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荣世子刚离开没多久,也就是前后脚的时间,郝公爷就回来了。
郝公爷老远就看着自家门口守候的一众随从,他一眼认出是辰将军府上的人,虽说都穿着将军府的普通衣服,但腰间都佩戴着利剑。
“各位官爷,这是出什么事了,我们府上有人犯法?”郝公爷年纪大了,背有点驼,看着慈眉善目的样子,举止形态里却是富贵人家的镇定,他看看自家门口守候的这些人问。
陈皮上下打量这位老者,就是一位家底不错的耄耋老人,他斜眯着眼睛说,“我们是南荣世子的人,奉命在此保护南星姑娘。您是这家人,就请进出自便。”
郝公爷看陈皮也懒得搭理他的样子,就继续背着手缓慢的踱步进门里。
进了中间的庭院,郝公爷也没看见几个下人在走动,心里有点疑惑,刚才官爷说什么保护南星姑娘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今日也不见一冉的人,往日他必定在这个庭院里练剑,“一冉,门口那些人怎么回事?”
闻声快步走出来的是画杏,她满脸堆笑着说,“郝公爷,南星小主醒来了。”
郝公爷心里又惊又喜,他加紧步伐走进正中间的屋子,只见南星端坐在桌椅前正品茶,她扭头凝视郝公爷的目光,那么陌生那么疏离。“南星姑娘,你可真醒了!”
此刻的南星已经梳扮整齐,穿了一袭浅白外衫靛蓝内衬的长裙,画杏给她梳了一个简单的发型,发簪则是南星自己在一堆复杂的首饰里挑了一个最简单的玉雕发簪。
“是的。”南星简单的应声,她不知道眼前这个人和她什么关系,她如何称呼,于是就回答了两个字。
她在心里盘旋着,自己入了一个什么样的局,不能早早暴露,自己身处的这个环境可是个冷兵器时代,人命如草芥,万一……她不敢往下想,她脑子里已经闪过一连串的画面:她是被卖的人口刚从昏迷状态醒来、她是被人迫害后刚从昏迷状态醒来……罢了,罢了,自己一定要平平安安完好无损的回到自己的世界。
眼前的这个老人就是画杏嘴里说的郝公爷,他称她为南星姑娘,画杏称她为南星小主,而南星自己的真名也确实是叫南星。
莫非他是南星小主的父亲?
南星这么想着,却又觉得不可能,郝公爷明明这么年迈,而且他姓郝,父女怎么可能不同姓,显然不是父亲的角色;莫非他是这个家里的大管家,那么南家的大主人又是谁,人在哪?画杏明明称呼她是南星小主,显然还有个大主人。
画杏欲言又止,她想提醒郝公爷:眼前的南星小主,什么都不知道,连自己是谁好像都搞不清楚。
当然画杏也不知道南星小主以前的事,或许南星小主以前本就是个对自己一无所知的人。
郝公爷表现的很镇定,他吩咐,“画杏,你去叫一冉过来,然后守在院子里,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南星眼看着画杏出去,又看郝公爷推上房门,他走到南星的前侧,认真的跪下去。“玖玥公主安好,老奴终于可以给歆悦娘娘带话报平安了。”
“什么公主!娘娘!”南星终于按捺不住惊的站起来,一不小心还打翻了旁边的茶杯,茶杯里的茶水其实她一口都没喝,刚才都是用来故作镇定的道具。
郝公爷瞳孔微微的一阵,“玖玥公主,您可是忘记了?您还识得老奴吗?老奴是歆悦娘娘手下的一名老管家,是看着您从小长大的。”
南星寻思着,哦,看来这关系渊源颇深,“您先起来,坐着说话。刚才说的这些我都不记得,您刚才说的那些是什么人,这里又是什么地,既然您刚才称呼什么公主、娘娘之类的,我看这座庭院也就是中等院舍,这有点离谱吧?”
“玖玥公主不着急,老奴给您细细说来,您就明白了。”
此时门外画杏的声音通报,“郝公爷,一冉少主到。”
门推开了,一个看似二十多岁的男人走进来,长相平平,剑眉下一双单眼皮闪着寒冷的光,他紧抿嘴唇,下颌的轮廓像是用刀削出来的一样。他进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拱手跪在南星面前,“玖玥公主,您终于醒了,一冉在,您随时吩咐。”
一冉刚劲有力的步伐,还有腰间佩戴的长剑。南星再次提醒自己,这真是穿越了,或者是在其他的时空。“一冉少主,不必客气,坐在这边说话。”
一冉一脸的迷茫,他看向郝公爷询问,“郝公爷,这……”
“一冉,你坐在这边,一会你就明白了,我先给玖玥公主说说。”郝公爷停顿了片刻,他将目光落在门口的两座大烛灯上才开始说,“两个月前的时间,大家还都在歆悦娘娘宫里,一个寻常安静的深夜,一场我们精心安排的大火如期而至,熊熊烈火烧毁了娘娘一半的寝宫,也给我们烧出一条出路。歆悦娘娘提前给您吃了药,歆悦娘娘也是您的亲生母亲,她担心您不愿意按她的意思的出宫,当然这药效是万无一失的,待我们带您离开宫里,找到江炓先生之时,您自然会醒。不过老奴不明白的是江炓先生还没找到,您提前醒了,但是您忘记了之前的事。一冉是个孤儿,从小在宫里长大,多受歆悦娘娘照拂,这次一起出来,也是因为山高路远,一冉有武艺加身方能保我们一路平安。我们是偷逃出来的,轩帝以为玖玥公主丧身火海,更不会知道您已在千里之外的边疆,在这里我们要掩藏身份,南星是您在宫里的小名,我们就称您为南星小主,一冉年长于你,就称作一冉少主,老奴就是你们的大管家郝公爷。外面的画杏是路途上捡来的苦命孩子,她主要负责照顾南星小主的起居生活,其他事情她一概不知,以后也不许知道。”
信息量好大,南星好一会愣神,才反应过来,“哦,我明白了,是真身世和假身份的扮演!我有一点不明白,为什么要费劲的弄一场火,还要逃离,是歆悦娘娘冒犯了轩帝,要被灭门?还是公主要和亲远嫁所以要逃婚?”
