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的荒野,男人无力地靠在断裂的树桩边,鲜血从指尖一滴一滴地淌落,落在地上的一瞬间,又被大雨冲刷了去。
面具上的花纹精美至极,定非出自中原工匠之手。
江山想起了十六年前的那个女人,以及......自她而发的那些事。
恐惧并没有像预想的那样侵蚀他,他甚至不认为死有多么痛苦。
他似乎是累了。
“杀了我。”江山戏谑般地朝面前的男人说,没有愤怒,没有仇恨。
“杀你?”面具后男人似乎有意无意地笑了,他半跪下来,用尚有余温的指腹蹭了蹭江山的眼角,“你这么美,我哪忍心?”
杀他,如摁死蝼蚁,这是对强者的不敬。
“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五感尽失前,江山清醒地意识到,那人摘下了面具。
那张脸......他似乎忘了。
巳时、云峰山。
祝君安站在山脚下,抬眼望了望山顶,重重云雾遮盖了山峰本该有的面貌,祝君安不屑地笑了,状似不经意地捋了捋衣角。
身侧的高山松显得很违和,祝君安喃喃道:“越来越低端。”说罢,抬手一掌,横空劈断了那松树干,面前的雾障应声而去。祝君安似乎并不急于上山,顿了片刻,转身拔剑,堪堪抵住背后来的那一剑。
看清来人后不免又是一顿嘲讽:“这高盟主真是越混越差劲,连个看门的都找不到。”
鹰眼一听这话,加上那层讥讽意味贼强的语气,都不用判断出招所属门派,便能猜到是他爹手下的那条狗。
他向来与祝君安不和,原因却单纯的很—某人的不善来访,直接撼动了他云峰山第一美男的地位。
夹带了些少年意气,却又实在的很。
六年前,年方十岁的鹰眼同门人在习武阁比试,言传他并非中原人,只是高见一位故人的儿子,后来那位故人遭遇不测,高见方才收他为干儿子,因而他的剑法里带了些异族的技巧,更显诡谲奇异,非凡人能破,故而每每有人叫嚣着与这乳臭未干的小屁孩比剑时,总会先被劝告一番,若是无果,也只能看着他失败而终。
总有人不服气,也总有人屡战屡败。
那日,忽有高见的贴身侍卫来报,说是有急事要见鹰眼,鹰眼刚比到高潮,欲要以自己新练成的招式给对手开开眼,只得悻悻地快速出剑,拿下对手,落地后没好气地扔了剑,不给那侍卫一个多的眼神,径直往海棠苑走。
他一脚踹开他老爹的大门,刚想问“什么事”,却被躺在大殿正中央的男人吸引了目光,硬生生地把那三个字吞了回去。
地上的男人浑身是伤,一袭白衣被血染成了红色,他腰间挂着一个白玉面具,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头,鹰眼走近他,俯身取出他的佩剑,其上刻有不知指向何物的花纹,以及来自异族的文字—看来此人不简单。
“这是谁?”
“你看他的长相,我推测……他是妫氏人。”高见自椅上站起,走了过来。
“妫氏?我的生母?”
“或许,他真的知道些什么...我认为,留着不是件坏事。”
鹰眼自知高见所想,他不说,他也明白,无非就是培养一个死士为他所用:“你想培养门人,何须与我商量呢?我还有比试,告辞。”
后来,高见没有如鹰眼所料那般将此人培养为死士,而是助他养好了伤,留在了云峰山。
鹰眼与他几乎没见过几面,不过那日大殿上此人的容貌倒是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脑海里。
不过鹰眼对他的感情似乎只有不喜欢,毕竟……谁都不愿意有一个你自己帅比自己强的对手在眼前晃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