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坌跟医院借了一个办公室向许蕾蕾问话，他让苏怡主导，自己在旁辅助，可以缓解许蕾蕾的紧张情绪。“许小姐，别紧张，我们只是例行询问，当时的情况我们都了解了，也看过当时的拍摄画面，只是有一些细节还想向你请教一下。”许蕾蕾点点头：“我明白，有什么问题你们就问吧。”冯继美案件调查时许蕾蕾也受过警方的询问，所以有了点经验，镇定了许多。

    苏怡“嗯”了一声，问道：“请问你认识刘浩强吗，就是这个拿刀刺向你的临时演员？”许蕾蕾摇摇头：“不认识，昨天是第一次见面，场记带他走位、跟他说戏时，我也配合他一起彩排了一下。”“嗯，好的，我们在当时的拍摄画面中看到，刘浩强拿着刀冲向你的时候，你非常地惊恐，你有没有认出他所拿的这把刀是真刀？”“当然没有，我惊恐，是在演戏呀！”

    苏怡认可她的说法：“你的演技很逼真。那请问，这个可能是个很隐私的问题，你与冯继辉的关系到达了怎样的地步，他会为了你挡刀，你事先想到过吗？”“当然没有！”许蕾蕾回答得不假思索，甚至像是急于否认，让在场三人都觉得很奇怪，黄坌向苏怡使个眼色，苏怡追问道：“为什么？你们不是情侣关系吗，你认为他为你挡刀很不可思议？”

    许蕾蕾很为难地说道：“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你们都认为我跟他……是那种关系，其实不是！”“不是？不是情侣关系？”苏怡再度向她确认。许蕾蕾艰难地选择措辞：“是，他是对我很好，是在追求我，帮我安排演戏的工作，也很关心我，但是，我还没想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黄坌苏怡和蒋信三个人面面相觑，均是满脸的不可置信。

    “抱歉许小姐，可以冒昧问你一下，为什么冯继辉这样的……人追求你，你不接受他呢？”这个问题不止代表警方问话，苏怡自己也太好奇了。“我跟他根本就不熟啊，我是……比较慢热的人，需要点时间，跟对方慢慢熟悉的。”“冯继辉呢？他也没有追问你？”许蕾蕾毕竟年纪轻，面子薄，非要她回答这种问题，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没有，他、他人很好，没有问过我这方面的问题……没想到，他会为我，冒着生命危险，挡刀……”

    三个警察再次相互查看对方的脸色，最后苏怡说道：“好吧许小姐，今天我们想先问到这里，如果有什么别的问题，我们会再来请教的。”“好、好。”

    回到警局，专案组的几个成员讨论案情，蒋信第一个就提出质疑：“许蕾蕾说自己跟冯继辉没有男女关系，这可能吗？冯继辉是做慈善的？”苏怡则是半信半疑：“确实很奇怪，你要是说冯继辉是个又老又丑的大富豪，想要包养许蕾蕾，可能许蕾蕾还犹豫一下，但是冯继辉……”察觉到蒋信注视的眼神，苏怡嗔道：“干嘛啦，我说的是实话：但他是个年轻帅哥，又有钱，干嘛不接受。”

    蒋信说道：“女人呀，年轻又帅、有钱，只要这几个条件，就能接受一个男人……”苏怡怒道：“什么呀，我是说，可以接触一下试试，看看人品、性格如何嘛！我又没说就要怎么样！而且据现在看来，这个冯继辉的人品也非常不错！”“哼哼，我看你对冯继辉的印象很好嘛……”“去去去！”

    “好了，别吵了。”黄坌终于点上了烟：“据你们看，许蕾蕾可疑吗？”另一个组员管栋说道：“头儿，你让我去网上查查关于许蕾蕾的传闻，倒是有一个，说她出道做明星前，上职高时就曾被富豪包养，对方还是个老头，而且原配曾经找到他们家来，跟许蕾蕾的父母发生争执，邻居们都知道。”苏怡皱眉：“这种娱乐圈的八卦，可靠吗？”“这是关于她的传闻中，传播度最广的一个，最先爆料的人言之凿凿，可信度应该比普通造谣的高一些。”

    蒋信趁机道：“看来她有被包养的前科，那不接受冯继辉，就让人更奇怪了。”黄坌忽然想到：“冯继辉的父亲，冯天青，是不是曾经包养过一个年纪很小的女孩？”方巍年龄大，对这件事有点印象：“我记得，当年冯天青还要跟这个女孩结婚的，在本市也是件大事，不过冯天青的父亲觉得不光彩，所以不让大肆报道，好像最后婚没结成，人也死了。”黄坌来精神了：“跟许蕾蕾的年龄对得上吗？”“我记得那个女孩当时说是，没到法定结婚年龄，那就是，19岁？”

    “许蕾蕾今年正是25岁！”苏怡跟发现新大陆似的叫起来，蒋信也帮腔：“那她不接受冯继辉也说得通了，嫁给爸爸又嫁给儿子，这种事谁做得出来呀！”“人伦惨剧呀！”小组里闹哄哄讨论成一片，黄坌挥了挥手：“先别急，小管，你刚才说，传闻当时那个包养许蕾蕾的富豪的原配到她家来闹？”“是呀。”“那就不是冯天青。”“为什么？？”几个人齐声问道，黄坌解释道：“冯天青的原配妻子，十年前就死了，许蕾蕾上职高，应该是七年或者八年前的事，当时冯天青的妻子已经死了，不可能去许蕾蕾家闹。”