郝公爷叹着气说,“都不是,这原由说来话长,等您慢慢想起曾经的事,老奴就算不说您也明白。”
“那我一直想不起来呢?还有江炓先生是谁,为什么要找他,我们是肩负了什么要完成的重任吗?”南星问到江炓先生,忽然灵光一闪,联想到自己要找的辰宇和眼前要找的江炓先生,莫非他们是同一个人?如此丝滑转场都是找人的情节,莫非有什么关联。
“江炓先生有才有谋,老奴也只是听闻过他,并不曾有幸见过,他曾是歆悦娘娘年少时的老师。但他为人低调,常年生活在山林乡间,娘娘说他见了您之后,我们就会知道后面要做的事。”
南星伸手揪揪头上的一缕头发,让它松散些,刚才好像梳的有点紧,这会感觉扯着头皮。她抬手间露出手腕上的朱雀手串,一半木质雕刻,一半绳编。
眼亮的郝公爷也看到了南星的手串,“玖玥公主,这个小物件是何时得来的,之前不曾有过这种装饰,而且您一直昏迷,这个东西来的蹊跷,老奴的意思是要么扔了,要么老奴替您保管。您往日喜欢的饰品都给您一并带了出来,虽然不多但也都是上等精品。还有您佩戴的这个玉饰项链,请一定妥善保管,歆悦娘娘说护它如护您的命一样,它可是牵扯万万百姓的命。”
南星看着手串,这是它与自己那个世界的东西,坚决不能扔。“郝公爷,谢谢您的好意,我喜欢这个手串,您就不用费心了,至于您说的这个玉饰项链,我会好好保管的。”
砰,一声爆响在天空响起,紧接着又是密集的爆竹声,和燃起的烟花将天空点亮。
南星问,“什么节日,还有刚才那个南荣世子放火点燃的房屋……”
“辰将军打完胜仗回城了,城里百姓燃放烟花庆贺。房子的事有一冉处理,玖玥公主不必挂在心上。”
“郝公爷,既然我们在这隐藏身份生存,那你们不管什么时候都称呼我南星,您也不用自称奴才,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外面挺热闹的,我去外面看看。”南星心里记挂着找辰宇的事。
“玖玥公主,莫着急,老奴还有一件事情想问,刚才门口的官爷说,是南荣世子吩咐的要派人保护南星姑娘,这是怎么回事。南荣世子如何知道的南星姑娘?”
“郝公爷,也是凑巧了,这南荣世子好像是放烟花吧,不知道怎么的这烟花就点燃了我屋后的房子,我也是情急之下从房子里跑出来,又是凑巧,正好撞见这南荣世子,他本来是救火的,最后也没让人进来。他好像是有着急的事,就留了他的手下守在门外。对了,他还说烧了的房子,他负责,既然是世子身份,那钱财就不是问题。”南星说了这些,没有再说南荣世子说的其他话,她也觉得没必要说,一个世子见色起意的眼神。
“我就出去一会,发生了这么多事,还好一切无恙。都是歆悦娘娘日日祈祷,神灵保佑的玖玥公主,一切安好,安好就好!”
一冉也接着说,“玖玥公主福大命大,真是一切安好!屋后的火我也带家奴扑灭,房屋有些损失,但不严重,几日后便可修缮妥当。”
“屋子的事情不着急,一冉,你陪玖玥公主出去走走,今日外面人多,刚好是辰将军回城的日子,城里的人们都在街上庆贺打了胜仗,你要小心别让那些粗手粗脚的人挤撞了玖玥公主,散散步就按时回来。”
“一冉一定保护好玖玥公主。”
听闻自己可以出去,南星已经一手提拉着长裙,“那我就出去了,一冉少主,你要记得称呼我南星小主。”说完就快步向屋外走去。
郝公爷看着玖玥公主的言行举止,不禁皱了皱眉。心想:怎么就什么都不记得了,连言行举止也没有宫中时的丝毫影子,真是奇了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