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羽翼未丰，仍然附属于何氏，百年前的汶陵没有主事的仙门。尚瑶不同于紫漪，她常在人间行走，对这种事知道得一清二楚。不给苏筝回答时间，尚瑶召出佩剑，指着青鸟道：“况且，她怎会知道我的名字？”
尚瑶作为梦主，她的心绪影响着整个梦境的稳定，贸然和她对打是绝对不行的。苏筝豁出去了，道：“额，这是因为……”
说话间，她化为本相，将身后那条雪白的尾巴露了出来，扬手给青鸟布了一层法相，反正是梦里，想怎么变就怎么变，青鸟身后也迅速化出一条狐狸尾巴。
青鸟不禁回头看，见身后的尾巴居然是深绿色的，不受她控制地摇来摇去，由于颜色太过诡异，她只看了一眼就僵着脸强行把头扭了回来。
苏筝也没想到自己帮青鸟变出这种玩意，想笑又不敢笑，差点忍不住伸手去摸。
尚瑶看她们的模样，杀意消退一分，错愕道：“你们是……”
“我们和您是同乡啊！”苏筝抢过话头，“我们自幼听您和您长姐的盛名长大，一直暗中仰慕。四处打听，得知紫漪仙子在南青山隐居，便赶来拜师学道。”
“同乡？我怎么没见过你们……”尚瑶质疑，她望着青鸟的尾巴，忍不住道：“哪有狐族尾巴是绿绿绿……色的？”
“这您就有所不知了。”苏筝掩面悲伤道，“她……是我妹妹，出生后因为毛色异于常人，不受待见，也不敢随意见人，我们忍受不了这种日子，早早离开了族群。”
还好把脸遮住了，在这个关头笑出声，谁来了都救不了……
苏筝背着手偷偷拍了拍青鸟，青鸟无奈道：“是……这样。”
尚瑶上看看下看看，感觉她们（尤其是苏筝）只有傻气没有杀气，僵持一会，半信半疑地收剑，道：“行吧。”
苏筝想得没错，尚瑶在做梦，不会过多纠结她们的身份，换作现实早就一剑刺来了。
她道：“姑且信你们，只不过我刚收了两个小徒弟，实在忙不过来，你们要拜师找我长姐。”
苏筝道：“多谢多谢！她人在哪，可否引我们一见？”
尚瑶利索地转身，朝着山路走去，背着她们挥手道：“跟着我——”
苏筝小声对青鸟道：“记得叫姐姐！”
青鸟斜她一眼，抵不过苏筝，快速喊了一声。苏筝占到便宜，喜滋滋地跟上了尚瑶。
尚瑶起先怕她俩跟不上，放慢脚步，但谁让这是梦里，苏筝和青鸟半是赏景半是赶路，不用灵力也能轻松爬山，还能与尚瑶闲聊几句。
尚瑶随口提问，苏筝都对答如流，时不时开个玩笑和青鸟逗趣，一路走下来尚瑶对她们态度松懈许多。
尚瑶带着她们越过结界，跨进内山，到了木屋前的空地，遍地寻不到紫漪。尚瑶叼了跟草，在湖边懒懒地站着，她招手让苏筝和青鸟过来，对她们道：“我长姐不在。”
苏筝“啊”了一声，演得很开心：“那怎么办？”
“不怎么办。”尚瑶把草往湖里一丢，“等我去问问她。”
看来，梦里尚瑶不是受紫漪邀请来的南青山，而是不请自来、主动探望紫漪。
尚瑶走远，将双指抵住眉心，给紫漪传音去了。稍时回来道：“我长姐眼下不在南青山，你们选错日子了。”
紫漪不在南青山？她不会是已经……
青鸟客气地问道：“尚瑶师长，劳烦您告知紫漪仙子现下在哪，几时回来？”
尚瑶撇嘴，道：“她在安平。至于什么时候回来，我也不清楚。”
苏筝和青鸟对视一眼，她们本以为梦中是在重演紫漪与何采文首次相见的情景，没想到却是在这之后许久。
“没事！”尚瑶随手捻起岸边的石子，往湖中一抛，石子转得飞快，打了十几个水漂后才沉进湖心，她道：“我带你们去找她。”
刚刚对她们千防万防，转头又这么热心肠了？
尚瑶道：“你们不知，我长姐闷得久了，整日念叨着要下山，可人间哪是那么好待的？还跑去何氏……也不怕被人骗了。”她越说声音越低，像是小声抱怨。
“你们跟着她学道也好，有我做保，她不会不收你们的。”尚瑶道，“要是真成她徒弟了，记得帮我个忙。”
“什么？”青鸟问。
“多缠着她，最好劝她回南青山，省的她在何氏那种地方逗留。”
“为何？”这回轮到苏筝发问了，按理说这时还没出事，尚瑶即使对世家大族有意见，也不该对何氏表现出这么明显的厌恶和敌意才对。
“这……”尚瑶被她一问，思考了一阵回答道，“我也说不上来，哎反正你们就当帮个小忙。”
她不明白，苏筝倒是懂了，梦中的尚瑶不清楚之后会发生什么，但本能会对何氏多一些防备。很多人不喜欢某人，即使这人在梦中以陌生人的身份出现，也会不自觉地去排斥他，就是这个道理。
梦里赶路根本不费力，一瞬间她们就到达常阖城。
何氏早有准备，两列修士肃然立于府外，恭谨地将三人请进何府。无论是气势还是规模，百年前的何府要胜过现如今十倍。苏筝左拐右拐，绕过不知道几个园林楼阁，跨过月洞门，到达了一座装璜雅致的庭院。
引路的侍从退下，庭院内并无侍女迎接，室内倒是接连有人轻笑出声。
是两道极好听的女声，一个温润一个清雅。笑音刚落，室内一人掀开珠帘，出现在三人面前。
这人柳眉圆眼，满眼含笑，穿着月白冰丝裙，走一步裙摆便随着她颤抖，翻起的弧度像花又像云，她见了苏筝三人，稍稍挑眉，喜上眉梢，转头对里间人笑道：“紫漪，你妹妹来了，还跟着两位仙子呢。”
她上前拉过尚瑶的手，打量着人道：“你就是尚瑶？长得和紫漪真像！”
尚瑶被她这一动作唬住了，顿了顿才回应她。
也难怪，这人行事直率大气，举止毫不羞怯，大胆而不失雍容，与她们三人之前设想的种种形象背道而驰。
她招呼完尚瑶，偏头来看后方的苏筝、青鸟，好奇道：“你们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