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派里人见人嫌的大师兄在神武秘境里不知道被谁打成脑残了。
白天调戏女弟子,中午压榨杂役弟子,下午打压新弟子,晚上继续调戏女弟子的太极门大师兄张平,被打傻了。
“呜呜,咕,唔呜呜。”
大师兄醒来就变成这样了,一句话也不说,蜷着膝盖躲在床铺角落,头发凌乱,不会自己更衣,见到人了也只会发出“呜呜”的含糊叫声,眼神里全是躲藏之意,让人联想到躲着猎人的可怜猎物。
“师兄!师兄你怎么了?你说句话呀师兄!”白云天心急如焚,脑门上都冒出了细汗。这大师兄可是掌门的亲亲大侄儿!要是出了事,他这做随从照顾大师兄饮食起居的杂役弟子可脱不了干系。虽说大师兄是在秘境被打成这样的,可…那……那现在可怎么办呀!
大师兄!!!!
呀!!
张平——也就是这个突然变成傻子了的大师兄,正在“呜呜”地怪叫,欠打理的头发凌乱打结,垂到前额下面,又糊了一脸,健硕的身体此时跟受惊的大鼠一样,紧巴巴地贴在床铺靠墙角的那端。
这天大的事儿,掌门居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不知道……只是叮嘱了白云天,好生照顾张平。
“呜呜——呜呜呜——!”
张平突然抱住脑袋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嚎,那惊叫之惧怖刺耳,惊得白云天的脑花都要从天灵盖里喷出来了。
没多两层耳屎还真扛不住。
白云天把饭放在桌上,趁天色将晚,预先点了一柱香烛,然后告退。
大师兄屋里依然传出“呜呜”的声音……
月上树梢,太极门便沉寂下来,静悄悄的,偶尔听见细碎的虫声。
疯疯癫癫的人终于冷静了下来。香烛还余剩大半根,这是太极门特制的蜡烛,以灵火摧动,可燃许久。烛影摇曳,爬在床上的影子缓缓拉长了——这个人向床沿爬去,烛光将他的手脚影子拉的老长,影子投映在墙壁上,像极了一只可怖的索命长臂妖猿,窸窸窣窣地蠕动着。
昏了五天、饿了六天的张平虚弱地爬下床,要不是掌门给的两颗丹药吊着一口气,恐怕他就要死在回太极门的路上或者死在太极门里了。
大师兄摸到已经凉了的饭菜,一脸愤恨,却又死命地抓起饭菜往嘴里胡乱塞,那只大鸡翅烧得有些焦了;鸡油冷了,混着鸡油的酱微微凝固成酱冻,这么吃着也许还有别样风味,可惜饿昏头的张平来不及细细品尝,一只鸡翅一下子被吃得干干净净,连骨头都咬碎了。张平一不小心吞下两片碎骨都没发现。
“该死的……我总有一天要把失去的东西全部夺回来……可恶……”
眼神阴恻恻的,那双本就不讨喜的下三白眼睛更是流露出人见人烦的坏意。
他现在要跑出去!他要跟掌门告状!!
算了先把饭吃完吧。
狼吞虎咽吃完一只烧鸡翅、一碟盐芦笋、一盘三丝敲鱼、一竹盒饭……
然后把乱糟糟的头发用油腻腻的双手拢到耳后,张平边骂娘边跑出了朱华居……他按着记忆中的方向狂奔,但仍然跌跌撞撞。双腿无力,四肢发软,没跑一会儿嘴唇就白了,一看就是虚的不行。
掌门!!你可要为侄儿做主啊!
没想到,一个脚滑,张平便摔下青石台,“咕隆隆”的一声,张平滚到了琼浆果丛里,又“啪嚓嚓”一声,张平的身子轧扁了两片琼浆果丛……
“该死的……”
张平强撑着站起身来,撑着膝盖,他不知道自己在哪儿。这里还黑麻麻的。
此时正值新雨后,泥土软糯湿滑,石覆青苔,张平往原路挪了两脚,又不小心踩中滑石……也怪他没穿鞋,光着脚就跑了出来……“砰咚!”
张平再次彻底摔倒,滚了下来。
“咕咕咕嘎!”
“咕喔!咕喔!咕嘎!喔喔!”
“咕咕!嘎嘎嘎嘎嘎嘎!!”
