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能听懂世界,我能给世界带来写什么?
叶浅穿着褪色的蓝白病号服,静静的思考着。
半个月前,她在家里昏迷了。在昏迷的边缘,她的意识飘回了高中,她以为自己躺在爸爸的车上,车载音响放着她高中时喜欢的流行音乐,她和爸爸关于开不开空调争吵着。她也不知道最后空调开没有开。阳光如金色的绸缎,透过车窗的缝隙,轻柔地覆盖在叶浅的面颊上,她沉浸在那熟悉的温暖之中,仿佛被时间遗忘。
五天前,她模模糊糊的听到了妈妈的声音,混杂着医疗器械的滴滴答答
“你们哪里人啊,跑这么远来好辛苦哦”
“是啊,我们还不知道啥子问题啊,检查都做了”
妈妈还是这个样子,和全世界都在寒暄。对面一定是个东方人,因为妈妈又用上她的塑料普通话了。
叶浅用尽全力抬起眼皮,白炽灯直直的射向她的眼球,眼球的刺痛让她又闭上眼睛了。她的意识像是被一层薄雾笼罩,她搞不清自己在哪里了
不是和爸爸一块吗?
不对,那是梦。爸爸......已经离开了有2年了
妈妈?现在在西方?
她又一次用尽全力睁开眼睛,她强忍着不适,皱着眉头。她的眼睛逐渐适应了光线,模糊的世界逐渐开始有了轮廓。
“醒了,醒了”,妈妈惊呼,随即伸手去摸叶情的脸。叶情微微扬起了嘴角,也想伸手去握住妈妈的手。可她的四肢仿佛被无形的锁链束缚,每一次尝试移动都伴随着无力和挫败。
她动不了,动不了了
她能感觉到妈妈的泪水滴到了她的脖子上,可是她动不了。
“妈”,她的喉咙像久未使用的乐器,发出的第一个音节伴随着刺痛和干涩,声音也是沙哑低沉的,这样的声音让她熟悉又陌生,“我 ,我动不了”
妈妈眼睛是红肿的,蓝色的瞳孔中泪水不停的打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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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十天,她不断在摸清状况。
早上7点,护士就会说着鸟语来换药、测血压;中午,餐车就会准时送来白人饭:通常是一份水煮菜,鱼肉或者牛肉,主食要么是硬的要死的法棍,要么是没盐没味的通心粉。下午,妈妈就会过来了,带着一份汤。
这样的日子对叶浅这种阿宅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除了饭太难吃。叶浅是蜀地长大的,是在是受不了一天到晚只有盐调味的饭菜。
隔壁床的病人是一个老大叔,随着孩子来到西方,不过这些日子都没有见到过他的孩子,只有一个华人护工陪着他。老大叔不太说话,护工有一口浓重的沿海口音,h和f不分,其他的就是说着一口法语的医生护士,都听得叶情费劲,于是她索性把这些声音当成白噪音。
仿佛只有母亲的身影才能唤醒叶情沉睡的话语,她静静等待着,如同冬眠的种子期盼春风的轻抚。
她不解,为何母亲仅在午后的阳光下才踏入房门,呆一会儿就匆匆离去。尽管妈妈依旧以她的热情与周遭的寒暄交织,叶情却能感受到一丝不和谐:妈妈,作为一位导演,她的职业生涯如同戏剧般跌宕起伏,要么自由挥洒创意,要么沉浸于无尽的工作长夜,没有中间项。
她很快收回了飘远的思绪,因为这里,她还有无数的挑战要面对。她曾以为,身体的静止会让她远离痛苦,但那疼痛和寒冷却如同冬日里无情的风雪,不断敲打着她的意识,告诉她,她的身体依然存在,尽管她已失去了对它的掌控。
好在叶浅不会感到孤寂,在不与人交谈的时候,她的思维遨游着。
她曾经用“不要思考两小时和十公里外的事情来告诫自己”,她现在庆幸着自己还能思考,不然她和洋娃娃PRO MAX有什么区别?
“乖娃娃,醒了啊?”妈妈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她用点头回应了妈妈。
妈妈把病床摇了起来,打开了饭盒。
“今天是什么?”叶浅好奇妈妈还能搞出啥花样,昨天是鸡汤,前天是排骨汤,大前天是鱼汤。
“牛...牛尾汤”,妈妈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旁人肯定不会察觉出来,但和妈妈相处了二十多年的叶情,立马发现了妈妈在心虚。
“发生了什么吗”
“没有,别多想啊”
妈妈一如往常轻手轻脚地将一勺温热的汤送到叶浅嘴边,眼神仍然满是温柔和关爱。叶浅看着妈妈,似乎在寻找母亲眼中的秘密,她能感受到空气中的微妙变化,却无法完全理解。
直到叶浅尝到了汤的滋味,出入口时有一些野性,混合着草药的味道,后调确是回甜的。这绝对不是牛尾汤的味道,而是蛇的味道!
叶浅瞪大了双眼,用着难以言说的眼神看着妈妈。她不知道妈妈哪里搞到的食材,但是在西方的每个人都知道,蛇是这里的国宝,只有西方才拥有几十条蛇。
两年前的超级大地震,彻底改变了人类的生活。在此之前,蛇是随处可见的一种生物,在东方的沿海处,甚至还有吃蛇的习俗,叶浅在去沿海地区的时候,也曾经喝过蛇汤。
地质运动让东方失去了低海拔的地方,低海拔的地方不是沉入海底,就是深入地下了,包括蜀地,也包括回到蜀地监测工程的叶浅爸爸。
大多蛇只会生存在低海拔、潮湿的地区。失去了低海拔地区,也就意味着失去了大多数蛇。存活下来的蛇也都有剧毒。
所以,这个真的是蛇吗?有剧毒,怎么吃?
妈妈是西方人,怎么会不知道捕蛇会判刑?如果被发现了该怎么办?
叶浅不敢去问妈妈,她甚至不敢去看妈妈。每喝一口,她的心脏就扭着疼一下。
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