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你们到哪了？”对面是李桂蓝的声音。

    “刚上车，还要一会儿”

    “嘉简在你旁边吗？”

    “他睡着了，怎么了？”李树察觉到一丝不对劲，蹙起眉头，问道。

    “你们先别回家了，直接来医院，覃慧住院了，这次伤得有点严重，你好好跟嘉简说，来的路上注意安全，别着急”

    李树愣了几秒，握手机的手指用力到泛白，扭头看了一眼身旁的人，电话里的声音以为怎么了，着急的问：“喂…，儿子，怎么了？”

    “没事，我们一会儿就到”

    挂断电话，李树倾身手抓前座椅背，和司机说：“师傅，麻烦你改一下路线，去安百医院”

    “没问题”司机没有多问，答应下来。

    “去医院干嘛？”卢嘉简的声音突然响起，问道。

    李树转头用担忧的眼神看着他，不知如何开口。

    “怎么了？有话你就说”卢嘉简困惑的眼神盯着李树。

    想到迟早都会知道，而且覃慧受伤进医院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李树才犹豫着开口告诉他：“你妈妈…，住院了”

    卢嘉简的脸色瞬时变得难看，抿紧唇，不发一语。

    对他而言，就算覃慧受伤是家常便饭，住院也有过，还是免不了自己心疼她时的酸楚，况且这次得知消息有点意料之外，居然是靠别人通知的自己，再看李树犹犹豫豫的样子，恐怕这次伤的不轻。

    李树不知道该怎么安抚他，只拍拍他的肩，语气轻缓地说：“你先别胡思乱想，自己吓自己，还不知道具体情况，等到医院再说”

    车窗外掠过车水马龙、高楼大厦，路灯的光斑照印在他们身上，卢嘉简拢了拢手心，轻点头，看着前方的绿灯亮起。

    车停在安百医院门口，他们不是第一次来这家医院，下车后轻车熟路来到住院部咨询台，找护士问过来到覃慧住的病房门口。

    卢嘉简的手刚搭上门把，下一秒里面传来争论的暴躁男声。

    “人都会犯错，何况我是个男人，我知道错了，你就原谅我一次怎么了？”

    足足有一分钟的时间整个房间都陷入了僵持的沉默中，李树等在卢嘉简的身边，瞄了一眼他的脸色。

    这道男声与说话的语气，卢嘉简再熟悉不过，他整个人僵直在原地，脸色越发难看，带着些许厌恶。

    李树此时说什么都不太合适，毕竟这是别人家的家事，只握着他的手收回来拢在手心，拇指温柔地摩挲几下他的手背，试图通过肢体动作安慰他缓解他的情绪。

    只可惜此时的卢嘉简感知不到任何其余的关心。

    病房内，覃慧半靠在床头，脸部几处淤青加肿胀，嘴唇毫无血色，身上盖着医院统一的素净被子，看不出什么。

    她直愣愣地盯着站在床尾的男人，眼中尽是落寞与悲凉，最后一丝情分也在这一刻消失的彻底。

    男人被她这种像看陌生人般的眼神盯得不自在，虚心的停住话头，自以为是的给别人台阶下：“我可以跟她断了，你不要再无理取闹，我们大事化小……”

    不等他说完，覃慧声音艰涩，很坚决的说：“你想小事化了？不可能！”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说过了，离婚”离婚二字在覃慧的嘴里说出，显得异常的平静，最终还是走到这一步。

    “我不同意！”卢浩的声音陡然提高了一个调，肉眼可见的有些慌张。

    “你年龄也不小了，离婚后还有谁会要你，再说，当初是你非要追着我嫁给我，我是看在你怀孕的份上才娶你，现在就要因为这点小错误抛弃这个家吗？”

    提起当初，是，覃慧承认自己年纪轻轻的识人不清，铁了心认定这个男人，对他死心塌地，可是，当初也是这个男人承诺过会对她全心全意，照顾她、呵护她一辈子。

    现在倒好，反过来全是她的不是，果真应了那句话，承诺只有在刚出口时有效。

    “出轨的人是你！我原谅不了”覃慧转而用一种透着骇人的眼神直逼向他，冷笑一声，“家？哪还有家？早就没了，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必须离婚，难道你还想和我打一架？”

    这是卢浩认识她以来，第一次在她身上感到畏惧，不容置疑的态度让他有些恍惚。

    他的身上也带着伤，只是没有那么严重。

    “嘉简怎么办？你有没有想过儿子要怎么……”卢浩企图用孩子来绑架她，但这招确实很有用，覃慧竟犹豫了起来。

    推门声打断了他继续说下去，卢嘉简朝病房内走来，身后跟着李树，他没有理会两人惊愕失色的表情，平铺直叙的说：“你们不用管我，有些事我都清楚，我支持你们离婚”

    “你都…听见了？”卢浩不敢确定。

    “听见了，我还看见了”卢嘉简把那天看到的都说了出来，“那天我出门去买东西，看见你和一个女人走在一起，我觉得奇怪，一直跟到你们进了一家宾馆”

    “我以为我妈不知道，还想着找机会再揭穿你，没想到……，这些年一直是我妈在照顾这个家，有你没你都一样，如果你再伤害她，我会揍你”

    在场的人都惊呆了，尤其是卢浩，更让他感到惊惧的是自己的儿子能说出这番话，有些陌生，却又无何奈何。

    “我是你爸！”卢浩放出父亲的威严。

    “你是我爸，但不是一个好爸爸，也不是一个好丈夫，你要是不想离婚，可以走法律程序，起诉你家暴和出轨，没关系，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拖”卢嘉简说话的语气充满着小大人的成熟，格外稳健。

    卢浩一时无话可说，整个病房再次陷入无尽的沉默中。

    病房门再一次被推开，李桂蓝夫妻俩走了进来。

    “这是怎么了？”察觉到不同寻常的氛围，李桂蓝靠近李树，问道。

    李树不好回答，摇头嘘了一声。

    作为有丰富生活经验的大人，就算没人解释，各位的脸色也说明了一切，为了不让这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氛僵持到底。

    李桂蓝只好替覃慧下逐客令，提着手中的袋子晃了晃：“不好意思啊，没想到人这么多，打包的饭好像不够呢”

    这话明里暗里都是对着卢浩说的，这里的每个人都没有心情和这人一起共进晚餐，而他也非常识趣。

    最后他的目光在统一战线的母子俩间转了一圈，绕过所有人出了病房，病房门被无情的甩上，发出声响作为结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