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
招摇痛快地笑着。
不愧是快千岁的大妖，断掉的蛇尾还在地上，人竟然衣着整齐，四肢健全。
蛇妖恨恨地看了招摇一眼，到底不敢做什么，而是吃力地走到断尾旁，跪坐在地，一口一口撕咬，将自己的肉生吃进肚……
咀嚼生肉的声音，让招摇感到厌恶。
“不许吃！”
蛇妖浑身一僵，立马又停了动作。
却满脸不情愿，朝着手中的蛇肉，努力长大了嘴巴，想再咬一口，却发现脖子僵硬，手和也不听使唤。
他脸色变幻不定，快速瞟了招摇一眼，最后把手里的蛇肉一扔，立刻变得低眉顺眼，深深匍匐在地。
“我洞中还有一些法器，愿全数献给大仙……哦不，小妖该死，是神君，之前冒犯神君，望神君宽仁，小妖定每日供奉忏悔！”
他的长相阴沉，行事风格也狠辣，鲜血沾满脸更显恐怖，说话的韵律却缓慢又优雅，如同文人雅士。
招摇对他的转变并不意外。
妖们好像都是这样能屈能伸的，这只蛇妖已经算有气节。
系统让招摇“收服”蛇妖，但他拼死也没伤到对方要害，心底对这只妖有了忌惮，犹豫不决。
这样的毒蛇，想直接把它结果了……
但他想来想去，还是没办法下定决心，便问：“你可害过人？”
蛇妖伏跪在地，虽然不知自己已经命悬一线，但不知是否来自动物的直觉，让他快速回道：“不曾！”
生怕招摇不信，他又补充说：“刚入修行之道时，正好爆发神魔大战，我实力不济，怕被祸及，一直躲在洞里睡觉。后来大战平息，又轮到人类爆发大战，各宗门都在争夺神明骸骨，我干脆继续沉睡……”
招摇默默地听着，神识探进洞穴深处，翻了翻那堆骸骨山，发现全都是动物，真的没有人类。
听完蛇妖的解释，他更加心累了。
以为对手是有八百年修为的厉害大妖，其实是光长年岁不涨修为的嗜睡老蛇。
而他，打之前谨小慎微，打赢了也不是靠实力。
一定要潜心修炼，不再受窝囊气……
……
“招摇山往后都归我管，你从今往后不许作恶，若是被我发现，定饶不了你。”
蛇妖以为招摇只是路过，听闻此话，脸皮顿时一抽，“神君常住此地？”
“错。”招摇阴森森地咧嘴一笑，“是，定，居。”
蛇妖的面色又开始扭曲了。
招摇冷冷地看着他。
很快，蛇妖又展颜一笑，“神君手段莫测，真是让小妖心服口服，有神君在此定居，招摇山必定能很快恢复往日荣光！不知神君可否告知尊号？小妖必定每日念祷。”
招摇几乎是恶作剧般笑着，“我名招摇。”
“？”蛇妖的笑脸面具破裂了，喃喃地重复，“招摇神君？”
系统突然插嘴，“宿主，尊号是可以在祈祷中指向特定神灵的，与本名要作区分，否则的话，信众就不敢提起了。”
“咳咳！”原来还有这一层……
招摇掩唇轻咳，含糊地对蛇妖说，“就先这样唤着，真正的尊号你以后会知道的……”
“小妖记得了。小妖在洞中藏有灵酒佳药，愿尽数献给神君，就当是赔礼谢罪。”
“不用。”
“既是不喜药酒，小妖还有……”
“什么都不用！你看我这副模样，什么东西能存住？”招摇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
说着，漂浮在空中，半是讽刺，半是自嘲地看着对方。
歇息了这许久，终于恢复了力气。
没灵体的时候渴望灵体，如今才发觉轻飘飘的也很好……
招摇知道蛇妖只是表面服软，真正目的肯定想麻痹自己，就算不能把他毒死，昏过去也够了。
他现在没有血肉，不怕蛇妖用毒害他，但是往后就不一样了。所以，就算此时不杀蛇妖，也要强制对方认了主，方能安心。
蛇妖名叫沈节，是山中年纪最大的妖，作威作福惯了，而妖族只崇尚力量，如今要他向修为更弱的招摇俯首称臣，想必内心百般不情愿。但他又无法拒绝招摇的命令，只咬牙切齿地道：“神君金口一开，小妖岂能违逆！”
招摇凉凉地笑，“对极。沈节，你是我的仆从了。”
正如他的猜想，沈节非常抗拒认主，在过程中受尽苦头。
但是招摇对他可没多少仁慈之心，灵力一股脑地灌进去，结束了就立即收手，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去，“跟我走。”
他不敢相信蛇妖之前的话，要带在身边才行，省得真害了人。
沈节则整理好冠帽，竟对着自己的巢穴行了一个大礼。
“天降横祸！不知打哪来了一个瘟神，竟有那言出法随的神通。想我八百年的修行，竟败在一句话之下，如今只得屈服于其脚下，呜呼哀哉，屈辱难平！”
