,他发现他好像喜欢上了这个被迫活在角逐场的公主殿下。他的师父察觉了他的心思,不说二话带着他远离了你。23岁,他的师父驾鹤西去,他终于有了可以去寻找你的机会。可是他没有找到你,你离开了,他失去了你的消息。27岁,已经娶妻的他经过多年寻找终于找到了你。但此时他早已放下了心中对你的爱慕,有的只是对一个孤苦小女孩的怜悯。他在净思山见到了已经入道的你,看到你与那些小道士嬉戏的笑脸便放心离去了。34岁,他的父母相继离世,妻子也在诞下一胎死婴后撒手人寰。他决心赴死,却在跳河的那一刻被你救起,你告诉他无论怎样,活着,就有希望。你要他活下去,为了自己活下去。他说在那一刻,你早已成为了他心中的光。47岁,他听说你与那些道士一同下山去抵抗侵略者,因为担忧你,他跋山涉水想去找你,最后却因体力不知倒在了路边。醒来时,他听说那些去打仗的道士只回来了两个,以为你也是其中一员,就满怀欣喜的去找你,结果却没看到你的身影。一时之间,他摧心剖肝,连站立都无法做到。后来,他怀着悲痛的心情亲手为你雕了一个碑。一年后,他偶然得到你还活着的消息,喜极而泣,亲手毁了那块碑。57岁,他收了徒弟,他常常与我提起你这个挚友,一说便是到那夕阳西沉之时。59岁,他终于炼就了可以缓解炎寒之症的术法,但由于没有你的消息又担心自己大限将至所以就将术法传给了他唯一的徒弟。71岁的他,时而清醒时而糊涂,他害怕我会因不认识而找不到你,于是凭着残存的记忆花了数月时间画了一副你的画像。72岁,午后的阳光特别温暖,他就紧紧地抱着你的画像,吹着暖风,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我记得,那一年你对我发过追捕令。”
“是啊,我想让师父在最后再见一见你,只是后来,师父知道了这事便勒令我追回了所有的追捕令。”
“这么多年了,墨念…应该也投胎转世了吧。谢谢你,也谢谢他。”
“我今天找你,不是为了告诉你这些。还为了师父的遗愿—你的炎寒之症。”
仙乃清气所化,妖乃浊气所成。清浊之气,互不相容。仙妖相恋,有悖天纲,所生之子,自幼时起便替相恋的父母背负了惩罚—炎寒之症。每逢满月那几日,所患之人会回归半兽化状态并伴有兽狂,法力尽失,时冷时热,冷时如坠寒冰之窖,热时似觉焰火燃身,其痛苦可谓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这病会随着年龄增长而加剧症状,这些年,我也为师父研究的术法做了些更改,希望可以帮到荻小姐。”
荻湘心底划过一丝暗喜,自己被这炎寒之症困扰多年,若是真有法子缓解,那不就离那个位子又近了一步吗?
“谢谢,那我们什么时候开始治疗?”荻湘已经对此迫不及待了。
“你有空的时候就来找我吧。”
“谢谢。对了,妖界马上要乱了,你们这些捉妖师在人间都要警惕点。”
“多谢荻小姐提醒,我知道了。”
荻湘和时元齐一阵寒暄告别后,时星洲就让司机送走了客人。
“咚咚咚!”
“进来。”
“爷爷,您找我?”
“你在调查荻湘?”时元齐平静且温和但又不失威严地问道。
“嗯。”时星洲点了点头。
“洲儿啊,有些事情,你知,我知,这就够了,懂了吗?”
“不懂。”时星洲语气坚决道“爷爷,你告诉过我,人这一辈子,最不应该丢下的,就是身上的责任。如果像您说的那样做,你知我知就够了,那我们未免也太不配坐在如今这个位置上了。”
“那你想怎么做?”时元齐抬头看着自己的孙子。
“我知道您的意思,买凶杀人,错不能全算在她头上。可是爷爷,如果没有他们,又怎么会死那么多无辜之人呢?您看看南宫,她原本有一个多幸福的家庭啊!可因为他们,一夜之间,只剩了她一人。如果不是为了为父母报仇,她可能早就疯了。爷爷,如果我能抓住她,就能扯出许多其他凶手,然后就能…”
“就能什么?绳之以法?只恐怕到时候就不由你决定了。洲儿,你知道为什么DH可以在国际掌握那么大的权利吗?不是没有你这样的人,而是他们也知道或许有一天自己也会用到他们!你记住,不论什么时候,不论在哪里,总有罪恶会在黑暗中偷偷进行。当利益足够称心的时候,每个人都可以成为恶魔。而只以你一人之力,是不可能阻止的了的!”
“阻不阻止的了,我总要试一试再说的!”
“如果死都无法阻止呢?”
时星洲眼眸暗了暗,随即又坚定地与时元齐对视道:“到那时,一定不止我一人!”
时元齐看着自己执着的孙子,重重地叹了口气:“罢了,罢了。查,抓,都随你!但你给我记好了,你是我时元齐的孙子,是居位者,你有手下,很多事情不要亲力亲为。不管怎样,你不要去靠近荻湘,离她越远越好!”
“为什么?”时星洲眼底闪过一丝狐疑。
“没有为什么,记住我的话就行了。去吧。”
时元齐望着孙子离去的背影,脑海里不禁又想起了当初与师父的对话。
“师父,您说您爱您的妻子,可这么多年了,您忘记了自己最爱之人的模样,却又为何还记得荻湘的样子?”
墨念墨笔一顿,笑道:“25岁,我听从父母的话娶了一个我连面都没有见过的女子。与荻湘相比,她温柔贤淑,从小便熟读《女德》,是一个符合时代的好女子。我想,我应该爱上这样一个女子的,可暗地里,我又总忍不住去打探荻湘的消息。所以爱这个字,我到现在都没明白。后来啊,我替荻湘算了一卦,我才知道,她终究会找到一个爱她如命的知心伴侣。那一刻,我才终于放下心来。”
“那…那个人是谁啊?”时元齐八卦道。
“我曾立誓,一生不收徒弟。但时至今日,我也只为她一人打破过誓言。”
“我……我?!”时元齐惊呼。
“哈哈哈,天机不可泄露!快点帮我研磨吧,你个小鬼头!”
美好时光总在回忆里才越显珍贵,想到这儿,时元齐笑了笑,随后又用愧疚的眼神望向天空:“师父,抱歉了。洲儿这条命是我用自己的血肉救回来的,我不能让他陷入任何危险当中。若是他日,荻湘遭了难,我定然也会拼尽全力救她于水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