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是控制不住地试探:“你为什么要给我...这些。”
田蕊也顿了一下,才给出回答:“你帮我这么多,这些不算什么。”
不知怎地,他忽然感觉很失落。帮了别人,得到了别人的回应,难道他不应该开心吗?可是为什么好像吃了酸枣,内心酸涩难耐。
周芮收拾心情:“我们回教室吧。”
田蕊头戴“问号”,周芮解释:“在外面干坐着也没意思,不如回教室好了。”
田蕊点了点头。
他用最不经意地语气说:“离下课还有一段时间,不如学习?上一节课数学老师大题的讲解节奏有些快了,你有记到他的详细解答吗?我记得他有多种解法。”他记得,她很认真地做了笔记。
“有的。”她拿出错题本递给他,她记下了每种解法。脑子不够,只能数量来凑。
他说:“谢谢。”
他认真地翻看着:“幸亏你听得认真细致,不然我都不知道去找谁。”
身旁的人有些懊恼:“其实我记下抄下了老师的解法,但好几处证明,我还是不太能理解。”
“噢,这样啊”,他顺水推舟,“要不我帮你看看?老师也鼓励同学之间互相交流。”
她终于鼓起勇气,迈出了第一步。
周芮第一次觉得辅导别人如此有成就感,以至于他沉浸其中,都没听到体育课下课铃声,都没察觉副班长走过他们这一桌,眼里带着不明的情绪。
有位同学拿起书包背着就走,顺道说“班长,还不回家啊,最后一节课都下课了”,他压低声量,“还有,老师刚才集合的时候点名了。”
看到田蕊闻声抬头,周芮赶紧打断男同学的话:“我知道了,谢谢,你先回家吧。”
“好,再见,田蕊也再见啊!”
周芮听到田蕊也晴声道了句再见。似乎他们多热络,周芮心里有些不快。
周芮提高声音,对田蕊说:“这是类题,你再做一遍,看看能不能解出来。”
“哦好。”她又埋头写题。
正在她做题,他抬手,离下课已有一段时间,估计她父母会担心,于是提醒她:“你要不要跟你爸妈说声晚点回?还是现在先回去,下午来再做。”
因为她情况特殊,老师特批她可以带手机。不过也只是老人机,仅限于必要的通话。
她说没事,她中午本来就不打算回去,父母因为工作上的一些事中午不能回家,她干脆留在教室里,小憩一下,下午直接上课。她说,你先走吧。
“一起去吃午饭吧,我中午也懒得回去。”回去如果父母在家,就是刺耳的争吵,如果不在家,又是如冰窖的冷清。不如不回。
“那我请你吧?你想吃什么?”
“你会做饭么?”周芮很突兀地问。
“会。”
“那去你家吧,你给我们随便做些什么,还可以午休后再睡。”她租住的地方离学校不远,走回去五分钟路程,吃完饭后,他合计,她还可以午睡那么一会。听说心脏病患者需要得到足够的休息和睡眠。
“那得去超市买些菜,家里没什么食材,只有些面。”
“吃面就可以。”他本意又不是吃。
后来他们一起到她家。
于是,周芮看着田蕊翻翻找找,到处收罗食材,像极松鼠,想要把最好的松果找出来,献给宾客。
锅里烧着水,等待水开的同时,周芮也自觉地在一旁帮忙,他不会做饭,但打打下手还是可以。比如,学着打蛋,学着搅蛋液。
就在他们做得不亦乐乎之时,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变得阴沉,乌云密布,大雨压境。田蕊见状,连忙对周芮说:“我得先去阳台把衣服收进来,不然等下雨就糟了。”
“好,这里我看着。”当时他也不知道自己当时哪来的自信。
当时水沸了,他记得田蕊说,水沸了便可以放面。他记得自己还很仔细地看了面的说明书,上面有根据用餐人数的建议放面量。他当时还在想,这家厂商是按照小鸟胃推荐的吧。两个人,周芮想,多少也得放两捆面。
于是,等田蕊收拾好衣服回到厨房,准备接手时。周芮正在手忙脚乱地将面往锅里捞回,只见锅里的线面已经膨胀得如同面团一般,几乎要溢出锅边,周芮则站在一旁,脸上写满了沮丧和尴尬。
“你……放了多少线面进去?”
