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边站着的正是刚刚硬气出走的田震淮。
余添星：“……”
这人怎么又回来了？！
不知道他回来有多久了，田震淮此刻的表情欲言又止，与之前张狂模样判若两人。
余添星现在看着他烦都懒得烦，他套上拖鞋往阳台走，想去洗洗睡了。
田震淮在他推开玻璃门时终于憋不住了，犹豫着问出问题：“你……认识何洋啊？”
余添星手顿了顿，没理他，继续推门。
“诶！”田震淮赶紧一个健步跑过来跟在余添星屁股后面，“你是不是真的认识何洋啊！”
“……放开！”余添星见他死死握住厕所大门不松开，终于怒了。
田震淮赶紧陪笑着松手。
厕所门闷响一声，被余添星关上。
田震淮在厕所外扯着嗓子喊：“兄弟，别生气，我也是一时太冲动，你别跟我……跟我一般见识啊！”
谁特么跟你一般见识！
上完厕所，余添星打开门，见田震淮这个大高个还拦在面前。看他毕恭毕敬，全然不复昨日那副嚣张到谁也不放在眼里的样子，余添星的气散得差不多了。
他舒了口气，实在是大为疑惑：“我认不认识何洋，关你什么事？”
半个钟头后。
两人可算是正式认识了，田震淮是前些日子庞泽通过国家的“泳者计划”从外面极速游泳俱乐部，招进来的蛙泳人才、19岁的蛙泳全能运动健将。
“你说你的偶像是……何洋？”
田震淮点头：“对。”
“你来省队一是为了进国家队，二就是为了何洋么？”
“诶……对，兄弟要不要敷片面膜，美白的，”田震淮示好道，“明星推荐，爆款，效果非常好。”
想起这人用一次性纹身以及乱七八糟的装饰品。
余添星一晃脑袋：“……你先回答我问题。”
田震淮一边感叹余添星不识货，一边收回手里的面膜，回答余添星：“对啊，兄弟，来省队不就是为了加入国家队，参加奥运会当奥运冠军嘛……”
田震淮说到这，眼神一动，凭空又多出句话：
“不然你以为哥哥为什么放着俱乐部一个月几万的工资不拿，来这里拿几千块的工资，讨饭啊？”
话音一落，余添星即刻闷声闷气地反问过去：“那你为什么又要说是为了何洋？”
田震淮眼皮一跳，小孩显然是没抓到他的重点。
重点不应该是他一个月几万块的工资嘛！
纳闷之余，田震淮又不由转念一想：这小屁孩是不是多少有点执着他跟何洋的关系了？
“偶像啊……”这小孩是不懂偶像的意思吗？
“何洋，作为我国泳一，世蝶泳二，你出去看看有几个游泳的不崇拜他的！”
“我是蛙泳人才，蝶蛙同源总听说过吧。”
余添星想问他还崇不崇拜许自源。
“放眼整个华国，只有何洋是我的偶像！”田震淮说到此处，目露向往，“如果能跟偶像认识……”
说到此处，田震淮表情愈发夸张，肌肉虬结的手臂举在胸前，做了个女孩犯花痴的姿势：“说实话很难想象，我将会是一个多么幸福的小男孩。”
“……”
“哈哈哈哈，开个玩笑。”田震淮看余添星面无表情，讪讪地恢复正常。
余添星收回目光，一不留神间瞥见桌子上有何洋签名的泳帽。
“其实！”余添星嗖得起身，寻了个比较合适的角度，尽可能显得自然地靠在桌沿边上，“我跟何洋不熟，我都没他联系方式。”
田震淮心说：哥会信你？
“哈哈，没事，”田震淮面上宽容大度，说，“往后多多关照嘛。”
“不过，”田震淮收回笑容，忽然严肃起来，“兄弟，你能答应哥一个条件不？”
“嗯？”
“就是，今天找你当模特的那个女生，”田震淮说，“你别答应她行吗？”
“我不会答应她。”
“对，你就别理她，诶……”田震淮顿了顿，“她就是个傻子。”
“你喜欢她？”余添星见他别别扭扭的样子，为了接他这个话茬，直接了当问出来，“直说呗，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
田震淮像是被戳中心思，喉咙一哽。随后他低头噗嗤一笑，没想到余添星这会儿到是机敏，还这么直接，害他想了半天，找了个“傻子”的蹩脚理由。
“我不会理她的，”余添星说，“她跟我又没啥关系。”
田震淮忽然埋着头向着余添星走近几步。
余添星一慌，连忙把手放下，撑住桌子，身子跟着田震淮走过来的方向挪了挪。
田震淮在他跟前一步停下，右手握成拳，一拳抵在余添星肩臂：“好兄弟。”
说完，他转过身长长舒了口气，换了话题：“哎呀，你不知道，你那自由泳技术跟其他人比起来还不错。”
余添星在他转身的一刻就从背后将桌子上的相框拿过来塞进抽屉。
田震淮伸出手比了个“耶”的姿势： “在你们小组，你怎么也得排到个前二。”
