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莫问将一坛酒倒在自己身上,给云裳喂了一枚醒酒药丸,就装作醉倒趴在酒坛上,他也好奇云裳想问什么。
云裳醒来,看到一身酒气的君莫问,他手边是一个空了的酒坛。
云裳推了推君莫问,叫他:“君莫问,醒醒。”
“嗯?”君莫问醉醺醺地抬头,?迷朦着双眼。
云裳竖起一个手指问君莫问:“这是几?”
君莫问一把捏住她的手说:“你别摇,”他凑近紧盯了会儿,坚定地说:“三!”
云裳松口气,君莫问应该已经醉了,她问道:“你做过什么于心有愧的事吗?”
“我从来都无愧于心。”
“我们是什么关系?”
“拜过天地,你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
云裳眸里显出恼怒,他们拜过天地,那自己又是什么身份呢?
云裳继续追问:“那封尘道尊之女呢?”
“突然提她做什么?你吃醋了?”君莫问轻笑地靠近云裳,在她耳边说:“我只喜欢你。”
云裳攥紧双手,闭上眼,问:“那你对她就没有一点愧疚吗?”
“本来就不是真的结契,需要愧疚吗?”
云裳低下头,泪水无法抑制夺眶而出。
“封尘道尊渡劫失败的原因你知道吗?”
“可能是因为他逆天改命救一人,引起天道的针对吧?”
她父亲要救人,她怎么不知道?
“谁杀的她?”
“她是谁?”
“封尘道尊之女——云裳。”
原来如此,君莫问弄清楚一些事,只剩云裳还深陷迷障中。他模棱两可地回答道,“可能是你吧。”
“我?”云裳想到自己死去后夺舍了这个女人,确实,最可能的凶手就是她了。
云裳张开手,纤细的手指,柔弱的凡人身躯,却杀死了自己一个金丹期,云裳不信其中没有君莫问的帮助。
而且这女人还能压制自己的神魂,云裳想起之前几次失去意识,难道她有什么独特的血脉?
云裳望向靠着桃树笑看着她的君莫问,想着要不然就趁着他醉酒先杀了他。
君莫问感受到了云裳的杀意,挺意外的,他装作醉酒伸手要解云裳的衣服,而云裳发现,就算君莫问醉了,自己依旧无法抵挡他的力量。
最后是云裳落荒而逃。
*** *** ***
云裳不知要如何对付一个同在这具身体的灵魂,她在桌子正中央留了张纸条,写字的时候她扫了眼蜡烛里的那颗珍珠。
纸条上她写道:我知道你干了什么事,你这个狐狸精,纠缠有妇之夫,你应该感到羞耻!
留下纸条后,云裳躺在床上睡了过去。
?次日苏醒的云裳看到纸条后面多了一行字:我们是真爱,有名无实的你才是插足者。
这字迹云裳觉得眼熟,她想到婚贴上君莫问的名字,身形晃了晃,他们的字迹都相似,谁教的谁写字呢?
看清内容后云裳心头又是一痛,她的婚姻有名无实,只有她当真了。
拿笔的手在颤动,墨水滴在纸上晕开成朵朵绒花,云裳提了几次手都无法下笔,她将笔搁置一旁,撕碎了纸张。
环视四周,云裳从梳妆台上拿出了一条绸带。
云裳的武器是绸带,平时系在腰间,虽然换了身体后,她的武器没跟着过来,但这里有备用的。
云裳抖动手腕,绸带依旧轻飘飘地垂下,这具身体没有一点灵力,她用不了灵器。
云裳干脆扔了绸带,拿起一支簪子,簪子侧壁少了一颗珍珠,这让云裳想到结契那晚,她来到桌前挑出还在燃烧的蜡烛中那颗珍珠,不顾滚烫擦净蜡油后将它放进簪子缺口处。
完全吻合!
这是幻境,难怪她挖不出父亲埋的酒!
云裳跑出房间,跑到悬崖边,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
风呼呼在耳边吹,一切那么真实,但是等云裳落地时,她还在她的婚房中。
为什么?为什么这个幻境要选择她的婚房呢?难道他们想要夜夜度新婚吗?
云裳感觉头痛欲裂,似乎要将她的神魂撕裂。
云裳抓住手中的簪子往胸口狠狠刺去,却在半空中手腕被抓住,簪子跌落,口中被塞入一枚药丸,云裳刚要吐出就被人用手捂住嘴,喉头受到刺激,云裳忍不住将药丸吞了下去。
等云裳缓过神来,发现自己正在君莫问的怀中,被温暖包围的云裳舍不得离开,但是她最终还是离开了,因为这个怀抱根本不属于她。
“你刚刚在干什么?”君莫问抓住云裳的手腕质问她。
云裳凄凉一笑:“为了杀了她啊!”说完她倒了下去。
“云裳!”君莫问接住了云裳的身体,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唤醒她,云裳的身形也变得虚无起来,君莫问才知道大事不妙。
*** *** ***
识海深处,云裳安静地潜伏着,她一定要抓住那个女子。
云裳幻化出镜子,镜子的脸是一张清秀的脸,不惊艳,或许在凡间能被人称赞,但在修仙界这种美人如云的地方实在是算不上什么,跟外面那张脸更是不法相比。
云裳能理解君莫问选那名女子而不选自己,但是他不应该骗自己!
