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柳若雨顺着这件事越想越诡异。她命令自己不准想了,可思绪还是忍不住往那飘。

    她的柔韧特别好,可以在下竖叉的基础上再把前腿抬高90°,很多练了几十年的专业舞蹈生都没有她这样的软度。她并不是天天练、周周练,甚至一年不练,再做时也能到90°。

    她每一次验血,护士总是扎不到血管,不管哪个护士、哪家医院都一样。她总是抱怨护士技术不好,但她现在似乎猜到原因了。

    她做过一次CT,报告中她的身体里黑乎乎的什么也没有。她当初和欧阳一样认为机器坏了,但后来她发现机器只在她这坏。

    她没有18岁以前的记忆,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身边的人至少能记得高中时的事,记忆力好的可以记住初中、小学,可柳若雨忘了高中前的所有事。虽然她没去做大脑的检查,但可以用前面的情况和体验结果推断出来。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

    我没有骨头。

    我没有血液。

    我没有器官。

    我没有大脑。

    我只是一具□□。

    什么鬼呀!快别想了!!

    她催自己立刻睡觉,可今天发生了太多事了,睡不着根本睡不着!

    好嘛。不睡就不睡了。

    她这样想,任凭各种场景在脑子里放电影,她坐起来打开灯,去接了一杯温水,她坐在沙发上,开始刷手机。但是几分钟后,柳若雨开始无意识地走向房间推开门,放下水和手机,坐在床边倒下去——

    这是一种接近死亡的昏睡,是无意识的,但幸好她还有意识,躺下去的一瞬,她进入了一个奇怪的梦——

    一个第一视角,“我”走上天台,脚步声越来越响,推开门的那一刻“我”看见了苏落炎,“我”无声地过去拿出麻绳把他捆住,割开他的所有大动脉,把他的眼球扣出来,再切一刀,最后不要忘记放一张“利益”卡片......

    可正当柳若雨害怕的想命令自己把自己掐醒时,梦中的场景突然停了,代替它的是一句话——

    枕头下面有一块镜口,记得用。

    惊醒。

    梦中的场景依然不断地出现,可关于“枕头下面的镜口”是怎么回事?

    半信半疑让手往枕头底下钻,这是什么?一块碎镜子!?是有人故意放在哪里的吗?如果他来我的家只是为了放这么一块碎镜子,而不是抢劫偷窃,那么他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还有关于梦里苏落炎死亡的场景又是怎么回事啊?这两件事情本来就很不可思议,如果再拼在一起,那就让人更摸不着头脑了......

    她翻身下床,以最快的速度冲到桌子前摸出笔记本电脑,开始把刚才梦里的场景往目前有的所有线索往里带,是一个让人震惊的结果——

    完全符合。

    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欧阳,她冲过去拿手机。电脑发出刺眼的光,晕开一片寂静的夜。

    她立马给欧阳打去电话,对方也立接了电话通了。

    “欧阳!破了!破了!!”

    “案子?”

    “嗯!”

    “怎么破的?”

    “说出来有的神奇......但它真的符合所有线索!!”

    柳若雨把梦里的场景从头到尾,一字不差地说出来。但是她也骗了欧阳,她把梦中的第一视角说成了第三视角。

    “没了?看到杀手长什么样了没?”

    “抱歉,没有......”

    “好像是不太符合常理......先这样吧,你就把它当成一个猜想,必竟没有证据嘛。

    “这么晚了,柳队您辛苦了,先休息吧。”

    “嗯。谢谢关心。”

    电话断了。

    柳若雨终于不再想案子,拿起碎镜子。借着电脑光,她发现镜子里的像居然不是自己!

    镜子里自己穿了一件黑色紧身衣,高马尾,还带着半透明的黑色面纱。可仔细看看那人,她的棕色眼睛是别人没有的,左眼角下的痣也是她的标志。

    这是我?这就是我!可是,我什么时候打扮成这样过?

    再回神,镜子里的“我”突然不见了,几个字出现在镜面上,黑色的字格外明显。

    给第一副世界:你好。

    妈呀!!这是什么情况!

    柳若雨差点叫破喉咙,但考虑到别人在睡觉,她努力捂住嘴。刚刚的几个字糊了,好像被人抹掉了。新的字一笔一画地出现。

    梦里忘了告诉你怎么用镜口了。你还没用过吧?

    若雨依旧捂着嘴。字又被抹掉了,她不知道还会出现什么奇怪的话。

    这个小镜子就是镜口。

    难怪梦中说镜口在枕头下面,原来这个小玩意儿就是镜口啊。虽然已经解决了一个谜题,但柳若雨心中的疑惑还不止这些。

    镜口上的字又被抹了。

    睡觉以前把镜口放在枕头下面就能去梦镜。

    梦镜?第一副世界?等等,那是哪里?或者说,它们不是地名?