周芮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就三个啊,我以为会跟平时吃的面条差不多。”
田蕊笑着摇了摇头,解释道:“这种线面很特别的,吸水性特别强,而且很容易膨胀,我们两个人吃一个就足够了。”
田蕊找来两个大碗,试图将锅里的线面分装出来,但即便如此,还是剩下了一大堆。
“看来我们今天是注定要‘面面相觑’了。”田蕊打趣道,试图缓解气氛。
周芮闻言,也露出了苦笑。他有些懊恼自己刚才没有问清楚就随意添加食材。
最终,两人虽然拼命吃也吃不完所有的线面,但田蕊毫不在意:“没事,剩下的我们可以晚上吃,正好省下了做晚饭的时间。”
“你不会觉得,我连个简单的面条都煮不好,很差劲吗?”
“啊,不会啊,凡是都有第一次嘛。而且因为你有缺点,我才觉得你是一个鲜活的人,而不是全知全能的神。”
“人又怎样,神又怎样?”
“人可亲可近,神只可敬而远之。”
周芮记得,也是从他的笨拙开始,她对他更加亲近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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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他们有了小草。
小草出现的日子很平凡。他们一起回家的路上,一阵微弱的猫叫声从不远处的草丛中传来,他们循声走去,发现了一只蜷缩在角落里的小猫,它是个杂毛流浪猫,瘦瘦小小,还有‘拖拉机’般的呼吸声,看起来就很多毛病,不是养宠人的第一选择。
周芮本来也打算把它送到流浪猫狗站,也算是仁至义尽。他看到田蕊正蹲下观察她,她说,“小猫在发抖”,他看到他们的眼睛都看向他,眼睛似乎在说‘拜托,拜托’,于是最后周芮去附近找了个箱子,把那只猫带到了附近的宠物医院。
在宠物医院里,医生经过系列检查后,下了诊断:“这只小猫患有肥厚性心肌病,恐怕需要长期治疗和特殊护理。”
在田蕊的追问下,医生继续解释:“ 肥厚性心肌症在猫咪中是一种常见的心脏疾病,主要表现为心肌细胞异常增生,导致心室壁增厚,进而影响心脏的正常泵血功能。”
“有治愈的可能吗?”
“这种病症在猫咪中是一种慢性且不可完全治愈的疾病。但存在治疗的可能性,主要是通过药物或其他手段来延缓病情的发展,改善猫咪的生活质量,并减少并发症的发生。”
“得了这种病症,它一般还能活多久?”
“这是一个复杂的问题,不可一概而论。患有这种疾病的猫的寿命,受到多种因素的影响,包括猫咪的病情严重程度、治疗及护理措施的有效性、主人的护理水平等。一般来说,患有肥厚性心肌病的猫咪的寿命可能在10年左右,但这一数字并非绝对。对于病情较轻、得到及时有效治疗和良好护理的猫咪,其寿命可能会显著延长。但这要求主人定期带猫咪进行体检,使用心脏病处方粮喂食,定期补充牛磺酸,服用治疗心脏病的药物,并控制猫咪的运动量,避免剧烈运动和情绪波动。同时,给予猫咪稳定的生活环境和健康的饮食结构也是非常重要的......”
