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开失眠了。
一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人就容易想得多,一多想就会睡不着。而且他的大脑这会儿还有愈发亢奋的表现,起码未来的两个小时内,他都别想睡觉。
阎开闭上眼睛,脑子里就是刚才叫“哥”的药以康。
他笑起来像月牙的桃花眼,他恰到好处的卧蚕,他上扬的嘴角,还有他微偏向一侧的头……
都是那么得让人移不开眼。
阎开睁开眼睛,仿佛还能听见一声声药以康叫的“哥”,像是有十个还不止的音响同时在他耳边开了3D环绕。
操,太他妈要命了!
他不动声色地看了眼身旁早就睡着了的人,小心地翻过身背对着他。
别找我,烦:你叫我声哥
我哥不叫界门也不叫纲目:哥
我哥不叫界门也不叫纲目:也就是我把你当兄弟,不然这种没大没小的过分请求我会直接拉黑你
别找我,烦:发语音
我哥不叫界门也不叫纲目:【语音3″】
阎开的耳机没拿进卧室,他只能做贼一样用听筒播放。
“你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癖好?”谈科属的声音带着点质疑变态的意思。
阎开:……
别找我,烦:没有,让你发,你就发一句
我哥不叫界门也不叫纲目:【语音1″】
这次的内容对了。
一声毫无感情可言的“哥”听在阎开耳朵里,没有掀起丝毫的波澜。他甚至怀疑地摸着自己的心口又听了一遍,心跳依旧很匀速。
我哥不叫界门也不叫纲目:你到底怎么了?
一定是谈科属的声音太难听。
别找我,烦:没什么,洗洗睡吧
我哥不叫界门也不叫纲目:???
我哥不叫界门也不叫纲目:确诊了,你就是有病
阎开也觉得他可能是得了什么想听药以康叫哥的怪病,还病得不轻,病得来势汹汹。
我哥不叫界门也不叫纲目:对了,我喜欢的那个乐队确定要去广州了
别找我,烦:所以,你真要来广州?
我哥不叫界门也不叫纲目:目前有这个打算
别找我,烦:什么时候?
我哥不叫界门也不叫纲目:八九月吧,具体时间还没公布
阎开看了眼日期,已经是七月底了。那岂不是很快?
我哥不叫界门也不叫纲目:到时候我过来就不定酒店了,直接住你家啊
别找我,烦:……我上次不就同意了吗
我哥不叫界门也不叫纲目:嘿嘿,这不是想再和你确认一下嘛
别找我,烦:再确认我就反悔了
我哥不叫界门也不叫纲目:别嘛~[爱心]
敲定好住宿问题,谈科属安心去睡觉了。世界再次回到刚刚完全安静下来的样子,静谧的夜晚又只剩下阎开一个人睁眼望着天花板,他难得比谈科属这个夜猫子专业户还睡得晚。
阎开最后是强逼着自己闭上眼,在脑子里数绵羊才勉强睡着的。
但感觉还没有睡多久,他就醒了。
昨晚的窗帘没拉好,阳光好巧不巧地穿过漏出的缝隙,直直照在他脸上。
阎开半眯着眼坐起来,大脑还算清醒,睡眠不足貌似一点影响都没有给他带来。
洗漱过后,他从冰箱里拿出两个鸡蛋和一根腊肠。昨晚的鲫鱼汤还有大半锅,刚好早上可以用鱼汤蒸个鸡蛋羹,再加上满满一层腊肠,别提有多美味了。
药以康肯定会喜欢的。
至于中午,将就剩下的鱼汤煮面好了。
上周末在超市买的鸡蛋挂面药以康很喜欢,阎开前天下班的时候又顺路去补了一点回来。
再看看冰箱里还有什么菜,搭配一下就差不多了。
阎开一边计划着,一边用筷子打散鸡蛋。
……
药以康又是循着味道,不受控制地走到了厨房。不用说,肯定还是被香醒的。
“醒了?”阎开回头。
“嗯。”药以康呆呆点头,看上去还没有睡醒。
阎开笑了笑:“刚好,我还说一会儿去叫你。”
“我突然觉得你打工很屈才。”药以康打了个呵欠,眼泪一下子润湿眼眶。
“那我应该做什么?”阎开笑看着他,不紧不慢地揭开锅盖。
药以康半闭着眼睛深呼吸,香味比刚才更为明显:“你应该开一家餐厅。”
“得了吧。”阎开笑着把鸡蛋羹端出来,“开了估计也就你会来捧场。”
药以康蓦地睁开眼,狠狠点头:“我肯定天天去光顾。”
看着他有趣的表情,阎开强忍住想上手捏一捏的冲动,转开身拿了两个勺子:“不开店你也能天天吃到,不亏。”
药以康一想也是,忽然不怎么惋惜了:“也对,我还不用出钱。”
“嗯哼。”
“对了,等吃过早饭,我找两部片子出来看吧。”药以康率先吃了一片面上的腊肠,一脸满足。
“看片子?”阎开微愣,握着勺子的手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先放下,还是继续吃。
“嗯。”药以康点头,“那天你不是说想学□□镜和剪辑手法之类的吗?”
