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一起散步到学校,因为之前打过招呼了,就正大光明从大门进。
江涵芝陆疏月之间虽然还是有些尴尬,但好歹身边还有一堆人做调味品,倒不显得太生硬。
江涵芝本来在跟朋友有一搭没一搭聊天,聊的什么她也不记得了。
心里那只手实在抓心挠肺,她拿出手机,偷偷给一米外的人发消息:你到底谈没谈啊?
陆疏月:没有。
芝芝:不信。
陆疏月:不信你问什么。
芝芝:……我不理你是有原因的。
江涵芝唾弃自己,活该呢她,一直在忏悔不搭理陆疏月的事。这种人理她干嘛!
虽然这么想,她手上还是很老实地打字:不是谈恋爱是为什么啊?我实在想不到原因了。
顶部没有显示“输入”,江涵芝往旁边瞥,发现陆疏月没看手机,在跟姬若讲话。
她把手机揣包里,撇头去跟朋友讲话。喉咙口徘徊着问题——她想问别人,觉不觉得陆疏月变了很多。
虽然噎人的功夫依旧炉火纯青,但她总隐隐感觉陆疏月变了。说她谈对象也是典型思想。
咦……但陆疏月谈恋爱?
对象要挽她手,她都得借口怕对方手酸来躲避吧。
江涵芝非常刻薄地设想。
到了教学楼,她们目的性极强地往办公室走去。
高三楼办公室,一堆人站在门口跟里边陌生的脸庞大眼瞪小眼,也没找到一个认识的老师。
姬若主动出击,找了门口的老师问:“徐老师在吗?”
“徐哪个老师?”
姬若转头问:“语文老师叫什么来着?”
江涵芝走上前:“徐至文老师。”
“诶哟?是教高三的吗?你们这群娃子哪个班的?”
“我们毕业了,来看老师。”
陆疏月隐在人群中,默默开口:“今年老师是不是该调去教高一了?”
姬若:“你不早说!”
江涵芝:“你不早说!”
陆疏月抱臂站在一边,有些无辜。她只是跟着后边走,并不了解她们的安排。
一行人又浩浩荡荡往高一教学楼走去。
这会儿倒是有三个面熟的老师在,她们一溜烟都钻进去了。
江涵芝先找到数学老师的位置,摆了束花,然后当面给物理老师英语老师递了花。
忙前忙后还夹杂了老师的询问关心。
陆疏月没太管,在想明天要干什么。要不是被物理老师拉去聊天,她现在已经在备忘录列下今日清单了。
物理老师姓戴,是个很干脆利索的人,讲课和生活都非常清晰利落。
她问了陆疏月很多事,有关于大学的、专业的,还夹杂了些生活,问她适不适应。
陆疏月回答比她还简短,有什么答什么。没问题就安静站着。
哪料戴老师一句话如平地惊雷:“谈恋爱没?”
陆疏月原先还淡定,闻言直摇头:“……没。”
“喔。”戴老师肯定一声,又开口,“大学可以谈。”
“……行。”陆疏月回答得很慢。
短短一天把高中相关性很大的人碰见聊了个遍,她现在才感觉到今天的真实感。
尽管不知道为什么话题都聚在“恋爱”上。
可她的确都不由自主想到某只狐狸。
这是她这么多天第一次如此完整地去想萧暮雨。连根带泥、完完全全地思考了遍。
就算没谈上吧。
她现在想来,依旧有些无地自容。来这儿的全部初衷里,有那么隐晦的几分是逃避。
“没谈那有喜欢的没?”
默然良久的戴老师又开口,自以为讲了些闲话。半晌才等到回答。
“不知道。”
“?”戴老师对上她藏起的眼睛,点点头,“哦。”
那就是有喜欢的但没在一起。
发现其他人八卦过来的眼睛,她摆摆手把陆疏月打发走了。
在办公室快一小时,老师都见了个遍,她们又一窝蜂出去了。
江涵芝明天就要离开前往异国他乡,说今天要畅快玩。
……然后一群人又往学校门口奶茶店去了,囔囔着弥补高中两周才喝一次的遗憾。
“开玩笑,我请客你们就喝这个?”