这就意味着,如果将它送到流浪猫狗救助站,它将命不久矣。
他们从宠物医院出来,摆在现实的一个抉择是,要如何处理这只猫。
“我们接下来把它带到哪?”田蕊问。周芮知她虽然是问话,但心里也清楚,她不太有条件收养它。若他不开口,这只猫最有可能的归宿,就是在救助站,在若有似无的救助中,潦草地死去。
但他并不是什么爱心家,路上捡个什么都能感情泛滥,要对它负责。
可是刚刚医生诊断出这只猫的病症时,他分明感觉到,她的灵魂想到了
他最终还是说:“我们一起收养它吧,把它带到我家,你以后可以经常来看它。”
周芮看到田蕊瞬间有了光彩,似雀跃在彩虹间。这让周芮觉得很值,瞬间也没觉得忽如其来的猫是个多大的负担了。
路上,他带着猫,她跟着他,他们并肩而行。
“我们要不要给它起个名字?你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田蕊忽然提议。
“就叫它野草吧。”
田蕊看向他,眼里是不解。
“听说起个贱名,容易活。”
“看来你也是喜欢它的对不对?你会越来越喜欢野草的!”田蕊抱着它,又逗了一下那只刚有名份的猫,“我们野草也会很喜欢哥哥的。”
他那时在想什么?在想,喜欢?不太可能,他对动物向来兴趣缺缺,而那只猫,也不太可能喜欢一个对自己不感兴趣的主人。他在想,回去把它交给家中管家,他只留它一条命。
但后来把猫带回家后,说不上来的,他有觉得把它留在自己身边也不错。尤其是当他发现,那只叫野草的家伙,会在他看书的时候,安静地窝在他的脚边,蜷作一团。又会在他起身的时候,紧随其后,好似它的生命,都紧紧牵系于他。
更何况,他也不知道管家能不能照顾好它,毕竟,他会照顾人,但不一定能对一只猫有耐心,和足够的专业。如果野草得不到足够的照顾,田蕊看到,会更加失落,也会对自己失了信任。
总而言之,后来只要可以,猫的吃喝拉撒,都是他全权负责的。
田蕊也经常来看野草,野草身残,但也足够淘气,它总是向往外面的生活。于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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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野草的姐姐要走了。
当田蕊要走的消息再次不经意的得到证实,周芮觉得那天的空气都是恶臭的,连带着喂野草也变得没有耐心,粗粗野野。
周芮知道,如果再不行动,这份情感或许只能成为他心中永远的遗憾。
他精心设计了一个函数,当这个函数被绘制成图像时,如果仔细观察,会发现它在某些区间内,两个波形会相互依偎,形成类似两只狐狸并肩而行的图案。在周芮的心中,那两只狐狸,就是他和她,他觉得她那么懂他,应该会很快明白它的心意。
后来他将那个纸条塞到了她的课本里,然后静悄悄地收起雀跃,等待着她的回应。
接下来的几天,周芮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每天都活在一种忐忑不安中。他无数次想象着她发现纸条后的情景,是惊喜、是感动,还是……沉默?他无数次地想要找个借口去问她,却又害怕得到那个他不愿接受的答案。
一直到她要走的倒数第一天,他都没有等来她的回应。就像一支含苞待放的玫瑰,还没开,就垂了头。
在那个被阳光温柔拥抱的午后,教室里一片欢天喜地,明天就是暑假。可落在周芮眼里,每一缕光线都似乎在诉说着离别,周芮感觉莫名心堵得慌,他都要怀疑田蕊的心脏病是不是会传染。
周芮目光不时地偷偷掠过她的身影,心中如同被千丝万缕的情愫紧紧缠绕,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在胸膛里翻涌。
他还记得,她对他说:“明天放暑假,我爸妈已经订好明天的机票,明晚九点的飞机。”
他那时莫名有些怨气,只道“嗯”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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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机场归来的那一刻起,男主周芮的心绪似乎就被一层无形的阴云笼罩。他带着一身的疲惫与复杂的心情,悄无声息地回到了家中,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是径直走向了自己的房间,轻轻关上了门,仿佛将外界的喧嚣与纷扰都隔绝在了门外。
房间内,光线柔和而昏黄,给这静谧的空间增添了几分温暖而又略带忧郁的氛围。周芮没有开灯,只是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光线,缓缓走到书桌前,那里摆放着他最爱的画笔和画纸。
随着时间的推移,有力而又细腻的每一笔、每一划下,画纸上逐渐显现出一幅幅画面,它们或明或暗,或喜或悲。
然而,当最后一抹色彩落在画纸上时,笔停了,拿着画笔的人眼中闪过温柔与哀伤。画面上,是田蕊拖着行李箱背对着走在他们走过的路上,她的田蕊的背影被夕阳的余晖拉长,远远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