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暖阳照进舞蹈室,一台白色的贝奇电钢琴竖立在窗边,少女站在室中央,灰棕色的头发随风轻轻飘荡。
苏柚的手纤细好看,曼妙的身姿舞动着,虽然留汗,但是没有影响她的好看。
“今儿去打台球不,逸哥。”
由远及近的说笑声传来,几个吊儿郎当的少年出现在窗外,安逸走在前面,他的头发是卷而又好看的雾霾灰,极其显眼,双手插包里,悠悠道:“去。”
安逸穿着冲锋衣,又要去飙车了。学校规定必须穿校服,违反规定要扣班级荣誉分,可是他们毫不在乎,一副无所吊谓的模样。
“唉唉。”
旁边的谢临宇突然拐了拐他,冲窗户里望。
那是一个清瘦的身影,还穿着深蓝色条纹的校服衬衫。每一个动作都很柔美,仿佛钢琴也开始奏响。
安逸瞟了一眼,漫不经心道:“什么货色没见过,瞧你那没见过世面样。”
“呵。”
凌慎走在后面,随和着笑笑。
他肯定见过世面了。
苏柚没有什么反应,她在认真的抓动作,什么也没听到。
“来吗苏柚,我怕你一个人无聊。”
她站在学校的围栏旁边,许子怡似乎在KTV,手机里传出嘈杂的声音,有音乐,有欢呼。
“我就不去了,我晚上还要复习。”
“好吧。”
她当然不会去,那种风流的地方:“爸爸,不要卖柚柚,柚柚会好好听话的。”
“你就是个赔钱货,留着你有什么用,还不如卖了给我买酒喝!”苏佑天紧拉着苏柚的手,不给分毫好脸色。
一晃便下午了,太阳渐渐落山,微风吹过路边的花店,挂在窗台的风铃叮当作响。
出租车停在路边。
“师傅,麻烦送我去南巷路。”
安逸靠坐在黑色机车上,头盔放在车头,加上穿着黑色冲锋衣,显得他整个人很酷。马路边他一个人,风吹动雾霾灰的头发,眸色深幽。
迎面驾来几辆机车,前面的是谢临宇:“逸哥,你吃火药了开这么快。”
“滚。”
他双指夹着烟,浓烟袅袅升起,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从谢临宇后座下来一个女生,冲他走过来。
“安逸,出来玩都不叫我。”
学校里的人都知道姜妁是安逸的女朋友,很多人还是很羡慕的。
C班那个臭拽的女生和安逸在一起了。
安逸在F班,虽然名义上他是太子爷的儿子,但是整天抽烟喝酒,不学无术,他们简直就是一群恶霸。
没人敢管他也没人敢去招惹他。
听说他杀过人,杀了谁,不知道啊。
老师们也是纷纷放弃这个班了,要么来了随便讲讲,要么就是叫他们自个自习。
姜妁喜欢他,喜欢这个杀过人的少年。
“老子凭什么带你。”
她不高兴了,拧眉道:“我是你女朋友!”
安逸看向她,挑眉道:“姜妁,你是不是太过自信了点,身份咋来的你没点逼数吗?”
她看着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那天下午在学校楼梯间不小心撞到了,姜妁的口红不小心蹭到了安逸的白T恤上,却被人误以为他两在交往。
姜妁也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机会,既然他们以为我是,那我就是咯。
“我…”
她气的牙痒痒,但始终不敢说什么。
一股急促的浓烟扑面而来,她也抽烟,但是这来的有点突然,本能让她闭上眼睛,锁着眉头。
“你别太把自己当个东西了。”
安逸扔掉烟跨腿骑上车,发动车子开走了。
“安逸!”
姜妁有点气急败坏。
“姜妁,你还是别惹逸哥了,他生气我都害怕。”谢临宇劝道。
毕竟,杀过人的少年。
九月的风有些冷,吹得人不由得‘嘶’的一声。
树叶在摆动。飘落。
“到了,姑娘。”
“好,谢谢师傅。”
苏柚下了出租车,踏步在马路边,她的出租屋在巷子里,到了站台也要走几步路才到。
路上很安静,偶尔会经过辆车,路灯泛着黄光,有些朦胧。
到了楼下,抬头就能看到出租屋。
“喂。”
传来声音的黑暗角落有些光亮,空气中还弥漫着浓浓的烟味。
他们找过来了!
苏柚紧抓着挎肩包,后怕的退后几步。
苏爸爸整天喝酒赌博,苏妈妈忍不了离婚了。后来他把家里的钱赌光,怕债主找他麻烦就跑了。
去哪了也没说,没有一点音讯。
这些小混混便觉得父债子还,天经地义。
“小姑娘,老子的钱什么时候还。”
“我…我没有钱…”
面前这几个男人比她高,她一直低着头,不敢与其对视,又试图把肩膀挪开,但是男人力气太大了,抓得她有些疼。
她都快吓哭了。
安逸在路边停下车,掏出手机看了看:“逸哥,你又跑哪去了,我们追不上了。”
安逸半晌没吭声,他又道:“你放心,那娘们走了。”
姜妁被气走了。
哈…哈…
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是个女孩,她在拼命奔跑,白皙的脸上布满了害怕,重重的喘着气。
“啊!”
