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丢人……
啊……应该穿拖鞋出门,这样脚趾正好可以扣个城堡……
这都什么事啊……
他没有再看收银小哥,感觉脸隐隐有些发热,低头换成了付款码,递了过去。
滴!
时安拎起袋子,快速的走了出去。
再也不会来这家便利店了!没有黄色毛巾,也没有茉莉味的牙膏!
他把袋子放到餐桌上。
站在边上,拿出面包和牛奶随便对付了一下。
面包有点干巴,不咋好吃,
他想快点洗个澡。好坐下来。
穿着这身在动车站待了两三小时的衣服,他总感觉会污染了沙发。当他的屁股接触沙发开始,屁股上的细菌就会开始在接触的地方着陆,繁衍,弥漫。然后那块坐过的地方就脏了。
他不是洁癖。
就是单纯觉得他穿着这身衣服从深城坐车到了江城,中途经过的地方太多了,遇到的人也太多了,这衣服长途跋涉,舟车劳顿,尘土飞扬的,坐在家里面的沙发上,太膈应。
他嚼吧嚼吧几口吃完了,把塑料袋扔到了垃圾桶里。
拿上洗漱用品进了浴室,时安不喜欢超市里的洗发水和沐浴露的味道,感觉每个气味都一样,就好像每个人都是用的同一瓶,有些膈应了。
呃,他膈应的东西还真不少。
不过那咋了?
主卧的浴室里估计有江女士的洗漱用品,不过他不习惯用别人的,况且老妈人不在,他是一个边界感挺强的人,并不想在不问的情况下,进到老妈的房间拿东西。
当然了,他也不喜欢别人随便进他的房间翻找东西。
浴室的淋浴被打开,莲蓬头的水哗的一下喷了下来。
水压很大,打在身上有点疼,他吓了一跳。
“嚯。”
高压水枪啊。
他瞪了眼莲蓬头,关小了一些。
洗完澡出来,时安用毛巾擦着头发,外卫里没有吹风机,还好天气热,应该很快就会干了。
他有点轻微的自然卷,平时不明显,头发湿了之后会有一点轻微的卷。不过卷的很争气,不知道可能会以为他是烫发了,还挺好看。
这是遗传他妈,他妈妈头发浓郁,也是轻微的自然卷,打理之后放下来,非常的有味道。
不过时安头发短,头发干了之后就看不太出来了。
换了件白体恤,黑色的运动短裤,拿着客厅遥控器,啪啪啪把客厅和次卧的空调全打开了。
手机响了,时安看了一样,是从打钱那天起就一直安安静静,日理万机的时先生——他老爸。
他接了起来,走到阳台边,看着外面的行人,“喂,爸。”
“安仔,你现在到你妈那了吗?”他爸声音有点大,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背景有点吵。
“到了。”时安说,儿子都走了才想起来问。
“那行那行,你到你妈那我就放心了,我这会儿还在外地,走不开。等我回去了,去看你啊!”他爸是生产家具的,经常出差。看展啦,参加展销会啦,谈生意啦。还得应酬。
噢,还要百忙之中抽空陪外面的女人,虽然他对儿子说是已经断了,但时安也并不想多问。
“嗯,过段时间再说吧,我后天开学了。”时安看到楼下那个流鼻涕坐摇摇车的小孩拿着一根棒棒糖,蹦蹦跳跳的不知道和他妈说什么,牵着手就进了隔壁那栋楼。
时安联想到那个便利店的帅哥,不会也是这个小区的吧?
挂了电话,时安站在阳台静静的发呆。
不知道这会儿该干嘛。
没有什么需要做的事。
也没有什么想要做的事。
刚才吃的面包和牛奶存在感还在,但是不是很舒服,饿了一天,就吃了些干的冷的,这吃了也没比不吃舒服多少。
接完这通电话,那种无知所措的迷茫劲,又慢慢的从身体深处漫上来。一点点提醒他:对,你爸妈已经离婚一年了。
他们俩分别在了两个不同的城市,分别有了各自的生活,他们三个人不再重叠。
而时安十几年的记忆里,所有基于家庭中经历过和感受过的东西,好像系统重组般分解,重新组合。又好像一个积木,被重新搭建,每一个零件都熟悉,最后却不认识那个积木了。
他就在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积木里,努力适用。
叹了口气,这种不上不下的感觉真不好受。
抓了抓脑袋,头发还保持着半干不湿的状态。
烦。
不管了,没什么是睡一觉治不好的。
抓起遥控板关掉了客厅的空调,他耷拉着拖鞋,进了卧室。把窗帘全部拉上,手机关机扔在床头。
眼睛一闭,就是碎觉。
……
因为楼层低的关系,外面有什么动静,基本能听个一清二楚。
时安是被外面熙熙攘攘的声音吵醒的。
睁眼的时候还是迷迷瞪瞪,他是个起床困难户,眼睛睁开了,脑子还没开机。眯着眼睛看着面前的白色衣柜。
他挂在墙上滑雪板哪儿去了?
