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歌唱完后，高鹤捧着蛋糕说：“沈昭月，快许愿，吹蜡烛。”
沈昭月看了众人一眼，徐晏这人可真够无聊的，组织了这么一场生日，连和她不熟的杨筱珺都被请过来了。
而她玩得最好的朋友迟暮却没有过来，真是奇了。
“沈昭月，快吹蜡烛，别耽误我们唱歌。”陈嘉树催促道。
“是啊，为了等这口蛋糕，我们可是饿了两个小时。”杨筱珺说。
沈昭月省略掉了许愿，敷衍地吹了下蜡烛。
“好了，切蛋糕、分蛋糕。”高鹤把蛋糕放到桌上说：“谁想吃的，自己切。”
沈昭月在许霜的位置坐下，“连你也瞒我？”
许霜斜了她一眼，“你不也没告诉我今天是你生日吗？”
“我已经很久不过了。”自从她妈妈不在后，她就没再过生日了。
“不管怎么样，生日快乐。”许霜从书包里掏出一个盒子，“小小心意。”
“谢谢。”沈昭月不敢拂了好朋友的心意，收下礼物。
沈昭月坐着看着他们，唱歌的唱歌，玩游戏的玩游戏，想着等时间一到就回家。
“你为什么看起来不开心？”许霜问。
“我没有不开心。”沈昭月并没有很不开心，有人愿意帮她庆祝生日，她应该觉得高兴。
可是美中不足的是，缺了点东西，沈昭月看着包间里的人。
过了没多久，迟暮过来了，他气喘吁吁的，像是跑了长路过来的。
沈昭月看着他，心中不由得一阵紧张和担忧，更多是欣喜。
他向她走了过来，“对不起，我迟到了。”
沈昭月温柔笑道：“怎么会呢？我很高兴你能来。”
她递给他一张纸巾擦汗，然后亲手切了块蛋糕给他。
许霜在一旁打量着她，迟暮来了，她笑了。
那场生日宴很热闹，迟暮给她唱了首歌，歌很好听，她听得很高兴。
唱完歌后，大家都散了，徐婳开车把他们送回家或送回学校。
徐晏送沈昭月回家的路上问她，“姐，玩得开心吗？”
“嗯，挺难忘的。”
“可是……你好像还是不怎么高兴。”
沈昭月停下脚步问：“要多高兴才能算真正的高兴？”
徐晏说不出话来。
沈昭月抬头往前，天空寂寥，被阴霾遮住了，除了黑什么也看不到。
她说：“我多希望她在啊。”
“姐，姑姑一直在啊。”徐晏看着天空，黯淡的一片，一颗星星都看不到。
“她的音容笑貌无处不在。”沈昭月沉默了一会儿说：“今天这生日宴是你自己的主意？”
“姐，我说出来，你别生气好不好？”
沈昭月看到他惶然知错的样子，笑道：“不会，我猜一定是我爸让你安排的。”
“别怪姑父，他想给你庆祝生日，但是他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让你开心。”
“我知道了，我不生气。”她和沈良之间的关系，随着她妈妈的离开，变成冷淡疏离。
她不明白为什么很多话，他不亲自和她说，非要其他人帮他传达。
好奇怪的父女关系。
“他也给你准备了礼物，你回去看看吧。”
“嗯。”
“姐？”
“嗯？”沈昭月看着他，徐晏说：“这世上还有很多人像姑姑一样，希望你能快乐。”
“我知道，可那么多人中没有一个人是她。”说完，沈昭月向他挥了挥手。
回到家，沈昭月看到沈良坐在钢琴前，不知道在想什么，听到她回来了，忙问：“今天玩得开心吗？”
“挺开心的。”沈昭月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换了拖鞋，抱着一堆生日礼物回房间。
“阿月。”沈良叫住了她。
沈昭月回头看向他，听见他说：“生日快乐。”
沈昭月笑着回应，“我很快乐。”
沈良看着她，站起身道：“好久没有听到你弹钢琴了，给爸爸弹一首吧。”
沈昭月放下礼物，坐到钢琴前，弹了首她妈妈喜欢的曲子。
她已经很久没有弹钢琴了，她很喜欢弹钢琴，也有天赋，小时候，她妈妈就想把她往艺术界培养。
以前她也想过她要与钢琴为伴，她花了好多心思练钢琴。