她被一个男的抓住头发,皮肉的疼痛让她停住了脚步,就差摔下去了。
“臭婊子,还敢跑。”
苏柚摇着头,注视着他,面前这个凶巴巴的男人。
‘不要…’
“咳咳。”
众人闻声看过来,少年垂着眼眸,雾霾灰色的头发遮住了视线,看不出模样。
“哥,那家伙是想装逼吗?”
“呵,看到美女就想装13,打一顿就装不起来了。”
男子恶狠狠的走过来,揪住安逸的衣领拽了起来。
可当他看清面前这个要‘装逼’的少年,脸色大变,空气都凝固了。
“逸…逸哥…”
安逸百无聊赖的端视着他。
他后怕得松开手,又为他理了一下,勉强挤出点笑容,好声好气的求道:“逸哥,我不知道是你。”
“老子很大众吗?”
他的眼神带着刀刃,有种凉飕飕的压迫感。
看他夹起烟,男子习惯性的拿出火机帮他点火,兴许看自己老实就不计较了呢。可是他想错了,正当他没注意,安逸快捷的抓住他的无名指,轻轻一掰。
‘喀嚓’
“呃啊—!”
他都没反应过来,手指被水灵灵的拜断了。
一脚踹开:“滚!”
几人灰溜溜的跑了,他们知道,安逸不杀他就很好了。
苏柚眼睁睁看着这个过程,对面前这个少年,也些许有些害怕。
这个少年,好可怕。
“谢,谢谢。”
他俯视着她,眼下有一颗痣,眼神冷冷的。她的眼睛很漂亮,是灰色瞳孔的杏眼,闪着泪花。
“嗯。”
嗯?就这?
他可不是因为救你才打人的,他只是受不得半点欺负,不,是一丁点都受不得。
苏柚看着他跨上车,什么也没说了。
这是她见过,最冷的男人。
‘幻觉吗,我为什么会对这个可怕的人有熟悉感。’
接后的几天过得很清静,苏柚每天不是学习就是去舞蹈室练舞。安逸逃课抽烟打架。
十月的风是清爽淡雅的,寒意卷入长街,银杏叶落在学校各处。
邵彦斌站在讲台上,双手撑着课桌:“一个月后的文艺表演,希望大家都积极参加,放松好了,就得好好学习了,给我把精力都放在学习上…”
“烦死了,啥时候他都要念叨半天,我们又不是不知道…”
许子怡在偷偷吐槽班主任,随后又道:“苏柚,你要不要参加。”
苏柚笑笑:“我考虑考虑。”
她拿出书,已经开始看后面的内容了。老师怎么又讲这个,耳朵都都听起老茧了。
“看这题…”
“逸哥,吃啥?”
“随便。”
几个少年在饭馆里,不还没放学吗,又逃课了,好哥们做啥都一起。可是老师那他们没办法,也就记个过,罚是不敢了,他也不会接受惩罚的。
“学校不是办啥文艺吗?”
“嗯,怎么你要去表演猴子捞月亮。”
安逸懒散的靠在椅子上,跷着腿。
“哎不是…”
门口进来一个女孩,背着黑白色挎肩包。她没有注意到这群小混混,坐在了角落的一桌。
“老板,馄饨。”
“好嘞!”
后厨传来老板的声音。
“放学了?”安逸问。
“好像是吧。”
苏柚拿出一本书看了起来,在吵闹的饭店里,似乎与她隔绝。
“哎,瞧。”
谢临宇示意安逸看那边。
少女扎着低马尾,灰棕相间的V领毛衣,瘦小的坐在那。
“呵,学习好的人都这么装?”他拔了口烟吐出来。
在他眼里,这种就是故意吸引眼球的。
‘幂函数…’
一只手抓住了书,被快速抽出。
苏柚抬头便对上一双深黑色的眸子,他身材高大清瘦,白色的衬衫没扣好的扣子。
是他。
怎么哪里都能遇到他。
他拿起书随意看了一眼,不屑道:“这玩意有啥好看的。”
他的声音有些洒脱,整个人带着不好惹的气息。
“你还给我。”
苏柚声音细嫩好听,要伸手去拿,还没碰到就被这个不讲理的少年推开了。
安逸晃着书,一把扔进垃圾桶。
她眼巴巴看着,但是不敢说话,因为她曾亲眼看到,这个少年把一个人的手指掰断了,都不讲道理的。
‘我的书’
他怎么能这样,还能若无其事的走开。
“就会欺负人家小姑娘…”
几个少年似乎习以为常,还在说笑,这种欺负人的事他们不止做一次两次了。
街上的人都穿上了毛衣,枯黄的树叶掉了一地。
几个少年走出饭店。
“打游戏去,我昨晚连跪啊逸哥,凌慎又不陪我。”
“嗯,菜就多练。”
苏柚看到他们出去了,便悄悄把书捡起来,这是重点知识,她的宝贝。
安逸带上头盔,无意间看到那个女孩把书捡起来了。
天色渐渐黑下来,街上已经没什么人了。
苏柚开门走进出租屋,房间很安静,苏佑天在都会很吵。这几天债主没来找她,日子清静了许多,多亏了那个少年。
那个少年。
她对他没什么好感,他太不讲理了,竟然丢她的书,她都没惹他!
时钟在安静的环境仿佛能听到指针的声音。苏柚搓着头发从浴室走出来。
九点过,大部分家里已经熄灯休息了。
苏柚坐在窗边,看了一会书。
她打开手机,看着最后三位数的余额,鼻尖瞬间发涩,泪水打湿眼眶。并不是因为没钱,而是因为这个家真的很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