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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口处长出的藤蔓

    来到村长家门口,众人才愕然发现,这一个个骨灰盒的深处,藏着的是一大片圆形向日葵花田。

    其实这花田的面积不是特别大,只是两亩多地,可这向日葵,个个长得有村长家的楼那么高,花茎比人的脖子还要粗,花朵比轮胎都大,花瓣并不是常见的黄色,而是呈现一种血粉色,像是在襁褓中婴儿的脸蛋上掐出的瘀血。

    至于花芯是什么样子,谁都看不到,因为这向日葵实在长得太高了,又将头高高昂起,就算一个人骑在另一个人的脖子上,也不知道要骑多少人才能看见。

    一阵略带凉意的风拂过,太阳虽然还未西沉,却吹的人直打寒战,风穿过向日葵之间的缝隙,叶片拍打在一起,发出沙沙的响声,好像有人趴在耳边窃窃私语,让人汗毛直立。

    “莫子献,我们一组如何?”范意舟不知什么时候又凑到莫自闲旁边,“就当你还我人情了。”

    莫自闲同意了,毕竟非要两个人一间的话,范意舟心理素质好,关键时刻应该不会拖后腿,起码比其他人强。

    “只有我们两个女孩子,我们一组吧,”之前那个打唇钉画烟熏妆的女孩和苏芳说道,“我叫夏向彤。”

    还没等苏芳表态,潘铁挺着一身腱子肉就挤了过来,急切道:“刚刚在路上我都和苏芳说好了,我保护她,所以自然是我们两个在一间房,”潘铁微微停顿了一下,手扶上自己的下巴摩挲着,眯眼对夏向彤说:“虽然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但如果你害怕的话,我可以顺带也保护你,我们三个住一间房。”

    莫自闲和范意舟默契地同时在心里翻了一个大白眼。

    另外两个男生自觉结成一队,其中瘦弱一些的眼镜男叫顾文,也是H大的学生。另一个身材匀称的西装男叫房玉轩,是C市的一名房产中介。

    “还…还是算了吧潘铁哥,我们三个人住在一起也不方便。”苏芳嗫嚅,看见潘铁又要纠缠,赶忙又说:“况且潘铁哥你那么强壮,即使自己住也肯定没问题的吧!”

    “对呀…刚刚村长也说了,只能两个人住一间屋子,万一不听他的出了差错…”眼镜男顾文眉眼间是藏不住的惧意。

    潘铁正愁没处泄愤,听到顾文这一席风凉话,转头就将矛头指向了他。

    “对啊,只能两个人住一间房,你们都他妈分好组了,让老子去送死,你们看笑话是吧。”潘铁上前拽住顾文的衣领就把他扔在了地上,又回头恶狠狠地盯着房玉轩,“房玉轩,现在你和老子是一组的明白吗,要是你们俩有谁不乐意,我就直接让这个队伍只剩下六个人!”

    顾文和苏芳其实是大学同学,见到顾文被甩到地上,苏芳连忙蹲下检查顾文有没有受伤。

    夏向彤虽和众人都不熟识,但看见这样的场面,难免心中有火苗,她提高声调道:“潘铁,你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还想杀人灭口!”

    “哼,”潘铁失笑,“你怕是还没搞清楚状况,在这个世界里,你知道杀死你的是人还是怪物?指不定啊,你们两个小女生今晚就变成怪物的腹中餐了呢!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夏向彤怒火中烧,刚要继续反驳,就被苏芳轻轻拉了拉衣角,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确实,大家逐渐意识到,在这个被称为无限游戏的地方,死亡离每个人都很近,而会杀人的,也不仅仅是怪物们。

    在闹剧中,众人也算是把组分好了。进入村长家,没有窗户的缘故,屋里很黑很闷,还有点潮湿。为了能看清屋内的布局陈设,每一层的大厅和房间里都有一盏煤油灯和一盒火柴。但即使把油灯都点亮,也很难窥见屋内具体的样子。

    二楼加三楼共有四间房。潘铁率先带着房玉轩选择了二楼的201,说是不愿爬三楼。然后又话里话外地逼迫苏芳和夏向彤选择他们对面的202。莫自闲和范意舟只能选择三楼的301,落单的顾文住进了对面的302。

    二人拉开301的门,点燃煤油灯。屋里有一张木床,上面基本的被褥都齐全,剩下的就是一个没有镜子的梳妆台,放在台子上的一个小时钟,两个床头柜,一个衣柜。卫生间只在一楼有。

    现在时钟的时针指向五的位置。

    “五点了,村长刚才交代让我们六点必须躺在床上睡觉,也不知道如果没按照村长的话来做会发生什么事情。”范意舟关上房门,举着煤油灯翻找着这些家具的抽屉,试图找到些线索。

    “毕竟是第一天,我们摸不清这游戏的脾性,所以我打算今天暂时不出去了。”莫自闲坐在床上,左手不自觉就开始挠起右臂上的伤口。

    范意舟注意到他的动作,举着煤油灯过来,拧眉说道:“你不会疼吗,这刀口被你挠成这样,这里没有清创消毒的工具,我们也没有积分,你再这样下去…”

    “好了,”范意舟的话被莫自闲打断,“我对痛觉的感受很轻,而且就算我的伤口烂掉也跟你没关系,之后有积分了再治就是了。”

    范意舟虽是好心,但听到他这样说,也只能放弃劝说。

    就在范意舟拿着煤油灯站起身准备继续之前的工作时,莫自闲叫住了他。

    “等等,拿灯过来,”灯举到了莫自闲的伤口旁,“这是什么…”