不是真的结契,那君莫问又是为了什么呢?
君莫问又为何要将这名女子藏在玄剑宗?这样增加了暴露的风险,是谁给他这么肆无忌惮的勇气?
君莫问说的父亲救的人又是谁呢?
寂静的识海中,云裳的思绪越飘越远。
云裳想起小时候父亲将她抱在怀中,触摸她的脸庞,看着她露出伤怀的眼神。
想起父亲从不让她离开宗门。
想起她从未见过的母亲,想起从未有人听说过封尘道尊结婚契的事。
想起那些说她不配当道尊女儿的话。
想起那些人说的她只有运气好,但是等她父亲飞升后她无人护着会如何。
云裳捂住了耳朵,眼泪不住地流下,现实就是她父亲没有飞升,而她在父亲去世不久后也死了。
现在她连夺舍一个凡人都失败了,被逼到识海中,等着对方现身。
*** *** ***
君莫问不知道云裳身体出了什么问题,问天剑也烫得很,他只能传讯给封尘道尊将他叫来。
封尘道尊一来就看到云裳正溢散的灵体,来不及追问君莫问做了什么,他抛出定魂珠,将云裳的灵体稳住。
封尘道尊输入灵力进云裳体内,检查她的身体。
云裳感受到熟悉的灵力,这是父亲的灵力!云裳来不及惊喜父亲为何还活着,就听到父亲喊了一声:“云裳”。
云裳,还有几个云裳?原来父亲也认识这名女子。
识海里下起了雪,神魂状态的云裳都觉得冰凉刺骨,她将自己深深隐藏,封闭了自己,避开了父亲灵力的探查。
自己到底是谁呢?
她还能相信谁?
外界,封尘道尊探测不到云裳的神魂,这具灵体就像个空壳一般,他要过君莫问的问天剑一番探测,也没有任何发现,云裳似乎是消失了。
封尘道尊在剑阁中原有的引魂阵、溯回阵、遮天阵上又布了层锁魂阵,他拿出一只笔,抚摸片刻,放在阵心中。
“云裳,魂兮,归来!”
封闭了神魂的云裳毫无知觉,直到封尘道尊逼出几滴本命精血到笔上,一阵金光闪出,云裳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拉扯感将她从封闭中拽了出来。
君莫问惊呼:“前辈你怎么了?”
云裳睁眼看到封尘道尊的头发瞬间变白,“父亲”二字忍不住脱口而出。
“云裳,你终于醒了!”封尘道尊手遮着唇轻咳一声,抹去嘴角溢出的血。
不管如何,封尘道尊都是宠了自己二十五年的父亲,云裳想到刚刚他没有否认她喊出的父亲,忍着心痛问他:“父亲,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就是废了点心血,修炼段时间就会恢复。”
“可是你的命牌不是碎了吗?”
“命牌是假的,为父没事,你不用担心。”封尘道尊封住了君莫问的口,警告地看了他一眼。
“您真的没事吗?”无人注意云裳改了称呼。
“嗯,你在这儿好好休息,不用多虑,有什么事让这小子去做。”封尘道尊拍拍君莫问的背,消失在原地。
云裳想笑,所以这是经过长辈祝福的一对情侣,那她又算什么呢?
父亲不是父亲,丈夫不是丈夫,太可笑了!
云裳笑了,笑得很绝望。
“云裳,你没事吧?”
“我没事。”云裳擦去眼泪,戴上了假笑的面具,这次她笑得很自然,也很空洞。
既然父亲没死,那她在这具躯体待着也没什么意义,还是还给原本的主人吧,父亲尽心救他的女儿,自己也不能让他救错了人。
“其实你父亲……云裳!”君莫问纠结着要如何说,结果不等他说完,云裳身上冒出一阵红光,这次她连人形都没有维持,直接化作了星点。
要不是锁魂阵还在运行,星光就要散去了。
“封尘道尊!不好了!云裳又出事了!”
封尘道尊吃了枚调养的药,药效还没起就被叫回了剑阁,看到云裳溃散的灵体,素来面不改色的他第一次面上出现了惊惧表情。
“发生了何事?你跟她说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来得及说。”
“快把问天剑激活!”
君莫问赶忙激活问天剑,问天剑升入空中,悬在星光里。
庞大的灵力从封尘道尊身体内涌出到问天剑中,君莫问利用涌入的灵力试图牵引着星光重聚,汗水从君莫问额角滑落到他眼中,刺痛着眼睛,君莫问却连眨眼都不敢,眼看着云裳的身形就要重聚,问天剑突然出现一股强大的吸力,疯狂吸收着君莫问的灵力,眼看就要榨干他所有的灵力,问天剑红光一闪,将所有星光收入剑内。
君莫问勉力支撑着自己脱力的身躯,问封尘道尊:“道尊,这是成功了吗?”
没得到回应的君莫问抬头,发现封尘道尊已经吐血昏迷过去了。
窗外原本晴朗的天暗下来,厚重的乌云在玄剑宗上空撞击,雷劫蓄势待发。
君莫问席地而坐,将沉寂下来的问天剑放在膝盖上,暗叹要糟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