小时候，她可以坚持每天坐在钢琴前，一练习就四五个小时。
可就在她要考十级前两天，她妈妈就离开了。
太猝不及防了。
那是谁也料想不到的结局。
沈昭月一闭上眼睛，画面不是黑色的，而是一片血红。
那抹红色让她窒息、压抑，突然喘不过气来。
一首曲子结束后，沈良温和的语气透露出担心：“我去看了你的心理医生。”
沈昭月看向他，“她说什么了？我已经没事了，我不想吃药，我不想看医生。”
沈良温和地笑着，“医生说你好了很多。”
“嗯。”
“可是……阿月，我们都要向前走，对不对？”
“我知道，我很努力地在向前走了。”沈昭月认真地说。
说完，她就不受控制地红了眼睛，手微微颤抖着，“可我还是好想她……”
沈良看着她流出了眼泪，摸了摸她的脑袋，“改天，我们去看看她。”
“好。”沈昭月吸了吸鼻子，用手背使劲地擦着眼睛。
都十六岁的小大人了，实在不想哭鼻子。
回到房间后，沈昭月看到桌上放着一份礼物，她没有拆开。
她什么都不缺，她什么都不想要。
吹蜡烛前，她没有许愿，可这三年的每这一天，她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她想再见她妈妈一面。
可这个愿望永远都不可能实现。
这天晚上，沈昭月在被窝里听着歌睡觉，歌曲里都是她妈妈喜欢的歌。
只有这样，她才能感觉她妈妈就在她身边。
周日，沈昭月醒来，已经是中午了，眼睛一片红肿，她看到了桌上放着一些好吃的饭菜。
“阿姨？”
没人应。
“爸？”
“也没人应。”
家里空荡荡的，沈昭月坐下先吃饭。
她昨晚没看手机，这会儿，手机上多了好多信息，她边吃边看边回。
过了没多久，门铃响了，她起身去开门，看到了她小姨。
小姨露出灿烂的笑容和她打招呼，“阿月……”
*****
沈昭月看着和她妈妈长得极为相似的人问：“小姨，你来做什么？”
“找你玩啊。”她看着沈昭月说：“今天天气很好，要不要出去走走？”
“我……”
“去吧。”她知道她会拒绝，目光殷切地说，“不远，就在这附近的公园里。”
“好吧，你先进来坐。”沈昭月让出位置让她进来，给她倒了杯水，然后就去房间换衣服了，她也不知道外面天气怎么样了，穿了件厚毛衣，还带了件呢子外套。
小姨看到后，笑着说：“今天出太阳了，可以不用穿那么多。”
“哦。”沈昭月打算脱掉毛衣。
她说：“就穿毛衣，红色的毛衣很好看。”
“哦。”于是，沈昭月放下了呢子外套，和她一起出去了。
周日公园的人很多，两人没什么话可说，就围着公园散步。
公园里有很多小孩，也有很多卖小孩喜欢玩的小贩。
小孩子们手上有好多东西，风车、棉花糖、冰糖葫芦、气球……
她盯着一个小孩子手上的气球看了好久，那个小孩把绳子缠着手指上，一直跑来跑去的，玩得好开心啊。
她看着也觉得真好玩。
小姨看到后，问她：“你想玩吗？”
沈昭月摇摇头，“我都长大了，那都是小孩子玩的。”
她嫣然笑道：“在当妈的人眼里，你永远是小孩。”
沈昭月听后，眼睛突然有些发酸，她看着她走到不远处卖气球的人跟前。
过了没多久，她拿了一只大脸猫的气球回来，和那个小孩子手上的那个气球一模一样。
她把气球递给沈昭月。
沈昭月愣着接过了气球，“谢……谢谢。”
她像看自己的孩子一样，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头发，“再走走吧。”
“嗯。”沈昭月边走边看向手上飞得高高的气球，然后不自觉地笑了笑。
她看到后，笑得更加温柔了。
这一路上，她们没怎么说话，可她却给沈昭月买了好多东西。
不多时，沈昭月手上多了一袋板栗、一只冰激凌，还有一个小风车。
“想不想荡秋千？”她问。
沈昭月看了眼手上的东西，“还是不要了。”
小姨看到荡秋千那里还有个空位，赶紧跑过去，然后冲沈昭月招了招手，“快过来。”
