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事情到底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呢?
产屋敷月彦眼神呆滞。自从那天之后,清木凛把他带去了土匪窝。
与清木凛不同,他的城府更深,可以清晰地看出那位土匪头子眼里对清木凛的杀意。
产屋敷月彦站在清木凛身后,他露出半张脸,看着坐在高位上的土匪头子。
“哈哈哈,清木,你干的很不错!”那人放声大笑,语气里净是对清木凛的欣赏之意,与刚刚看见清木凛那一瞬间的冷意完全不同。
产屋敷月彦偷偷观察着清木凛,想看看他的反应。可意料之外,清木凛并没有顺着土匪头子的话奉承他,给那人台阶,而是理所应当地应了一声。
“嗯。”清木凛停顿了一会儿,又道:“我先走了。”
啊,这么肆意妄为的吗?
一时间,就连产屋敷月彦的心里也产生疑惑。
土匪头子面色一僵,清木凛完全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好像刚刚说的话只是在通知他,在大堂里的其他土匪也惊诧于清木凛的随心所欲,可一想到清木凛那离谱的身手,又觉得一切都合理了。
产屋敷月彦是跟在清木凛身后走的。清木凛在那时候的一番话,明显是将他当成了自己的所有物。而其他人自然也不敢阻拦。
产屋敷月彦跟清木凛离得很近。他知道,现在能保证他生命安全的,只有清木凛。
清木凛对他的跟随表示默许。
产屋敷月彦一路跟着清木凛来到他的家。说是家,其实并不对,那“家”只是用木头和稻草铺成的房子,就连床都是用稻草铺成的。
清木凛把他领到稻草堆旁,然后就不动了。
产屋敷月彦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我不要住这里!”产屋敷月彦立马反驳道。
对于产屋敷月彦来说,作为产屋敷家族的嫡长子,他的身份尊贵。而产屋敷一家又是平安京中赫赫有名的贵族,所以产屋敷月彦从小就锦衣玉食。更何况他的身体病弱,时日无多,心中怀有愧疚的父母也尽其所能地将好东西都送到他的手上。
像这样的住宿条件,他不能接受。
可清木凛不说话,只是淡淡地看着他。可产屋敷月彦的心里却掀起波澜。
他不会生气了吧!
产屋敷月彦的心里猜测着,比起生活质量,他当然将小命更放在心上。
正当他准备妥协时,只听到清木凛道:“嗯,那就换。”
闻言,产屋敷月彦震惊了。
这人……原来这么好说话的吗?
正当他这么想时,产屋敷月彦被清木凛一把抓起,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想要挣扎,可很快,又被自己忍了下去。
“你……你想做什么?”产屋敷月彦的声音颤抖着,不怪他胡思乱想,毕竟清木凛正抓着他把他往树林里带。
一时间,他又想起之前被那群土匪们团团围住的无力感。
难道……
想到这里,产屋敷月彦的整个人都灰暗了。他的手死死地攥着,原本修整整齐的手指甲也被他狠狠地摁入手心。
很疼。
但却也能让他的头脑保持清醒,让自己不会做那种冲动到无法逆转的事情。
不过就是被羞辱罢了,一个总比一群好。
产屋敷月彦不断地安慰着自己。可当清木凛抓着自己进入一个洞穴时,他的身体还是忍不住地颤抖起来。
这里是抛尸杀人的好去处。即使以清木凛的实力他并不需要。但这也更加说明,清木凛他别有所图。
就当产屋敷月彦被清木凛扔到一张柔软的兽皮上时,他已经做好了被清木凛欺辱的准备。
产屋敷月彦的心里已经闪过无数种以后自己逃脱后让清木凛死掉的想法,可最后,这些都被清木凛的一句话给压下。
“你觉得这里怎么样?”
产屋敷月彦的眼神瞬间清澈了。
这是什么意思……
是在询问他的感受吗?
呵,真是可笑。若是当时他多带点侍卫的话,自己绝对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事已至此,产屋敷月彦只能回答道。
“好,好极了!”
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他已然有了预料,可当清木凛在那里整理衣袖时,他还是忍不住抓紧了身下坐着的皮毛。
终于要来了吗?
产屋敷月彦的心里涌现出无限的悲伤。可正当他以为清木凛会扑上来时,却见后者只是转身,看样子准备离去。
“你要去哪里?”
产屋敷月彦忍不住询问道。
可他只得到了清木凛疑惑地一瞥,“出去啊。”
“你……”产屋敷月彦的嘴上支支吾吾地,他无法强迫自己说出那个词。
最后,清木凛也没耐心等着他,自己离开了这个山洞里。而产屋敷月彦则是独自一人坐在动物的皮毛上,陷入沉思。
他就这么走了吗?
产屋敷月彦自小就知道自己长得雌雄莫辨,若不是因为自己身份高贵,在这个人吃人的时代,早就已经被人抓去当了娈童。
在产屋敷月彦陷入自我怀疑时,清木凛已经踏上了回到之前他带着产屋敷月彦去的那个稻草屋的路上。
那个山洞是他无意间发现的,那里住着一头熊。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它会在这里,但当熊出现并对他发起攻击时,清木凛下意识将熊打伤。
并……
“啊啊啊!”