姬若听江涵芝这么讲,一把将她的奶茶夺过:“有本事别喝,瞧不起我们郊区奶茶王。”
又是一阵哄笑声。
陆疏月转了奶茶钱过去,开口说:“我先走了?”
江涵芝:“干嘛?我请不起你玩一整天啊?”
“没,”陆疏月摇摇头,“有事。”
江涵芝面上微微笑:“你知不知道你自己每次撒谎都特别明显?”
陆疏月原地愣了一下,点点头回过神要离开。
江涵芝被她逼急了,站起身叫住她:“我明天就走了,能不能好聚好散!”
她真怕这人就这么走了,毕竟她一直这么无情,让人捉摸不透。
哪怕她都这么说了,陆疏月还是没回来,站在门口发呆。
江涵芝被她搞得没脾气,走上去拉着她回来。
拉她到座位上又不搭理她,闷头看手机。一看就看到陆疏月给她的转账消息。
她现在真的很生气,噼里啪啦开始打字。
剩下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默契切话题聊起别的来。
表面风平浪静,实际陆疏月兜里都手机都要震麻了。
她把手揣进兜,指尖在手机壳背面曲了曲,拇指按下音量键。
等手机震感停下许久,她才拿出手机翻看起来。
芝芝:陆疏月我跟你吵架真的是有原因的,今天到底能不能说开?
芝芝:我知道,我脾气不算好,还很强硬。要求你这你那你不舒服,但是难道你一次都不能给我让步吗?
芝芝:而且每次遇见解决不了的问题你就逃避。你还撒谎糊弄我,你不想回答就说不回答,你撒谎敷衍我也太过分了。
芝芝:还有,今天这还算开心的时候吧?你偏要走,明明今天我们都快和好了,你还改不了你那个性格。你说吧,又有什么事让你不开心了,想逃避了,说吧。
陆疏月坐在角落里,默默把奶茶放在茶桌上。骨节分明的拇指悬停在手机上。
许久才敲下字。
陆疏月:对不起。
陆疏月:我没想那么多。
她手指移了移,斟酌许久也没发出什么有含义的话。
总不能说,她不想去送吧。也不能说,不知道怎么继续做朋友吧,毕竟她们不在一座城市、兴趣爱好和未来方向都不一样,不隔着时差都不会联系,隔着时差更是冷淡。
今天一天的含义到这就该截止了。
她莫名奇妙出现,很突兀出现在她们之间。说来好笑,这群人里她只记得姬若和江涵芝的名字,别的人都只觉得长相眼熟。
说多了显得矫情。
所以她只好说:“一路顺利。”
可能就如同江涵芝说的,她不会让步、却擅长逃避,撒谎、道歉、离开,穷极一切手段。
她握着行李箱走到路口,拦了辆车,发下编辑好的文字。
陆疏月:如果,之后还能遇见,再一起吃顿饭吧,今天就算了。
芝芝:ok。
陆疏月打车去了附近的酒店,关上窗帘暗无天日休息了一整天。
一点点夕阳的暖光从窗帘缝隙里透进来。
她闭着眼怀疑,是不是理智平静的时候太多了,情绪一上来就显得很浓很重。
对于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她不爱想、也懒得纠结。来来往往也就那样,总会散。
你说她很在意江涵芝吗?也不尽然。她会在一切离去前就让自己挣脱出来。
很在意萧暮雨吗?她只觉得自己是被欺骗了,是主动跳进的陷阱。
现在就很好,她已经离陷阱很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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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是不是随堂测验?”林瑶问。
“好像是的……”萧暮雨支起脑袋,生无可恋。
“考什么……”
“老师没说……”
“那好吧……”
两人拖着嗓音聊天,充满沧桑与疲惫。
林瑶趴了会儿,坐正身体开始复习。
这种随堂测验最恶心,没划范围,复习不充分,考的时候题目看着眼熟但不会做,玩的就是心跳。
萧暮雨还没从上一门考试里缓过来,趴在桌上休息了好久。