这时，有个小孩子过来了，问：“阿姨，我可以玩这个秋千吗？”
“可以等一会儿吗？那个姐姐也要玩。”
沈昭月犹豫了下，快步走了过去，不好意思道：“小姨，就让他玩吧。”
小孩子扁嘴想哭，小姨在他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那个小孩兴高采烈地跑开了。
“你坐吧。”小姨从她手上拿走了东西，“我帮你推。”
沈昭月摇摇头，这么大人还玩这个，还怪不好意思的。
小姨牵起她的手，把她推到秋千上，然后轻轻地推了起来，秋千慢慢地荡了起来。
沈昭月看着不远处，越荡越高，风从耳边滑过，附近孩童的欢笑声突然变得好遥远。
她想起了她的小时候，那时候她妈妈还在。
她妈妈也这样在后面推着她，荡起了秋千。
不知不觉中，沈昭月泪湿了眼眶，她不想玩了。
小姨看到后，说：“想哭就哭吧。”
“我才不要哭。”沈昭月倔强地抿着唇。
小姨笑道：“大人也会哭啊。更何况你又不是大人……”
过了好一会儿，她听见沈昭月说：“我想她了……”
说着说着就哭了出来，沈昭月边哭边说：“我真的好想见她。”
“我还有好多话想和她说啊……”
“我……”
说完，沈昭月越哭越伤心，她很少哭，她也不敢在沈良面前哭。
因为她知道沈良也和她一样难过，一样想妈妈。
她也不敢在徐晏面前哭，她要是哭了，他一定会告诉沈良的，他这个叛徒。
小姨抱着她，“哭吧，不要憋在心里……”
沈昭月越哭越大声，很快就把周围的人吸引了过来。
有个小孩说：“妈妈，那个姐姐在哭……她哭得好伤心啊。”
“她为什么要哭啊？是不是没有糖吃啊？”
“那个姐姐一定是遇到了很伤心的事情才会哭的，你知道的，大人是不会轻易哭的。”
“好吧，那我可以把糖分给那个姐姐吗？这样她的心情会不会好一点？”
“那你待会儿去拿给她？”
“嗯。”
沈昭月发泄完后，那个小女孩像是找到了机会，小跑着把糖果递给她，“姐姐，你别难过，我把糖给你吃。”
沈昭月背过身，赶紧擦干了眼泪，然后红着眼睛笑了笑，声音带着哽咽，“谢谢你！”
“不用谢！”小女孩咧着嘴笑了笑，然后跑开了。
“妈妈，你看，我把糖果给姐姐了，姐姐笑了，我是不是做了件好事啊。”
“嗯，小婵真乖。”
沈昭月看着离去的俩母女，心情突然变好了许多，她看向小姨，“谢谢你。”
小姨慈祥地笑着摇摇头，像是在看自家女儿一样看着她，她也有个女儿，可她七岁的时候去世了，游泳的时候被水呛死的。
“阿云要是还活着，也和你差不多大，我要是看到她像你这样，我会心疼的，所以啊，阿月，如果你难过了，就大声说出来、哭出来好吗？别藏着心里，别委屈自己。”
她一直把沈昭月当做自己孩子疼爱，可在沈昭月的心里，即便她们长得很像，谁也不能替代她的母亲。
“你才16岁，不用装大人、装成熟、装没事人，好吗？”
每个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快乐。
“嗯。”
“回去吧。”
沈昭月点了点头，带着鼻音说：“是我爸让你来的吧。”
小姨点了点头，“他很爱你妈妈，也很爱你。”
“我知道，但是你能不能别告诉他，我哭了。”
“好。我不会告诉他的。”
这已经不知道是迟暮第几次看手机了。
还是没有收到沈昭月的回信。
昨天晚上的生日会，他发现沈昭月并不是真心实意地笑。
那时人太多，他们没有单独的空间相处，他的礼物也没能及时送出去。
今天刚好是周末，他从学校出来，在书城里等着，希望她能过来。
沈昭月回到家门口，突然想起迟暮给她发的信息好像还没有看。
打开一看，最近的一条消息是在两个小时前。
迟暮：我在书城，你今天能过来吗？
沈昭月赶紧回复：我现在过去，你还在吗？
回完信息，她赶紧扫了辆车，骑着车去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