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住刀把站在绫小路对面。
沉心静气,我凝视着他淡然的面容。
改变主意其实也不需要什么理由。
其实绫小路这个家伙说不定意外地很健谈。
“你不会是怕了吧?”
拙劣的激将法,我怎么可能会上当?
……
……
……我中计了。
以往的我并不理会无关人员的挑衅,但同样的话从这厮嘴里说出来十分让人火大。
“绫小路,你会为你的屁话付出代价。”
我抬起手臂,带动刀尖指向他。
“我会付出代价吗?那先试试看吧。”
若有若无地,微微的笑容好像出现在对面那张面瘫脸上,我恍了一瞬,一把刀已携着凌厉的破坏力向我劈来。
???
年轻人不讲武德!
回过神来,我立马向后仰以躲避他的攻击,与此同时旋转刀把控制木刀从旁向绫小路的侧腹敲击。
“锵啷!”
两把木刀相撞的声音响彻道场。
我向后撤一步并侧身偏头,下一秒刀影就从我眼前掠过,重重落在我脚前。挥刀劈、点,我边挪动脚步朝绫小路逼近,边攻击他的腰腹肩膀,密集如雨点的攻击从我手下出发直奔绫小路,他也随手持刀迎击。
刀与刀的碰撞声密密麻麻地响着。
“你比之前进步了不少嘛。”
一刀对准他的脖颈横掠,被躲过时我顺势跨步贴近他同时举刀格住迎面的反击,刀把贴着他的手转了半圈捅在他的手肘,趁他后退防守的空挡,我喘着气说出心得。
“是吗,”绫小路揉了揉受到重击的小臂——躲避及时而又不够及时,靠近肘窝有一小块肉被擦到了,估计已经青肿,“在剑道上,你很厉害。”
很中肯的评价。
这年头吹牛不犯法,所以我姑且放个大话吧。
“如果我不想输,能够打败我的人还不存在。”
“…你还真是狂啊。”
“胜者当然有资格狂妄。”
“喂,不知火。”
在我以为他要挥刀时,突然听见这么一句正经的呼叫。
“干嘛啦。”
“我们是…在打架对吧?”
“说得真难听诶,不过事实的确如此。”
之前我们就没有记比分,也不按照规则来比赛,这次当然也是。
“这样啊,那我姑且也狂妄一下好了。”
“今天赢的会是我。”
绫小路轻轻地吐出一句话,就迅速逼近我,竖立的刀锋两旁,是他那深不可测的幽暗瞳仁。
随之而来的,是更快的速度、更大的力量、更难以突破的坚固防御。
绫小路的身手绝不是“身经百战”这个词就能够形容的,如果抛掉木刀,他绝对可以更快更强。和我恰恰相反。
手中有刀的我,比在任何时候都更具优势,这样的我,不可能会输。所以绫小路那句到头来只能是空话。
当我一刀挥近对手修长的脖颈,停留在他皮肤近旁不足毫米的距离时,结局已被书写。
“果然还是我赢了。”
不知道有什么可得意的,但我就是很得意。
“嘶……”
张狂的笑容牵扯到了伤处,我只能被迫收敛。
膝盖被蹭一下,肩膀估计也有点青了,这两处目前正隐隐作痛地散发存在感。绫小路活用拳脚,抓住时机近身时给了我两下。但他身上的伤不比我少,就算扯平。
“想赢我,再练几年吧。”
放大话果然让人心里舒坦。
越来越好奇绫小路的过去了。我是无数次的实战造就,虽然以前的经历和这副身体没什么关系,但是对付一下也是轻轻松松,这家伙看上去是个普通的高中生,难不成私底下也是里世界的法外狂徒?心里痒痒的,想用异能偷偷看看……
绫小路放完木刀,从杂物室走出来,走到我旁边站定。
“你似乎没有很强劲的肌肉呢。”
趁我没注意,他超级没有边界感地伸手捏了捏我的左臂。
又捏了捏右臂。
“这只手同样没有。”
摆出一副科学研究的严谨态度。
“依据常理,达到你这样出色的速度与爆发力的人类,会具备一定程度的发达肌肉才对。”
“没有发达的肌肉真是对不起啊。”我对他的行为感到无语,伸手拍在他手背上,“快给我把手拿开。”
拿开手后,他继续端详:“很健康,不像是用药压制的痕迹……”
靠,已经控制不住头顶冒火的十字了!
他是在评估一头猪是否够资格出栏吗?呸呸呸,绫小路才是猪!