    众人沸腾的情绪当即像被泼了一盆冷水似的，浇灭了，苏怡颓然道：“那看来，许蕾蕾跟冯家是没什么关联了。”“那也不一定，”黄坌思索了一会儿，说道：“你们觉得谢尘薇今天说的那个假设怎么样？”“什么假设？”苏怡回忆道，“是说，许蕾蕾是凶手，设下圈套想杀冯继辉？”黄坌点点头，苏怡和蒋信互相使眼色，最终苏怡犹豫着说道：“如果是这样，那运气的成分也太高了吧，首先换了道具刀，就要在人来人往的片场中不被人发觉，还要正好碰上刘浩强这个演戏菜鸟发现不了道具刀被换，最后还要算好了冯继辉会替自己挡刀，要不然死的就是她了！”

    “那倒不一定，如果她知道是真刀，而冯继辉来不及挡刀，最后一刻她自己也可以躲开。”苏怡还是不相信：“但是她没有杀冯继辉的动机呀，一个都能为她挡刀的人了，她还杀他干嘛？”黄坌道：“那如果冯继美也是她杀的呢？”“您是说，她跟冯家有仇，要杀光他们全家？”蒋信面色惊恐，苏怡打了他一下：“少看点武侠小说吧！”

    方巍今天没去医院，于是问道：“那冯继辉是怎么说的？他为什么会给许蕾蕾挡刀？”苏怡叹口气：“他还很虚弱，我们才问了几分钟，大致就是说，他发现那把道具刀有问题，当时只想冲上去救人，没想那么多。”“倒是个见义勇为的好青年嘛。”蒋信语气有点阴阳怪气，小苏又给了他一记手刀。

    黄坌没理会他们的对话，还是关注在许蕾蕾身上：“许蕾蕾的背景调查，还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方巍忙回答：“没什么特别的，她是个孤儿，大概五个月大的时候被现在的父母领养，这个基本不是什么秘密，亲戚朋友包括她自己都知道。”“哦？那她有没有找到亲生父母？”“她和她父母去过那家孤儿院，但是没什么线索，我正想着明天也去一趟。”“好，我跟你一起去。”

    蒋信听完他们的对话，张大嘴无声地“哇”了一声，悄悄跟苏怡说：“这个许蕾蕾肯定是多年前被冯家害得家破人亡，只剩她一个人，变成孤儿，现在长大了来报仇来了！”苏怡乜他：“你省省吧，你五个月大就记得事情了？”蒋信撇撇嘴：“开个玩笑嘛。”

    ********

    “河路”孤儿院在本市的一个附属县上，开车也需要几个小时才能到，谢尘薇靠着导航才终于找到，她事先跟院长打过电话预约，到达的时候院长和两个护士已经在等她了。陈院长年近七十，是个慈祥的老人，两个护士大约也有四五十岁，整个孤儿院只有一栋三层的矮房，房子很旧，条件简陋。陈院长亲自带着谢尘薇参观，向她介绍目前在院的儿童大约是十五人。

    谢尘薇看几个四五岁的孩子在她面前跑过，他们偷眼打量陌生人，然后飞速逃走，谢尘薇道：“来领养的人多吗？”“健康又长得漂亮的孩子很快会被领养，性格乖僻，甚至身有残疾的孩子就比较难。”谢尘薇点点头：“那如果一直无人领养，他们会待到几岁？”“一般是到十八岁，就不能再待在孤儿院了，我们院里也会给他们上文化课，成年后可以自力更生。”谢尘薇道：“院长真是太有爱心了，您在这里工作很多年了吧？”“是的，快二十年了，我原本是小学老师。”

    陈院长带着谢尘薇参观了食堂、教室和寝室，孩子们可能以为谢尘薇是来领养的，都好奇地看着她，最后两人回到院长办公室，谢尘薇看着墙上的奖状和感谢信：“日常开支的话，政府会拨款吗？”“比较少，我们主要还是要靠好心人捐款，他们大多是从这里领养了孩子的家庭，或者是在这里生活过后来长大了的孩子，”院长拿出账本，“开支明细我都会写得清楚明白，每一分每一耗都是花在孩子们身上的，账目我们定期会向社会公开。”

    “当然，当然。”谢尘薇也没有仔细看账本，这不是她此行的目的，陈院长小心地观察她的表情，见她看着账本若有所思，迟迟没有回应，忍不住问道：“那么谢小姐，如果要捐款的话，可以填一下这个表格。”谢尘薇醒神，急忙道：“好的好的，请您放在这里。”

    谢尘薇一边填表格，一边状似不经意地说道：“陈院长，我有个朋友，也是在这里被她的养父母收养的。”“是吗，她叫什么名字？”“她叫许蕾蕾，今年二十五岁。”陈院长听完思索道：“许蕾蕾？没有什么印象……”“她才五个月大的时候就被收养了，您肯定没有印象，不过她后来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回来过这里，还给你们捐了款。”“哦？她是什么时候回来的？”“这我，倒是没问。”陈院长笑道：“这里经常有人来捐款，我也记不得那么多。”

    谢尘薇犹豫了一下：“那请问院长，能让我看看，孩子们的档案信息吗，我想看看许蕾蕾……”陈院长有些警惕起来：“谢小姐，这是孩子们的隐私，请问你是什么人？你打电话预约的时候说自己是企业家想要捐款，我才以礼相待，如果是什么记者、私家侦探，打算挖人隐私，拿去牟利，那我们绝不欢迎！”

    陈院长正义感很强，谢尘薇被说得惭愧，急忙辩解道：“院长您别误会，我真的是许蕾蕾的朋友……”“咚咚咚”院长办公室的门口站着黄坌，门本来就开着，他敲门是为了引起她们的注意，黄坌后面跟着方巍，黄坌笑笑：“不好意思，门开着，我们就直接进来了，我们是警察，老方说昨天跟您约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