灵畜被夜晚突如其来的侵入者吓得乱扑腾。一群蓝羽灵雉发出惊恐的报警声,吓得一群躲在琼浆果丛里孵蛋的蓝羽灵雉也冒出头来了。
负责照料灵畜的守夜杂役弟子此时也被惊动,手持回刃刀而出,另一手提了夜灯,连忙去看出了什么事。
纸糊提灯罩子里燃着油烛,黑漆漆的夜里恍若一豆儿荧光,随着弟子脚步近了,又如飘絮似的一团黄白色烛火。
张平见状大觉不妙!他怎么能让地位低下的杂役弟子看到自己这副模样!若是传开了,叫他太极门大师兄的面子往哪搁!
张平又慌里慌张连滚带爬地往后跑,刚刚吃下的饭菜好像突然燃烧起了力量,支撑着张平手脚并用、慌不择路地向山下蹿去……
“砰咚!”
张平根骨不比寻常人好多少,灵力也薄,普通的法术也很难掌握到精窍,但他仍努力地试着掐出法诀——夜视术!
可惜的是,他又失败了。
丹田亏空,张平又气虚,心焦之下竟然生生吐出一口腥血,然后直挺挺地扑倒在地!
守夜弟子只当是野兽想来偷鸡,巡了一圈又嘟嘟囔囔地回去了。
第二日,众人惊奇地发现,大师兄张平,把自己缩成一个颤抖的球,躲在石堆里,一边“呜呜”低声哑叫,一边装作凶狠地朝着围观的众弟子发出无力的示威……“示威”不成,又继续往里缩成了一个敦实的肉圆子。
太极门的现任掌门——白儒玉捏着一把胡子,坐在清修阁里,和几位长老商量事宜。无妄长老也捏一把胡子,仿佛这是一道难解的谜题,然而他并不知道实际上发生了什么,或者说他看见白儒玉捏一把胡子,他理所应当地觉得自个儿也合该捏把胡子。
无妄长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情有可原,毕竟白儒玉把他们召来,面色凝重,却又不说白了究竟是怎么样个事,反而像有难以启齿的秘辛……
无邪长老说道:“不知张平那孩子该如何是好!”
这话起了个好由头,无妄长老、无病长老、无忧长老齐齐看向白儒玉:“是了,融知的孩子该如何是好!”
无忧长老也说:“南越五虎门也突然传言与太极门有要事商议,鸿信已至一日有余,而我太极门未复。不知所言何事,岂敢草草答应了事!”
入了神武秘境的,有几十个门派,其中南越五虎门便是其中的佼佼者。五虎门低调随和的作风和雄厚莫测的财力使得这个门派充满了神秘感,时不时又出来几个大闹武林的绝世奇才,实力也不可小觑。
五虎门行事素来清简,有话直说,但这次却仅仅告知“有要事与白掌门从长计议” 这下让几个长老也愁了脸。
“不会是张平这孩子又在秘境里惹是生非了吧……”
无病长老是个爱操心的,可他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无忧长老点点头,说道:“老身徒儿前些日子也说过些秘境里的二三事,秋实与五虎门的人似是起过些争执。”
秋实是张平的字。
白儒玉又心事重重地捏了一把胡子。这在无邪长老看来,显然是发生了什么事儿!她目光隽烁地看着白儒玉,说道:“那替秋实寻药之事与迎待五虎门之事,您如何定夺?”
捋一把胡子,白儒玉长吁一口气,硬是让在座长老听出了叹息的心情。在众德高望重长老的注视下,他缓缓说出一个字:
“好……”
无病长老:“?”
无妄长老:“?”
无邪长老:“?”
无忧长老:“?”
碍于地位,四长老不便再多言,既然掌门都……都这样了,那他们也不可再追问。
四长老告退后,白儒玉才直直地仰头望向阁顶的定魔钟:
造孽啊!为什么五虎门的少掌门要求亲太极门的废柴大师兄啊!!
这是能说的事吗?!
白儒玉双手扶脸。就在这时,亲传内阁大弟子千里传音来报:
“师父,大师兄他……他……爬上树了下不来,也不肯接受其他弟子援手……师兄他摘了树上的果子砸人……看似是患了失心疯!”
白儒玉顿时面如土色。
他又想起来了那封密函。
“白老伯身体近来可好”
“张公子之疾,我有法医治”
“将张公子嫁予后生即可,还望伯伯成全”
“五虎门后生 陈炎”
此时此刻,在遥远的南越,一个英气飞扬的少年一边吃着荔枝,一边写着书信。玉冠素衣,剑眉星目,左手吃荔枝,右手挥笔墨。
“卿卿张平娘子:展信佳!炎甚是想念娘子平……”书法豪情万丈,笔走龙蛇,文字竟是如此甜蜜黏涩,令人大跌眼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