啪。
伸手握住他的手腕,我使劲拽了他一下,绫小路却早有防备,纹丝不动,垂眸扫视我们粘连的皮肤。
手指微动,怪异的感觉又一次爬上脊背。他记住了这种感觉,舒服又不舒服,有点像刚刚输剑的感受。
“赶紧给我滚蛋,以后少来道场晃悠。”我甩着手掌驱赶他,“我就是天生练不出肌肉,你少管。”
我推着他的背赶他。
“那啥…作为朋友一起吃饭是普通同学常做的事吧?陪我去食堂……?”
绫小路偏着头,一面被推着往前走,一面邀请我。
“我拒绝。今天不想看到你,赶紧从我眼前消失。”
我怕会忍不住掏他的脑子。
————
被嫌弃地赶走了啊。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的确是被女孩子驱赶了。
绫小路清隆走在林荫小道上,由于是饭点,周围没几个人,很清净。
将左手从衣服口袋掏出,展开手掌,掌心躺着一梭头发,断口利落。
是去放木刀时,弯腰把刀放在架子上,从右肩膀上掉下来的。
是不知火的刀——他几乎在瞬间就做了判断。
哪怕事实不符合常理。
没锋的木刀削断发丝什么的,虽说闻所未闻,但也并非绝对做不到,世界上总有一些常理难以推断的事。
不知火的每一刀不是朝得分点,而是朝着人体最致命的弱点攻击,脖子、太阳穴、心脏、下三路……这不像是普通的剑道馆能教出来的。虽然她有意掩饰并极力克制不下狠手,但下意识的动作哪怕中途改道也很明显。
本来想问问的……最后还是算了。可以不抱一丝希望地想,绝对得不到答案,得到的只是忽悠。就如他不可能将white room里的一切和盘托出。
越来越在意了,她的过去和内心。不知道是不是好的兆头,继续接触下去吧。最起码不知火身上强大的“暴力”因素让他难得地提起了兴趣。
……说起来,马上就放暑假了啊,不知为何,心里有点期待。这将是他的第一个由自己支配的假期。
————
回到宿舍时,天还没黑。
太阳被海平面吞没,余晖很快被催促着消失。
我正坐在书桌前尝试咖啡拉花。
没有原因地,我对这件事情有点感兴趣,便买来了一应道具。
比起咖啡的苦,其实我更喜欢甜味,不至于甜腻而清新淡雅的微甜最好。但既然要玩拉花,那么稍微尝试咖啡也无妨。
拿刀的手很稳,我正以严谨步骤一点一点地“作画”,眼看快要成功,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却忽然震动起来。
很意外,是桥本学姐。我们只是普通的点头之交的关系,是什么让她打电话给我呢?我不由想起堀北。
“啊!”
下意识地去拿手机,却忘记手里还握有装着牛奶的小壶,这么一来,正匀速流淌进咖啡里的牛奶立刻滚了满桌,并趁我拽纸的间隙迅速蔓延,呈小瀑布状淌了一地。
奶香味迅速充盈,而我满头黑线,只觉得糟心。
铃声仍然□□地响着。
扯着纸巾擦拭着被溅上牛奶的屏幕,我一面按下接听键一面拿抹布开始清理。
“部长,你那个同学,是叫堀北对吧?…和学生会长一个姓呢。”
电话接通,互相问好之后,桥本学姐先是小声呢喃了两句,听语气没有怀疑堀北铃音和堀北学的关系,大概只是有感而发,然后用无奈的语气对我继续说:
“你是不是没告诉堀北学妹表演赛怎么打啊?她估计以为是网球双打,还和我商量一人一边、一人对一个呢,不行了,还是很想笑……”
估计桥本学姐把手机挪开,我只听见了一点笑声。
我的确没有告诉堀北是表演赛,但也没料到她行动如此迅速,立马就和学姐取得了联系并开始商量战略。我的原意是倾向于堀北能够充当辅助的角色,配合桥本学姐夺旗或者防御,但根据堀北的行动来看,现阶段让她有意识地合作似乎很困难。
“欸,部长学妹,你确定要堀北上啦?她是新手吧,在不知对面实力如何的情况下这样安排OK吗?”
不仅学姐有此顾虑,一些高年级部员同样也不信任这种安排吧。表演赛虽不能改变挑战赛的结局,但对士气和面子有巨大影响,如果因为我的安排、表演赛输掉导致士气不振的话,说不定会招致学校的不满。
我也对此推演过数次,其中堀北作为主力而取胜的概率少之又少。但说到底这是两人的团队合作,以桥本学姐为主,获胜的几率会大大增加。
“我信任学姐你的实力哦。作为曾经击败过小林学姐的一员强将,有你做先锋我才放心。”
“不要偷换概念啦…我明明说的是堀北……算了,硬要这样安排也没什么,我会拼命为部长和剑道部带来胜利的。”
不愧是学姐啊,真是可靠的发言。
将牛奶清理完毕,和学姐约定好明天上午去道场练习,我就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