嗯?
!!
噢!这里不是他的卧室。他昨天来江城投靠他妈了。
不对,这是他的新卧室。
他猛的坐起来,摸到床头的手机,开机之后,跳出几个未接来电,十几分钟前打来的。还有微信滴滴滴的声音。
几个未接都是他妈妈打来的。
微信里大多数都是三口之家的群聊,只有这个群信息没被他屏蔽,还有几个同学发来的私聊。他扫了一眼,没打开看。
昨天下午居然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一夜无梦,难得的好觉。
他穿上拖鞋,走到窗边拉开帘子,一边朝着吵嚷的窗外看去,一边给他妈回拨过去。
这是个老小区,有不少老人,大清早出门买菜,锻炼,三步路两个熟人,扯着嗓子互相打招呼。还有个光着屁股蛋的小孩被 他奶奶拎着边骂边家跑。
肯定是尿裤子了,得挨揍,毕竟屁股蛋都露出来了,都是顺手的事。
“喂,安安,你醒啦?”江女士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昨天睡得习不习惯?”
“嗯,醒了。”时安收回目光。
“明天开学了,那边手续都托人办好了,你收拾收拾。我让你二姨带你去学校报道,熟悉一下。”他妈说。
时安不太想见到二姨。
也不是说二姨,是所有除了爸妈以外的其他亲戚,他都不太想见到。
见了面无非是寒暄几句,然后旁敲侧击的问他爸妈的事情,最后或真情实感或虚情假意的感叹,真是可怜了孩子。
不管是真情还是假意,他都不想再应对这些问题,这一年以来,已经被问的够够的了。最后还要在他面前骂几句时大钏无情无义,赚再多的钱也改变不了道德败坏的事实。
他爸确实做了错事,对不起他妈。
可他对时安却一直都很不错,按理说功成名就的父亲大多严厉,可他爸不这样,从小几乎没有打过时安,连骂都很少,一直 对他比较宠溺。出差时常常会给他带回一些小礼物。
他挂在原来房间墙上的滑雪板,就是他爸有一次和客户出差时带回来给他的。
他俩离婚的时候,他爸是过错方。江女士为了将来时安不吃亏,谈离婚的时候对财产切割丝毫没手软。时大钏对不起江女士,也觉得对不起时安,咬咬牙都应了。这也是为什么离婚后一年以来他几乎不着家,忙的像早些年刚创业的时候。得赚钱啊。
时安不觉得他爸可怜,可也没法恨他。
“我自己去报道就行,欣怡开学就高一了,比我这事多。别麻烦二姨了。”时安说。
江女士顿了顿,“好。”她有些犹豫的说,“我后天就回来了,你这几天好好吃饭。”
“放心吧,美丽的江女士,我还能饿着自己。”他走到餐厅,扒拉了一下昨天拎回来的袋子。
好饿。
好渴。
居然连瓶矿泉水都没有。
江女士又交代了两句,时安心不在焉,嘴上嗯嗯嗯的应着。
挂了电话。
走到厨房,有些犹豫的打开洗碗池的水龙头,盯着流出来的自来水两秒钟。
看着很干净啊……
应该……可以……
算了!