    柳若雨终于从脑子待机的状态中缓过神来,开始琢磨镜口上出现的每一句话。字也继续被抹掉。

    第二副世界会在那等你。——主世界。

    这句话被抹掉后就再也没有出现新的话,只留柳若雨一个人在原地发呆。太多她看不懂的话让她头疼。脑子有点转不起来了,昏昏沉沉的。

    她打算不再去想关于镜口的一切,她把镜口扔在床头柜上,现在她需要好好睡会儿。她太累了,这一觉直接到天明。无梦的5个小时让她重新恢复了精力。

    醒来,早上7点11分。手机里有无数条未读消息。唐维立局长给她批了假,还有欧阳的关心和案子调查进度的实时报告。柳若雨从信息中了解到,警方正在前往苏氏集团,途中欧阳给若雨打去电话,这样她就也能听到他和苏家的交流,欧阳还提醒她关闭麦克风。此后,欧阳不再和电话里的若雨说话了。

    她听到了保安的开门声,脚步声,最后出现了一个陌生的但又让人感到亲切的男声。“警官,您是来——”“你好,我叫欧阳寒落,是我们区公安局的调查员,警号1009。”

    片刻沉默。柳若雨猜是欧阳在出示他的证件。

    “好的,欧阳警官您好,我是苏氏集团的企业经理和苏家管家秦宙依,您是来——”

    “我来调查一下关于苏落炎的事。”

    “苏大少?好的,您在接待室稍等一下,我去和苏总申请一下。”

    “抱歉,欧阳警官,苏总外出谈合作了,但是苏二少在,您要见他吗?

    “可以,谢谢。”

    “不用客气,请随我来。”

    脚步声,电梯声,又是脚步声,敲门声,开门声。

    “苏二少,欧阳警官到了。”

    柳若雨听到苏迫淼和欧阳面对面坐下,一种让人难以言喻的默契让欧阳和若雨同时打开了录音笔和通话录音。欧阳拿出了便利贴,而柳若雨则打开了电脑。

    “欧阳警官幸会,自我介绍就不用了吧?”

    “是不用了。我开门见山了,关于苏落炎的死,您了解吗?”

    苏迫淼的声音有些哑了,和秦宙依区别很大,这让对人声不太敏感的柳若雨松了口气。“哥哥吗?当时我们都回公司了,哥哥说他想感受一下普通人的生活,然后就出事了......”

    “那如果那么说,杀手很了解苏落炎?”

    “可以这么理解。”

    “那.....苏落炎死前有可疑的人来打听苏落炎的信息吗?”

    “稍等......在我的记忆里好像没有。”

    “这样啊......我了解了,谢谢您的配合,我可能要走了。”

    “欧阳警官,拜托你们一定要查清哥哥的案子啊!”

    “我们一定会竭尽所能。请代我向苏总问好。

    “好的,那我就不送了,欧阳警官一路顺风。”

    “谢谢,苏总最近也注意安全。”

    此后,是一段漫长的脚步声,欧阳终于回到车上。

    “都听到了吧?”欧阳说,顺便关上了车门。“嗯,一字不差。”“不过案发时死者的家人都不在,苏迫淼这里也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欧阳说,背景声有些糟杂。

    “是,现在的线索差不多都快断了吧?”柳若雨道在笔记本电脑的“苏落炎案”文件里的“目击者”一栏打了个叉。

    “唐局长让叶研墨那个家伙查那张“利益”卡片,还叫我胁助他......”柳若雨从欧阳的口气中听出了无语,他继续道:“我宁可相信你的周公也不相信叶小朋友的卡片。”听到出来,欧阳是在咬牙切齿下说出的叶小朋友”。

    “行啊,今天去梦里碰碰运气咯。”柳若雨笑了出来,答应道。

    “好,我快到警局了,如果让小朋友知道我给你打电话......”柳若雨大约猜到了欧阳在屏幕后的表情,“他能起一天的哄,烦死了。”

    道别后两人掉了电话,只留柳若雨在电脑前发呆。过了一会,手机消息的提醒音让她清醒了。是唐维立局长发来的,他让柳若雨发去她手写“利益”两字的照片,可能是核对字迹吧。

    柳若雨照做了。唐局长再也没有回复。几分钟后,欧阳来找柳若雨,她想都没想就打开了门,门口是欧阳、叶研墨和其他几个同志。

    “欧阳,你怎么来——”

    手腕已经被铐上手铐,柳若雨一脸的不解,她还看见了欧阳的失落。

    “柳若雨同志,请和我们走一趟。”

    柳若雨一脸不解的被拉上警车,她特别熟悉这辆车,她常和欧阳一起坐在前排出警,可她从末去过关押嫌疑人的后排,她终于坐过那了。去警局的路她太熟了,就算车窗被封住了,她也能看见窗外的景色,她在心中默数,几秒后车会转弯。柳若雨完美的数完最后一个左转后,车调头进入警局。柳若雨被欧阳拉下来,他一直看她,她不敢看他。

    进警局,是所有人异样的目光。眼神能刺死人,更何况是那么多人。她感觉自己被一刀一刀的划开,她透不过气。

    她很快被拉到了拘留部,她被关进去。

    欧阳很快跑走了,叶研墨给了柳若雨一块糖,告诉她我们不会怨枉一个好人。柳若雨心中一暖,“我们”这个词,证明他觉得我们还是同志。

    叶研墨走了,他去追欧阳了。柳若雨看所有人都走了,平复这失落和空虚的情绪后,立马冲上床,从口带里摸出那块镜口,往枕头下一扔。

    现在,她要做一件于她而言非常重要的事。

    她倒下去,立马入睡。梦中,什么都没有,这里的中心只有三块一模一样的组成“人”字形的镜子。刚刚往前迈一步,一阵温柔的女声响起,在这个什么都没有的空间中,她的声音显得有一丝空灵。伴着女声,一行白色的大字同时出现在柳若雨眼前——

    欢迎来到梦镜,这里是引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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