想到晚上还要跑步,她欲哭无泪。
因为她发现她最近越跑越累,一天比一天精神差。
家里那边找了她好几次,想找她聊聊天,都匆匆挂断了。
搞得花萧每每路过A市,都会过来确认她是不是还活着。
顺便送送温暖。
如果别每回都送烧鸡就更好了。
比如送点蛋糕什么的。
萧暮雨晃了晃脑袋,她刚刚很诡异地想去外边买蛋糕吃。但不行的,太远了,浪费时间。
她打开教材把书上刚讲章节的例题过了一遍。
长久不间断的复习学习还是有好处的,她现在能坐在位置上一学学好几个小时,比过去好太多了。
一下午把半本书里比较经典的题目都写完了。
外边天色已经晕染了墨色。
她肚子咕咕叫。
出门走了段路,经过食堂也没进去,一步三回头往操场去。
——昨天吃完饭跑的步,难受了好几个小时。
不久前下了场小雪,跑道积雪化水。
萧暮雨怕打滑,毛茸茸的白色冬鞋小心翼翼踩过积水。
她跟着配速慢慢跑,掉了一点速才提一点。但居然比十一月那会儿还累。
最后几圈鞋都变重了似的……跑完萧暮雨坐在长椅上,只得出一个结论:饭前饭后都不宜运动。
打包了碗馄饨,她到宿舍是这么和林瑶分享的。
“不管什么时候都不适合运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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芝芝:我想了一下,是不是上次聚会人太多了你不舒服?
陆疏月生物钟早,洗漱完就下楼逛了圈,进了家早餐店点了当地特色。
她看见消息,顾左右而言它:你到了?
芝芝:……
芝芝:我昨天就到了!
芝芝:你把我朋友圈屏蔽了吗。
陆疏月:想多了。
芝芝:是,我哪里配得上你特意来屏蔽我。
陆疏月被噎了一下,那句话她还是斟酌着发的,对方这么理解她还不如直白回复。
陆疏月:……不是这个意思。
……
随堂测后的周三,她们终于获得了一个较长的喘息时间。
大多数课程都已经结课了,这两周的课程比以往少了很多。剩下的考试也基本都在一月份。
林瑶没课的时间都往家里跑。赵明悦一如既往地忙,每天都在本子上写计划,具体是什么大家都不知道。
萧暮雨一语成谶,饭前真的不适合运动。那天吃完馄饨没多久,她就肚子绞痛,恶心想吐。周天一大早再次光临了校医院。
这几天拜托别人帮忙跑步,大多数时间都窝在宿舍休息。
她一开始只托别人跑一天,以为休息休息就好了。第二天却发现还是没力气,就再请人吃饭帮忙。
第三天请人吃饭,当事人都不好意思了,说等之后她身体好了也没关系。
一来二去她也闲下来了。不过她并不感觉闲。
太不舒服了。没课还好,躺着闷汗,尽量忽略掉四肢无力的感受。而有课对她来说并不好受,走路拿包都感觉要跪下了。
她疑心自己真的得大病了,打电话给花萧。
花萧没多久就跑来,赶忙把她送到医院检查。
医生说是低血糖加贫血,其他指标很正常。
萧暮雨瘫坐在汽车后座,手边放着白白绿绿的瓶瓶罐罐。
花萧打着方向盘转,透过后视镜看她苍白的脸色。
她担忧问道:“你这没事吧?”
萧暮雨摇摇头:“吃了药还好。”
“那你再多吃点?”花萧试探问道。
“药不能多吃,按时按量。”
花萧听不懂,又说:“我们狐狸药量更大,多吃点没事吧?”
“哪里有这么算的,化形了就是人了。”
萧暮雨了解了很多关于狐狸化形后的事项。她们身体各方面跟人类都是一样的,转换成人形,甚至比一般人类还要容易生病。之后再化成原型就如同未开智的狐狸一样脆弱,甚至比人形还不如。
但要说利处呢,也有。比未开智未化形的狐狸会聪明很多,化成狐狸冬眠也更加舒服。
“喔。”花萧问起别的,“那你怎么越来越差了?我记得上回见你身体还好啊。”
萧暮雨非常肯定:“跑步害的。”
“这样吗……”花萧驾驶着车转弯,又问,“你生日什么时候?”
“五月份,早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