“哦。”阎开大松口气,小声嘀咕,“说的是这个片子啊……”
“靠!不然你以为呢!”药以康有些无语地笑看着他,“小小年纪不学好。”
“也不小了。”阎开不服气地嘟哝,手里的勺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捣着碗里的鸡蛋羹。
“比我小的就是小。”药以康理直气壮地在他头顶薅了一把,以彰显自己的年龄优势。
阎开好脾气地甩了甩被揉成鸡窝的头发,鸡窝瞬间塌了下去,成了一头“废墟”。
药以康哈哈大笑,笑完看见被阎开摧残得惨不忍睹的鸡蛋羹:“你都戳成渣了还怎么吃啊!”
阎开舀起一大勺塞嘴里:“用嘴吃啊。”
药以康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在桌子底下踹了他一脚:“快吃,吃完去洗碗。”
阎开交叉叠着小腿,把脚收到椅子下面。他垂眼盯着碗里的腊肠:“别总对我动手动脚的。”
“我偏要!”药以康没把阎开古怪的神色看在眼里,还嘻嘻哈哈地抬腿想补踹一脚。
不料他腿刚抬起来,靠近脚踝位置的小腿就被阎开用膝盖夹住了。不等他挣扎着抽回腿,阎开猛然向后发力,把他连人带椅子往前拉了过去。
药以康的胸口被迫抵在餐桌的边沿,他被这么一拉,腿上一麻,随即抽疼起来。
“啊!”药以康惨叫一声,“我小腿好像抽筋了。”
阎开原本没想就这么放过他,但看到他脸上痛苦的神情,还是心软地松了力。
药以康抽着气慢慢收回腿:“帮我一把,我被卡住了。”
阎开忙起身过去把他椅子拉开,药以康终于重获自由。
“好点了吗?”
“好些了。”药以康弯腰捏了捏小腿,“还有点胀。”说完他还来不及反应,已经被阎开打横抱了起来。
突然的悬空让药以康本能地抓紧阎开衣领,惊得他瞳孔都放大了:“你干嘛!”
阎开没有回答,一改往日嬉皮笑脸的模样,神情格外严肃,惹得药以康一时间也不敢再追问。
“别乱动。”阎开把人放到床上,转身又出了房间。
药以康乖乖坐在床上,保持着刚被放下来的姿势。大概就这么过了好几分钟,他才意识到不对劲。
他为什么这么听话啊?简直是倒反天罡!
药以康心中还在愤愤,阎开已经拿着一条毛巾又回来了。
“热敷一下应该能缓解。”阎开一边说着,一边把毛巾贴在药以康抽筋的腿上。
药以康这会儿是真不知所措了起来,他看看地板,看看床单,又看看窗外的天空,唯独不去看跟自己小腿仅一毛巾之隔的那只手。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一个是因为正在专注地热敷,另一个则是正在专心地紧张。
屋内的气氛瞬间安静下来,安静中又衍生出一丝尴尬。当然,这个尴尬只是药以康单方面的。
又僵持了片刻,药以康才别扭地动了动腿:“应该差不多了,毛巾已经不热了。”
阎开把毛巾放到一旁,伸手握住药以康的脚踝。
正准备收回腿下床的药以康又是一惊,浑身都下意识变得僵硬,好在阎开没有停顿地开始在他小腿上按摩。药以康心下大松口气,人也渐渐地又放松下来。
“你手法看起来挺专业啊。”他拿出轻松的语气转移注意力。
“以前在学校打了篮球,周围也有腿抽筋的同学。”阎开解释,手下的动作一直没停。
“哦。”
药以康试图脑补了一下在校园里穿校服的阎开,不太想象的出来。主要是学生时代对他来说已经过去了好多年,是一个很久远的存在。
药以康眼里有些落寞。
“所以没吃过猪肉,也是见过猪跑的。”阎开又接了一句。
“嗯?”药以康回神,回忆他走神前阎开说过的话。
阎开抬眼看向他:“我是说,我没帮其他人这么做过。”
药以康愣愣看着他,眼睛都忘了眨。
阎开不太明显地勾唇轻笑一声,随后漫不经心地收回视线,低下头继续捏腿。
宛若终于被解了定身术的药以康这才有了反应,慌乱地眼珠乱转。
他刚才居然有那么短暂的心律失常了一下。
这太失控了。
也太不应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