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余158年。

    “季朝，当初真是看错你了。”司空络持剑倒退了几步，一口血从气道呛了出来，腿一软半跪在地，剑锋嵌入地面，模样无比狼狈。

    闻言，季朝丝毫不为所动，甚至笑了笑，颇为落井下石地欣赏司空络这副凄惨狼狈的模样。

    “别忘了，当初可是你自己愚蠢地把我引荐给你父亲的。说到底，也是你太过容易相信别人，说白了就是蠢。”季朝语气讥诮道：“这一切都是你自己造成的，死到临头又归咎于别人，不太道德吧？”

    “哼。”司空络低喘几声，冷笑道：“反正无论我怎么辩解都是无用，又何必白费口舌。”

    季朝耸了耸肩，道：“此言差矣，若你的话能取悦到我，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虚伪。

    司空络在心里暗自冷笑。

    “毕竟你这么优秀就英年早逝，未免太可惜了不是吗？”季朝托了托下巴，故作思索状，“要不这样吧，司空少主，我给你两个选择。一，加入我祁连军，至少可保你衣食无忧，当然，最重要的是可以保证你无性命之虞；二，死，既然不能成为同盟，日后也可能会成为我巩固势力的一大阻碍，那就绝对不能让你活下去。如何？司空少主，你这么聪明，肯定不会愚蠢地自断后路的，对吗？”

    “那恐怕得让你失望了。”司空络唇角溢出夹杂着黑色的鲜血，“我被人下了弥尾莦草的剧毒，早已注定死亡，你说这些废话意义何在呢？”

    “我还以为什么大事。”季朝不甚在意道，“弥尾莦草虽被人们口耳相传为一触必死的荒诞言论，但实际上还是有方法可以解毒的，只不过——代价有些巨大就是了。”

    司空络调整了一下呼吸，稍稍平缓了一下胸腔的震痛，抬眸看向他，“你告诉我了弥尾莦草有解毒的办法，就不怕我趁机逃走，自行去寻找解药吗？”

    “这我倒不必担心。”季朝不知何故笑了笑，“就算你治好了也得丢半条命，先不论你能不能找到解药，你能否从这是突围也是一个问题。”

    司空络稍稍直起身，眼角余光瞥见四周不知何时围了一大群祁连军的士兵 ，在他与季朝瞎扯的时间里，自己早已成为瓮中之鳖，被季朝拿捏在手里了。

    真是下得一手好棋啊。

    绝对不能留在这里，司空络下意识握紧持剑的手，现在是季朝掌握着节奏，留的时间越久，对他来说就越不利。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若现在就被别人牵着走，后果无法预料。

    司空络如此想着，挣扎着站起身，故作轻松地挑了挑眉，“过于自信对你来说未免是件好事。”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季朝自动屏蔽了他话中的挑衅，无谓道：“你别给自己贴金了，邀你加入祁连军，只是抱着尝试的心态，若是你识相加入，自然是皆大欢喜，反之，若是拒绝，杀了也无妨。”

    司空络嘲弄地勾了勾嘴角，既是可有可无，又何必大费周章，演给谁看呢？

    “好了，司空少主。我的耐心也是有限度的，请说出你的选择吧，加入，或是死。”季朝玩味地看着他。

    司空络收敛了唇角的微笑，目光微变，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噗——”

    “司空络，你——！！！”季朝捂着胸口倒退了几步，当即一口血从喉咙里呛出来。

    季朝移开满是鲜血的手，他的胸口被一剑贯穿，倘若角度再偏离那么一点，极有可能一命呜呼，当场死亡。

    见司空络敬酒不吃吃罚酒，季朝也没有更多的耐心耗下去了，当即冷下脸来，稍稍侧首瞥了周围的祁连军一眼，命令道：“杀了他。”

    司空络深吸了口气，环顾了一下祁连军的分布状况，心转似电。抬手扭转剑锋，剑刃平置于胸前，轻划过右手掌心，血珠从剑身流至剑尖，以赌上一切的决绝心态，以透支身体的仅剩体力来进行最后的孤注一掷。

    至于死了的话，司空络自嘲地笑了笑，那也不能怨天尤人，即是命中注定要死在这个叛徒手里。

    司空络的心沉静下来，脑海回忆着招式的起手式及发动攻击时的秘诀要领。

    虽然代价有些巨大，但这个情况下也顾及不了这么多了。与其被这个叛徒所杀，倒不如拼死一试，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下一瞬，剑锋周遭突起血色风刃，风刃在空中交汇，快到只能窥见残影。

    与此同时，司空络猛咳一声，唇角流出的血液，身体状况顿时更严重了。

    季朝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神色微变，“司空络，你这是自寻死路。”

    司空络神色淡然而苍白，不为所动地开口道：“怎么，你害怕了？”

    “你想多了，”季朝心下警惕表面镇定，从表面上真看不出一丝破绽，“只是担心你先死了而已。”

    “是吗？”司空络轻扯了扯嘴角，眼底满是讥讽，“那还真是敬谢不敏。”

    随即血色风刃凝聚交错，层层叠叠之下，风刃愈发猛烈，形成一个血色龙卷风，周身环聚的风刃几乎可以把一切都切割搅碎，令人感到窒息的压迫感。

    “啊啊啊啊啊啊——”

    众多祁连军士兵被这恐怖的吸力吸入龙卷风中，几乎来不及反应，就被肢解成血腥的肉块。

    顿时一股浓重的血腥气弥漫于空中，季朝面无表情的脸难得有些碎裂，肉眼可见地苍白了几分。

    司空络极力咽下喉间即将呛出的鲜血，脸色苍白得可怕。

    司空络原地休整了一会儿，趁着季朝的注意力分给了龙卷风，持剑从这混乱的场面奔了出去。

    当季朝好不容易将注意力扯回来，这才发现司空络早已不见身影。不禁有些气急败坏，原本以为一切都尽在掌握，被司空络这么一搞，特么的士兵损失惨重也就罢了，人也他妈的跑了。

    季朝气得一句国粹脱口而出，“草！”

    ——

    司空络跑进黑幕山深出才停下脚步，靠在一颗歪脖子树跌坐下来，仰头喘息着。方才仿若堵滞的鲜血顿时从七窍流出。

    “可恶。”司空络右手死死攥着胸口，只觉得喉咙干涩，呼吸愈发困难。

    终究还是逃不过死亡的命运吗？

    司空络直面倒下，隐隐约约中仿佛看到一个佝偻的人影来到身前。

    传说中的死神吗？不甘心，他不甘心啊……

    随即眼前一黑，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