那树林里传来凄厉地尖叫声。
清木凛只是回头看了一眼,但没有去查看。
这树林的传音效果很好,或者说发出这声音的人声音太过尖利。即使清木凛已经走了有一段路了,可依旧能传到他的耳朵里。
不过,这跟他并没有关系。
不知道为何,他那时跟随土匪们一起过去时,见到产屋敷月彦的第一眼,就对他有一种强烈的想要探究的欲望。
这对于一直没有情感对任何事提不起兴趣的清木凛来说简直就是致命的吸引,他理所当然地被众人围住的产屋敷月彦夺去目光。
产屋敷月彦那泛红的眼尾,那漆黑柔顺的发丝,那骨节分明的手指,每一分每一寸都被清木凛深深地映入眼帘。
直到产屋敷月彦那一声大喝:“别过来!”
那声音让清木凛的心都跟着颤了一下。他有一种预感,前面那人,就是他一直在心里想要寻找的东西,他要得到他,他要让产屋敷月彦成为自己的所有物。
产屋敷月彦想要跑,他是知道的。
而清木凛所能做的,则是让产屋敷月彦离不开他,彻底成为他的所有物。
为了达成这一目标,他不介意让产屋敷月彦接受一些东西。
另一边,产屋敷月彦看着在洞穴里的路上正在往里面走的熊,一时间吓得坐在地上,尖叫出声。
那熊也被产屋敷月彦的声音吸引了过来。它那黑黝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产屋敷月彦,嘴角留着口水,它正在一步,一步地接近着产屋敷月彦。
产屋敷月彦吓得想要爬起来,却发现自己的腿正在抖着,他完全站不起身。原本白净的小脸上布满眼泪,眼尾也愈发的红。
正当他感受到那熊的吐息,属于动物身上的恶臭扑向他的鼻腔,从小到大掌握他人生死的产屋敷月彦只觉得此时的他好像变成了那些个被他呵斥后即将被拖下去乱棍打死的下人。
他的生死也掌握在这头熊的手上。
而心里的怨恨不只对着这头熊,更是对着把他带到此地的清木凛,甚至于那些死掉的护卫,让他出来透气的父母。
若不是他们……若不是他们!
若不是他们!
他怎么可能会陷入这样的绝境!
这不公平,明明他现在如此年少!
苍天不公!
正当产屋敷月彦心里一片愤怒时,他手上抓起一把地上的沙,使劲地撒向了那头熊。
那熊被沙子刺激地捂住眼睛,产屋敷月彦趁此立马跪着爬了几步,然后连滚带爬地冲向唯一的洞口。
如果他可以的话……
如果他能活下去的话!
“吼!”
身后传来熊的吼叫,产屋敷月彦从出生到现在从未跑这么快过。或者说,他从小就没有自己亲自走过几步路。
可在这生死存亡之际,他爆发出来自己前所未有的潜能。
他要逃出去!
他要……
活着!
就当他看到那洞穴口透出的光亮时,那熊的吼叫声也越来越大。而且,就连那洞穴好像也随着熊的跑动声在颤抖着。
产屋敷月彦拼命地跑着,穿着雪白足袋的脚被石头硌出血来,染红了那雪白色。
很疼,但他不敢停。
可最后,产屋敷月彦被那熊一爪扑倒在地,他忍不住喷出一口血来。明明离出口很进了,只要再跑几步……
他说不定就能活下去。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想起了清木凛。
他甚至在祈祷清木凛的到来。
无论是谁,让我活下去。
无论是谁……
产屋敷月彦直觉得自己的意识渐渐变得模糊,背后爪子的重量越来越重,来自熊的吐息正在自己的头上。
他已经近乎绝望了。
但就在这时,洞口出现一道身影。他好像做了什么,产屋敷月彦只听到背后的熊爪被挪开,那熊长吼一声,将他掀翻到墙壁上。
最后的视线里,他看清了那道逆着光的人的脸。自己的身体被前者轻柔地托起,然后意识陷入了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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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好吗?”
产屋敷月彦的意识昏昏沉沉,他好像听到有人在轻柔地询问他。
干裂的嘴唇最后只是动了动,但也无法说出声音。
产屋敷月彦只觉得自己的全身好像被撕裂了一般地疼,他的眼睛顺着声音的方向望了过去。清木凛看着他无神的眼,眼神里没有丝毫感情,可语气却愈发轻柔。
“怎么样了?”
清木凛继续问道。
产屋敷月彦的眼睛终于聚焦,他看清了自己面前这人的脸。
他知道自己安全了,一时间,对死亡的恐惧,对自己能活下来的庆幸涌入心头。眼里顺着脸颊留下,苦涩的泪水浸润了干燥的嘴唇。
“我要和你住在一起,我要和你在一起,你不许离开我。”
产屋敷月彦带着哭腔地道,他语无伦次,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胆子,直接两只手框住了清木凛的腰。
原本被嫌弃的稻草堆成了他心里的慰藉,白嫩的脸被清木凛身上粗糙的布料磨红,可产屋敷月彦却已经不在意了。
他只想抓住清木凛。
这个唯一的救命稻草,这个能让他撑住这些时日,让他能够等待家族过来救援的救命稻草。
他再也不想着逃了。
产屋敷月彦此时,只想抓住清木凛。像是抓住了自己的命。
“嗯。”
清木凛回应了他的请求。
他也回抱住产屋敷月彦,脸埋在产屋敷月彦的肩窝上。产屋敷月彦的身上有一股淡淡地药香,让人精神一震。
“我答应你。”
他正面回应了产屋敷月彦的请求。清木凛的手轻轻顺着产屋敷月彦的背,他摸着产屋敷月彦那保养极好的黑发,那黑发经过这些时候的遭遇,有些微微打结。
“我会永远和你在一起的。”
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