说这些话时，并未压低音量，也没背着人，故意让招摇听了个清楚明白。
但招摇浑不在意。
哪个打工人不在背后骂几句老板呢？何况还是被迫卖身。
蛇妖和老巢道完别，这才跟上来，表情灰败。
一方面，是因为受了伤，另一方面，当然是因为失去自由……
“主人！”一声石破天惊的叫喊。
灌灌从一颗石头后面冒出来，迅速冲到招摇面前，在他脚下乱转，“厉害！厉害！”
“怎么又回来了……”招摇嘀咕了一声，“不是放你自由了吗？”
灌灌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围着他转圈，“厉害！厉害！”
因为招摇现在变回白色幽灵，身上的血迹就消失了，它还以为伟大的白色妖怪把大黑蛇轻松打败了呢！
招摇感到体内灵力紊乱，急着回洞府炼化，嫌它走得慢，干脆又把它抱在怀里，化作一道白光极速前进。
风声呼啸中，灌灌在他肩上探头探脑，不时偷看后面的蛇妖。
“主人！有黑蛇！”
“不必管他。”
灌灌安静了一会，忽然兴高采烈地叫起来，“吐血啦！吐血啦！”
“……”
招摇回头一看，蛇妖果然嘴唇发白，嘴角带血。
吞噬断尾估计是蛇妖的疗伤方式，被招摇喝止了，如今才一副可怜样。
“哼。”招摇无情地回过头，继续赶路，低头教育灌灌，“他想夺宝吃人，现在都是业报。”
来时慢悠悠，回时急如风。
不消半刻，招摇便回到了山神洞府，门口处，立志要做最佳守卫的虎妖泡泡正在打瞌睡，
看来姜狸还没回来。
招摇把灌灌放下，径自飘进洞府，泡泡仍无知无觉……
在鹊山君常居地对招摇的修炼有益处，炼化速度也比在地下洞穴要快。当山灵之心完全融合那一刻，整个山林似乎都为之震颤。
一股无形而强大的力量从洞府内爆发，迅速向外扩散。
招摇山发出嗡鸣，灵气浓度急剧上升，仿佛在向这位新的守护者致敬。野兽们从巢穴中探出头来，眼中闪烁着敬畏，就连山脚下的村庄，也感受到了一阵清风拂面，让人莫名振奋。
泡泡也从梦中惊醒，立刻反应过来，是招摇回来了。
然后眼角一瞟，差点被吓了个趔趄——
乖乖嘞，那条大蟒蛇怎么就在面前，盘腿坐在洞口正对面！
他立马扯着嗓子朝洞里大喊：“大王不好啦！蛇妖来踢场子啦！大王！”
沈节正眼都不看他，只顾贪婪地吸收着灵气，心中悔极又怒极。
当时看其形体不稳定，知道是还没炼化体内的神物，因此才不敢轻易下口，毕竟那神物可不是它能消化的……
现在看洞口散发出的蓬勃灵气，就该将那白色妖怪一口吞了！
这只白色妖怪修为不甚高，却凭借着神物能言出法随，他想扯下其舌头，偏又没有血肉之躯，无从下手！
泡泡可不知道前因后果，只一个劲地发出警报，眼神还死死盯着沈节，十分警惕。
待听到身后传来响动，他悚然回头。
大王可是个阿飘，哪来的脚步声？
洞内竟然走出一个浑身雪白的诡异人类，泡泡霎时被吓得跌坐在地，“何，何方妖怪……把俺家大王……”
招摇无奈地开口，“是我，我修炼出……”
实在说不出“人形”两字。
熟悉的声音，泡泡吸了吸鼻子，又确定了气息，这才松了一口气，“吓死俺！俺还以为这蛇妖联合别的妖，将大王吃了！”
沈节不声不响地站在一边，眼观鼻，鼻观心。
泡泡知道是虚惊一场，顿时放下心来，羡慕地看了招摇好几眼，“大王的新躯壳好威风啊！光看一眼都能吓死凡人哩！”
“……”招摇原本喜悦的心情都减了几分。
就在这时，传来一个微弱的声音，“大王？”
不远处的一棵古木，忽然探出了一个猫头，正是之前偷袭的那只。
灌灌立刻又叫起来，招摇却一点也不意外，他之所以特地走出洞口，就是因为发现对方正在靠近。
这次炼化山灵的动静这么大，山中有点道行的肯定都能找过来……
山猫怯怯地看了眼虎妖和蛇妖，把目光放回招摇身上，“你可是山大王？”
该怎么纠正这些乱用词的妖呢？
招摇张了张嘴，又颓然地合上了，叹了口气，“叫大王可以，不许叫山大王。”
“大王！！”
山猫忽然嚎啕一声，跪倒在他面前！
“大王永寿！求大王庇护！小的我之前瞎了眼，没看出您的盖世英姿！现在瞧见您这气场，小的心悦诚服，甘愿拜倒在您的脚下。大王，您就让小的跟在身边，哪怕只是给您垫个脚，也是小的三生有幸啊！大王，您看我这小身板，虽然修为不高，但跑腿儿、打杂儿、逗您开心，这些事我都能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