“……就是你这个子吧，吃亏，太吃亏了，如果你再高个几厘米，昨天那次测试，你旁边那个人肯定游不过你。你要长我这么高啊，保守估计也就比我差点。”
“对了，你今年多大了？”田震淮蹦上床，问。
“17。”
“你爸和你妈多高？”
“165、174。”
“你这……应该还会长。”
“……”
很多人都说他还会长。
可是，要等到什么时候他才会继续长呢？
如果等到了24岁，运动员的黄金生涯阶段就过去了，他那个时候又该怎么办呢？
兴许是田震淮看他不说话，说：“问题不大，到时候，你实在是没冲上去，哥给你介绍到俱乐部一样的，省队过去的工资更可观。”
余添星依旧不接话。
宿舍陷入了安静。
见状，田震淮也兴致缺缺地收了话头，他拿出手机摆弄起来。
余添星转过身，恰好看到了桌子上的牛奶。他将牛奶拿起来，撕开吸管外的塑料薄膜，插好，喝了几口。
牛奶冰凉醇厚的口感稍稍抚平了一点心中的苦涩。
半分钟喝完后，他将盒子扔进垃圾桶。
然后去关灯：“关灯了。”
“嗯，关吧。”田震淮看着手机，说。
……
四周一片黑暗中，两张床，两个人，一个侧卧，一个靠在床头，只有手机屏幕的光幽幽打在两人的脸上。
余添星在结合方涛在对话框中给他的指导看完今天的游泳视频后，查询翻阅了几十分钟关于身高的问题。
直到宿管查完寝，他架不住困意。
正将熄灭屏幕时，他忽然瞧见气泡软件上安安静静地贴着一个红点。
这个点，谁会给他发消息？
他点进去，发现那是一则好友申请。
申请人顶着一张带着护目镜的毛绒玩偶头像。
验证信息一栏有两句话：
Lucas：我是何洋。
Lucas：以后有问题可以来找我
余添星的睡意如退潮，他唰的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动静之大，令一旁正专心回消息的田震淮都抬眼看了他一眼。
“你干嘛？”
黑暗里，余添星眼睛睁得很大，心口剧烈躁动。
他缓了缓：“……上个厕所。”
说完，他拿着手机起身下床，推开玻璃门。
热浪和蝉鸣汹涌袭来。
余添星躲进厕所，在厕所中止不住地兴奋，他深吸好几口气，颤抖着手将何洋的气泡号通过。
他看着对话框，快速打了两个字：好的。
然后鼓起勇气，激动地按下发送。
看着发送过去两个字，他忽然又觉得光两个字是不是太干瘪了。
又点开自己的表情包仔仔细细搜罗了一转，好半天，才选了个可爱的小恐龙点头的表情给发了过去。
发完，他忐忑地等了一会儿，然后后知后觉何洋这个点应该早就睡了。
余添星按了冲水键后从厕所里出来。
他抬头望了一眼天空，月亮旁的乌云悄悄散去，月光皎洁如练。
*
那夜之后，第二天一大早，他收到了何洋的加油的表情包。
斟酌半天，他也学着何洋发了一个一摸一样的回了过去。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余添星依旧是自己一个人去训练，一个人去食堂，一个人回宿舍。
王一帆上回赢了比赛，对他依旧是老样子，不过现在对他的不屑更明显了——他现在基本上不会得到王一帆的眼神。
当然，还有个麻烦事就是，他需要时不时躲避周沐沐不知道从什么旮沓冒出来的“围追”。
田震淮并没有和他一路，而是训练一有空就去围着周沐沐转，偶尔两个人在因为周沐沐碰面时会用眼神进行一个招呼。
只有晚上回到宿舍，两个人偶尔会进行一个交流。余添星从田震淮口中也渐渐对周沐沐熟悉起来。
也得知了田震淮喜欢上周沐沐是因为大概半年前，有一次比赛前夕，周沐沐看不惯他的自大，用100米仰泳赢了他100米蛙泳。自此以后，他就被这个女孩深深吸引住了。
但是，他一开始并没有反应过来，导致比赛都结束了，他就只知道女孩子的名字，本来以为他和这个女孩就此分别于茫茫人海，再无缘分时。
谁曾想，在他来省队的第二天，在小卖部吃冰时就遇见了同样来省队报道的女生。
这家伙甚至一开始还觉得周沐沐肯定记得自己，甚至在周沐沐都问出他是谁时，还天真地认为女生只是在吸引他的注意。
包括周沐沐老来找他，也一并被田震淮划入了周沐沐想得到他的注意的手段之一。
田震淮原话：不然我不理解，为什么她（周沐沐）放着英俊帅气又多金，身高195的大帅哥不理，偏偏要追着你（余添星）到处跑，哼，女人！
余添星说，自己还没成年，不懂喜欢，也不能早恋。
他实在是不想被卷入这两人之间，什么都没做，最后还要被诟病身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