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儿哥？雀儿哥！”
见薛一雀发呆半天没回他，前座的耿状状伸出手指用力在他嘴角泛紫的地方戳了下去。
“艹！疼！”薛一雀一下从座位上跳起来：“干嘛啊你！”
看见男生八卦的眼神，薛一雀谨慎地后退半步：“你好猥琐。”
耿状状咧着嘴拍了拍薛一雀左手边的男生：“巫乐，你说呢。”
巫乐抬起头露出一侧虎牙：“雀儿，问你个问题？”
“放。”
“你还记得当初打赌，你说要一周时间拿下秦湘吧？”
他单手撑着脸，笑眯眯地像只狐狸，“虽然哥们儿没把你说的话当真，但是我也不想看到好兄弟反过来被妹子拿下啊。”
薛一雀张嘴想反驳，但想起几天前的事，不自在地闭上嘴摸了摸鼻子。
三天前。
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薛一雀将秦湘借给他的笔记本放在了桌面最显眼的角落，书页打开，任谁一走一过都能看到右下角她的名字。
经过上午一个大课间，他才后知后觉发现这个行为不太恰当，想着回班了就把本子藏起来。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刚一进班级他就发现自己座位前面站着个人。
而原本老老实实放在桌面的本子，此时也捏在那个人手里。
“诶诶诶你干嘛？乱动人东西。”
薛一雀大步走过去，伸手就抢。
薄舟拧眉，抬起手臂躲过，“你的？”
薛一雀动作一顿。
秦湘“借”给他的，勉强也能算是他的吧？
这么一想他重新理直气壮起来，“关你屁事。”
薄舟注意到他刚才的犹豫，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想，手往后一藏躲过薛一雀伸过来的手。
薛一雀停下来，看了他一会儿，终于明白了薄舟的意思：“找事？”
“大学霸再厉害，也不能明目张胆当强盗吧？”
薄舟冷笑，“我怎么也比小偷强。”
薛一雀开始不耐烦，“还给我。”
然而本子在对方手里，薛一雀努力几次都没在不伤到笔记本的前提下抢回来。
一个动作空档，薄舟趁机用力推了薛一雀一下，“我不想戴有色眼镜看人，但是薛一雀，你让我很失望。”
他高高在上傲慢的语气彻底激怒了薛一雀。
“我失望你妈！”
“砰！”
少年单薄的身体极速后撤，连续撞歪了几张书桌后重重倒在了地上。
班主任进来时正好看到薄舟倒在地上沉默不语，而薛一雀喘着粗气握紧拳头站在过道尽头，一副恶狠狠的模样。
一个是成绩优异的好学生，一个是“混吃等死”的吊车尾，精通端水的四班班主任立刻便知道如何选择。
“然后就是你刚才看到的那些了。”薛一雀嘟囔：“都说了是小事，还要问。”
秦湘扫了眼他脸上的淤青。
如果只是他打了一拳薄舟一拳，那他脸上的伤哪里来了？
“哦，大概是磕到了吧。”
睁着眼睛说瞎话。
秦湘抬头微笑：“我替你解释。”
“……啊？”
薛一雀眨眨眼睛，这种对话好像常出现在一些亲近关系里？
动漫里的男女主都是这么演的。
秦湘理所当然一般，“你班老师找你家长了吧。”
薛一雀慢慢翘起嘴角：“啊……”
他清了清嗓子装作漫不经心：“是啊，怎么了？”
“你觉得明天上午大课间好，还是中午午休的时候？”秦湘弯着眼睛，她知道自己这个表情看起来最友善乖巧：“是我的笔记本导致这件事的，我不能置身事外。”
只是因为这个？
薛一雀张了张嘴，轻松的心情渐渐消失。
“上午吧。”
刚说完他就后悔了，低着头对着大理石地面猛瞧。
他应该像往常一样说“关你屁事”的，或者“你管不着”。
怎么就被她牵着鼻子走了呢？
他觉得自己现在像极了一只傻兮兮的呆头鹅。
再回神时，秦湘早就走了。
第二天大课间，秦湘一下课便来到了四班门口。
四班同学对“笔记本事件”的女主角、学校风云人物秦湘，充满了隐秘的好奇心。
在听到她温柔地询问薄舟，和他一前一后离开教室时，这种好奇心上升到了顶峰。
四班班主任是数学老师。
“我记得你们班数学课在下午。”薄舟望着走在前面的少女，“而且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叫我帮你搬作业。”
“薄舟同学记错了吧。”秦湘神情漫不经心，但声音听起来依旧很诚恳：“我走到半路才突然想起来需要两个人一起，这层楼只有薄舟同学我熟悉一点，只能麻烦你了。我们快一点吧，时间已经不多了。”