最后皱了皱眉,果断的关上了,还是下不去这个嘴。
用讨厌的薄荷味牙膏刷了牙,换了身衣服,带上手机就出了门。
早晨的太阳不猛烈,给绿化带的树下投下了一大片阴影,时安走在树荫下,出了小区的大门,外面就有卖早餐的店。
这会人已经不多了,刚才从楼上看下去,还站着好多小孩和老人。
“老板,4个生煎,一杯甜豆浆。”时安对老板喊了声,低头看着手机。
高中群里在讨论分班的事情,信息已经显示三百多条,不知道是谁@了他,他没点开。还有他上学期的同桌于欣发来的信息,问他在哪个班。
时安心想,你明天就知道了,我哪个班都不在。
-石头:儿子们!你们快要有娘了!我和瑶儿还在一个班!!!近水楼台先得月!哈哈哈哈哈红红火火恍恍惚
-没有烦恼:这些年的情爱与时光,终究是错付了!安仔走了,你也要去做别人的狗了。我和你不在一个班了你是一点不提啊。
-没有烦恼:你什么时候没近水了,你得了吗?
-石头:你滚!我们已经有了爱情开始的地利人和!只等时机!
乐石唯自从高一开学的军训期间,见了他女神唱了一首歌之后,自此就沦为舔狗,追是不敢的,暗戳戳的关注了很久,这次有幸还分在一个班,至少有一个月的时间,他的嘴角都得是咧到耳后的。
时安当即送上了祝福。
-唵.:祝你一个月内能和你的女神说上三句话并且不结巴。向天祈祷.jpg
-石头:你也滚!!
时安接过早餐,用手机打开导航。
搜索江城三中。
离他住的地方大概两公里,他不想坐车,今天有时间,逛一下走过去,顺便熟悉一下这个城市。
他咬着包子,走的不快不慢。
把喝完的豆浆杯放在空了的塑料袋子里,团吧团吧。
他做了一个投篮的动作,扔进了2米外的路边垃圾桶。
咚!
一声蒙响在耳边炸开,他没反应过来,然后小腿一痛,被什么东西用力砸中了。
时安投篮的动作还停在半空中,他看向自己的小腿。
脚边扔着一瓶尖叫,砸中他的凶器。
有人用力向这边砸了一瓶饮料,饮料在地上弹开,砸中了他。
边上的巷子口站着两三个人,像高中生。
一个人背对着时安,看着个子挺高,腿又长又直。他对面站着两个人,一个比他矮一点,有点胖,看着很壮实,表情带着挑衅和不屑,看着对面那个人。另一个人有点黑,黑瘦黑瘦,跟个打黑工的阿三似的,脸上的表情仿佛和胖子是复制粘贴。
时安看过去,他们顺着饮料瓶子也看向时安。
没人说话。
啧。
时安的眼神顿时就有些不爽起来,他踢了一脚那瓶尖叫,把瓶子踢回了哼哈二将脚边。
“谁踢的?”时安问。
这时那个背对着时安的人也转过了头,看向他。
哟。
便利店的臭脸帅哥。
他没说话。
“我砸的,怎么着?”对面的胖子横的很,语气非常欠揍,“又不是扔你的。”
时安盯着胖子,“你砸到我了。”
“那你想怎么样啊?”胖子瞪着眼睛,语气依然欠揍。
“道歉。”他走过去,站在胖子面前,面无表情的开口。
胖子仿佛被踩中了尾巴,浑身的刺都炸开,表情凶狠了起来,大声:“你……!”
他话没说完。
因为时安一拳砸在他脸上。
旁边有人吹了一声口哨。
时安看向吹口哨的便利店帅哥,当机立断抓住他的手,拉着他拔腿就跑。
他跑了几步,回头看了一眼,没有人追上来。那胖子坐在地上捂着嘴,黑阿三扶着胖子的肩膀,不知道说什么。
他拐了个路口,看不见人,就慢下了脚步。
他不认识路,本来是跟着导航走的,这会儿拉着人闭眼横冲的,这会儿都不知道自己在哪了。
低头发现自己还拉人的手腕,赶紧松开了。
他看向便利店帅哥。
“身手不错。”他对时安说。
谁要你评价了。
时安没理他。
“我叫段堇舟。”他看了时安一眼,“你新搬来的?”
“你怎么知道?”时安说。
“我没见过你。”段堇舟语气淡淡的说。
时安被这个回答惊到了,你是片警吗?“你没见过的人就是新来的人?”
段堇舟撇了他一眼,没回答,他看的出来时安这时候的火气还没发完。
俩人沉默的走了一段路。
时安问他“江城三中怎么走知道吗?”
“江城三中?”段堇舟看着他耳边的碎发,汗湿了的地方有些卷曲。“那你走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