    范意舟凑得更近了些。

    莫自闲这些外翻的肉中,一个绿色的苞状物长在里面。

    “看来引起瘙痒的东西就是它了。”范意舟说道。

    莫自闲颔首,状若回忆道:“自从我们开始进村,我的伤口就开始发痒,总感觉右臂的血管中有什么东西在窜动。想来,和你当时扔掉的那根拐杖有关。”

    范意舟蹙眉:“你也注意到了。”

    莫自闲:“对,那根拐杖向外散落着一些粉状物,想必罪魁祸首应该就是那东西。”

    范意舟看向莫自闲没有任何神情变化的脸:“那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莫自闲沉默了几秒钟,把手伸进左兜里掏了掏,掏出张半张手掌大的卡牌出来,看完后,手指一转展示给范意舟看,是一张皇帝牌。

    “牌告诉我,一切还都在轨道上运行,这东西我暂时还能掌控,我们先把注意力放在通关上吧。”莫自闲将牌收回自己的兜里。

    “这是…塔罗牌?想不到你还会这个。”范意舟微笑道。

    “我有时靠这个赚些外快,日常生活中会带着这些大阿尔卡纳牌,偶尔习惯摸一张。”莫自闲道。

    范意舟心想,都这种时候了,还有心情靠摸牌来做决定,不知道该说他心大还是缺心眼…

    见范意舟拿着煤油灯继续去翻箱倒柜,莫自闲在黑暗中呼出系统面板。

    【玩家:莫自闲(感染体)】

    【编号:094500】

    【生命值:91(↑)】

    【精神值:90(↓)】

    【攻击力:38(↑)】

    【体力值:60(恢复中)】

    【智力值:?】

    【幸运值:?】

    【积分:0】

    感染体?

    莫自闲在心中问系统:“我被什么东西感染了。”

    系统:【“尚不明确。受病毒影响,玩家精神值将持续减弱,其他数据也会因病毒的影响而变化,请玩家密切关注,当玩家个人数据跌破安全值,系统将向您发出警报。”】

    莫自闲收起面板,手不自觉摸向牌的位置,心里犹豫要不要再抽一张…算了,也不知道在这地方用塔罗牌有没有效果,而且到现在还没摸清通关的方法,还是赶快找线索吧。

    敛起思绪,莫自闲走到墙边,在上面敲了敲,又将手搭在上面去摸,这墙就是木头贴了层墙纸。

    就这样在黑暗中摸索了一阵,范意舟举着煤油灯过来,站到莫自闲的身旁,看着他在墙上摸来摸去,失落说道:“没什么发现,这里除了破家具,其他什么有用的都没有。”

    这时,莫自闲的手停在了范意舟肩膀旁的墙壁上。

    莫自闲手一扣,将这块墙上的墙纸扣下,发现后面并非木头,而是一块泥土。

    范意舟将煤油灯凑上来道:“这房子还真是漏洞百出,木头不够用泥来凑。”

    莫自闲用手指将泥捅穿,漏出一个创可贴大小的洞,范意舟微蹲向外看,映入眼帘的是那片向日葵田,只是此时太阳将要西沉,田里的向日葵都把头低了下去。

    “没什么特别的,只是这些向日葵都低头了,我们可以下楼去看看它们的花芯…”范意舟回头,见莫自闲摩挲着手指上的土,疑惑问道:“怎么了。”

    莫自闲将手上的土举到范意舟的鼻下说:“这土像是新挖出没多久的,有种潮气。”

    范意舟微微闻了闻,抱臂思量了一会,说道:“也许是天气太潮,或近日下了雨吧,不然怎么解释呢。”

    莫自闲蹙眉,良久没有说话。

    这时,一声闷雷一般的敲钟声在村子里响起,随后就听见其他村民家关门上锁的声音。

    二人看了一眼梳妆台上的时钟,六点整,村长说过,六点所有人都不能出门,全部在屋里睡觉。

    “先睡觉吧,”屋内有简易的门闩,范意舟将屋门在里面上锁,“这是第一天晚上,稳妥一些,今夜不要出门了,明早出太阳后我们再在墙缝处看向日葵吧。”

    莫自闲心中虽仍然存疑,但还是点头同意。他将手里的墙纸重新覆在洞上。

    范意舟吹熄煤油灯,二人躺在床上,谁也没有说话。

    伸手不见五指的空间里,时间的流逝也变得没有概念,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二人各怀心事,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睡着。

    倏地,只听得一阵突兀的敲门声打破了黑夜的宁静。

    “砰砰砰!砰砰砰!”

    “意舟哥,你睡了吗,能不能让我进去待一会,我一个人特别害怕。”是顾文的声音。

    范意舟刚要坐起,却被右面的一只胳膊按住。

    莫自闲将他的被子往上拉了拉,细密的气声在他耳边轻轻响起:“继续装睡,就当没听见,门口的不是顾文。白天的顾文很忌讳村长的告诫,不会半夜出门的。”

    范意舟没有继续动作。

    见屋内迟迟没有动静,门外的“顾文”也像是识趣一般没有再继续敲门。

    门口的人应该走了吧,范意舟开口刚要说话,莫自闲又轻拍他的手示意闭嘴。

    安静又紧张的氛围里,范意舟终于也听见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什么东西从门缝中爬了进来…

    “咔哒!”一声清脆的开锁声让二人心头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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