不是还有池栗淳吗……还有那个他实在看不上的薛一雀。
起个这么奇怪的名字，人也吊儿郎当，不正经的很。
但是薄舟识趣地没有问出来，甚至心里隐隐有一种比过其他两人的优越感。
站在数学教研组办公室门口，隔着紧闭的房门依旧可以听清里面四班班主任孙老师尖锐的声音。
他没有说任何侮辱性的话，但高傲的态度和过分高昂的声调让听到的人十分不适。
秦湘敲了敲门。
门内安静了一下，随后传来进入的许可。
“秦湘？有事吗？”
孙老师声音平和，仿佛刚刚那些尖锐的声音是另一个人发出的。
“你班庞老师不在，你过会儿再来吧。”
在孙老师诧异的视线中，秦湘走进来关好办公室的门，微笑，“孙老师，我是来找您的。”
他的视线落在她身后的薄舟身上，似乎明白了什么，古怪又意外的表情在秦湘看来有些好笑。
她走近了些，直到看清站在办公桌前的中年女人。
那是一张漂亮但是历经风霜的脸，岁月的痕迹毫不留情地侵蚀了她璀璨的青春。
但这不是她最吸引人的地方。
她挺直脊背梗着脖子，抬高的下巴在秦湘看来仿佛没有什么人能够压得住她。
和她记忆中陈听的母亲截然不同，但是和这个世界的薛一雀倒是一模一样。
秦湘在女人面前站定，在几个人疑惑的目光里，弯腰深深鞠了一躬。
“对不起阿姨，是我把笔记本借给了薛一雀同学让他被误会的，希望您可以原谅我。”
薛一雀没想到秦湘昨天说的“解释”是将责任拦在自己身上，立刻上前用力拉住她的手臂。
“你干什么？这不关你的事，你道什么歉。”
“不，这是我的错。”秦湘露出一个愧疚的表情：“我没想到薄舟同学对你误会这样深，甚至还动手打了你。”
孙老师这才注意到薛一雀脸上也挂了彩。
他移开目光，平时他就不老实，谁知道是被谁打的。
他会误会也是情理之中吧。
“如果我提前告诉薄舟同学笔记是我借给你的，你们就不会打起来了。”秦湘垂头，小声又 清晰地说道：“是我太胆小了，和薄舟同学不是很熟悉，所以……”
他们旁若无人的交流让薄舟和孙老师都不自在起来。
薛一雀放开握着她手臂的手，直起身定定地看着她的头顶。
他怎么觉得，她现在说话怪怪的？
“是我的错。”
薄舟听不下去了。
再让秦湘这么说下去，他就要变成无理取闹的变态了。
他也终于明白过来秦湘为什么非要叫他帮她搬作业，恍然间突然想起她所在的十九班就在数学教研组楼下，她根本不需要下一层楼找他帮忙。
想清楚一件事，剩下的事就很清晰了。
为什么她会说“时间不多了”，因为她要在薛一雀家长在办公室的时候找上来。
路过秦湘时他下意识去看她脸上的表情。
没有。
什么都没有。
她目视前方，五官柔和放松，完全没有算计他的窘迫躲闪。
他闭了闭眼睛，压下心里的想法，站在薛一雀母亲面前，完全复制了刚刚秦湘的行为。
“对不起，是我误会了薛一雀同学，说了不恰当的话，我向您道歉。”
“还有动手。”
薄舟愣愣地回头看向秦湘，她乖巧的表情一如刚刚他听到的声音，坦然的让人觉得刺耳。
女人看了下眼前的男生，又看了看和自家儿子站在一起的女生，最后视线落在脸色难看的老师脸上。
她虽然不清楚具体细节，但是有一点她可以确定。
站在旁边的漂亮女生是和儿子一派，来给她家小子撑场子的。
那她也不能拖后腿。
“不用了。”薛母淡淡道：“既然是误会，那你应该向被你误会的同学道歉。”
弯着腰的薄舟身体一僵。
他无论如何也不想向薛一雀道歉。
吊车尾、混日子……这样的学生本来没有资格让他低头。
薛一雀听到他妈的话也惊了一下。
他条件反射地看向薛母，在收到她瞪过来的眼神后立刻收回视线，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外表看起来就像是在等着薄舟道歉。
办公室里一阵安静，半晌，孙老师叹了口气。
“薛一雀妈妈说得对，薄舟，你该向被你误会的同学道歉。”
“不光是薛一雀，还有秦湘，这件事是你做错了。”
……
“然后呢？大学霸是怎么做的？”
耿状状一脸兴奋，扭着身子趴在桌子上等他往下说。
薛一雀抱臂靠在椅子上，漫不经心道：“还能怎么办？道歉呗！”
“行啊雀儿哥！”耿状状伸出一根大拇指：“出息！”
巫乐露出一侧虎牙：“我倒是对咱们的秦湘同学刮目相看了。”
说起她薛一雀又想起当时办公室里她说的那些话。
再看看巫乐和耿状状一无所觉的模样，松了口气。
当时那奇怪的感觉果然是他误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