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谢景（文学系大学生）/槐野（医学生）

    立春

    明媚的阳光撒向大地，万物再次拥抱生命，时间周而复始，指针走过寒冬指向春天。

    茶花公园，建成已有两月之久，正如其名，公园里种满了茶花。二月里，满树的茶花正开的艳艳。

    谢景推着谢青兰出来散步，带母亲去看看她心心念念的茶花。轮椅在凹凸不平的油柏路上不停发出细微的声响。

    轮椅上的老妇人看着年过六十，套着蓝白相间的外套，显得格外有朝气，围着毛织的红色围巾，在淡淡的配色尤其显眼，口袋里鼓鼓的，不知道揣了什么东西，鬓角的白发密密的挤在一起。偶尔回头望着青年，慈祥的笑着，还在不停比划着。后者一直扬起微笑点头回答。

    遇见认识人互相说着客套话，然后去忙自己的事，但总有几个能唠上很久。谢景把母亲的轮椅推到长椅旁，静待着几人的话题结束，毕竟对于这种热闹环境，他向来是不感兴趣的。自己站在相隔五六米的树旁，不算太近也不太远，勉强能听见几句

    "谢妹，陪儿子散步啊？"

    "对，这不这茶花开了嘛，来看一下。”

    "你听说没有……"

    谢景靠着树，抬头随树枝延升的方向望去，天空呈现浅浅的蓝色，几朵奇异怪状的白云，如嵌在天上，很久都没有发生变化。不过能确定的是南边的一朵像只田园犬一样，张大它的大嘴。

    公园很小，中间有一片湖，路和花坛将湖团团包围着。从路延升出了一片地，但这个湖应该是不能钓鱼的，谢景清清楚楚记得有个禁止钓鱼的牌子，几个小孩子在那片地玩，用石子搭了个小房子。

    小贩的叫卖声清晰爽朗"两元一串，五元三串"

    烤肠的味道挺好的而且便宜，谢景三两下吃完。问了一句"妈，姨，你们要烤肠吗？"

    "拿来吧，小景。"

    谢景将剩余的两根塞进俩人手里，生怕俩人不要，还补充了一句"这个好吃。"

    突然，一声声突兀的喊叫声划破长空，还带着些许哭腔"来人啊，有人掉水里了!""有人掉进水里了，救命啊!""救命啊……"

    几人寻声望去，湖中有个娇小的身影时隐时现，不停拍打着水面，溅起层层浪花，湖水灌入他的鼻腔，窒息的感觉不断侵入大脑，使他迫切想要呼吸，身影被铁链般的水紧紧禁锢着越来越远，越来越深。

    谢景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事，环顾四周，湖边都是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或者是年幼的孩子。他下意识去看了眼母亲，一股热流踊上脑门，太阳穴突突地跳着，脑子里一片混乱，最后叹了一口气，下定决心。应是第一次，四肢还有些不协调，但在落水前用力喊了句"妈，打电话。"

    进入湖中，冰冷刺骨的感觉席卷全身，钻入骨缝，谢景才堪堪有些回神，他靠着仅存的意识游到孩子旁边，把孩子护在怀里，可以清晰看清孩子恐惧的眼神，和因恐惧而几近崩溃的脸，感受到被湖水浸泡有些冰凉的身体，下意识将孩子抱的更近，试图给予一些温暖。怀里的孩子没有再剧烈挣扎，逃过一劫的感受让他忍不住哭大哭起来，这么小的孩子能懂什么呢，他只是知道自己活了下来。

    谢景抱着孩子跌跌撞撞冲到湖边，湖水灌进鼻子和眼睛，不适感充斥大脑，他感觉自己的眼睛已经充血，有些睁不开。刚到岸边，一个青年接过了孩子，或许是因为当时的哭喊和挣扎，大量的流水入口鼻，陷入昏迷。

    青年熟练的做起心肺复苏。谢景坐在一旁，缓着不适感，周围的老人看到孩子已经救上来，纷纷喊道："小朋友的父母呢？家长在哪里？认识的快过来。"

    孩子的父母被医院叫来，孩子也没有什么大碍。临走前谢景不断告诉谢青兰快回家，而她却像是没听见，嘴里念叨着:“这么鲁莽，你身体怎么办?发烧了还得我照顾......”谢景已经习惯了无时无刻的责骂，只是静静的站着，眼睛低垂，发梢的水一滴滴落下。身后的青年有些看不下去，走到谢景身侧说:“抱歉阿姨，我们要走了。”谢青兰看了眼青年摆了摆手，看见她动作，青年带着谢景朝车走去。离远了，谢景小声说了句“谢谢。”。青年没听清，回头问“什么?”，谢景摇了摇头，他也没有追问。两人坐上救护车，一路无言。

    到了医院，谢景和青年站在安静的走廊上，谁都没有开口，谁都没有说话。

    孩子父母匆匆赶到医院，握着两人的手不停感谢，又提出加联系方式改天感谢，谢景才知道青年叫槐野。

    谢景默念了槐野这个名字，心里想到:槐荫参差日转廓，时看野鸟下横塘。好名字，自信自由，或许我这辈子也不会像他一样。谢景正欲离开，槐野叫住他说道:“谢景，能加个联系方式吗?”

    谢景看向他笑笑:“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