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轩带着东方寒到了办公室里。
“你在这等一会，我去叫他们来。”令狐轩把自己的工位让给她，“S大历史系研究生人数不多，三个年级加起来也才十来人，我带的加上她只有三个，倒是不麻烦。”
东方寒“嗯”了一声，自顾自拿起学生名册看了起来。
端木……
她没来由地生起一种烦躁的感觉。
这个姓氏背叛了整个九界，酿成那一场大灾，导致哀鸿遍野死伤无数，这是谁都无法原谅的事情。东方寒看着手中有关于某个人的资料，目光深邃，然后轻笑出声。
“欲戴皇冠，必受其重。”她扶着额头，低低地笑起来，“‘规则’么？既然你不肯放手人界传承，那就休怪孤做什么了……”
『……你想做什么？』
“呵。”
办公室的门推开，令狐轩带着两男一女走进来。
东方寒抬眼一扫，目光定在了最后一个进来的女生身上。
她忽地动了。
那瞬间空间和时间凝结，所有的一切在刹那静止，除了令狐轩和东方寒，只有那个女生一脸懵地看着一切。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只手已经掐住了她的脖子。
“你……？！”
东方寒轻松地把她提了起来，掐住她脖子的手渐渐收紧。
“端木言。”她轻声地喊。
令狐轩一惊：“虞儿？”
“九界是众多先辈守护了千万年的地方，从来没有将界主之位交给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的情况，更何况，是一个叛徒的后人。”东方寒眼神冰冷，“说到底，端木熙敢做出叛出九界这种事，都是因为留了你这个小东西……你是星轨里变数，所以，只要杀了你，一切都会回到正轨。”
端木言惊恐地看着东方寒，她想挣扎，想呼救，却无论如何都掰不开掐在自己脖子上的那只手。
明明……只是个……看上去很柔弱的女孩子……
『你疯了！』
“孤很冷静。”东方寒面色不变，一点点加强力度，“孤想通了，如果九界毁灭，你也会跟着死去，所以你不可能看着秩序崩塌，也就是说，就算端木家死绝了，也会有新的人来接替这个位置。”
“所以，除非你给孤一个她不能死的理由。”
令狐轩在一旁看着，无奈地叹了口气。
果然，从来到人界这孩子就憋着一口气，这下算是被完全引发了吧……
『人界界主可以不是端木一脉，但能找到人界界石的只有端木一脉。』
东方寒依旧没松手：“为何？”
『因为灵魂。』
东方寒挑眉：“你的意思是，只要找到人界界石，端木家就随孤处置了？”
『……你可以这么理解。』
“好。”东方寒笑了。
手一松，端木言跌坐在地上，捂着脖子直咳嗽，她还没从濒死的感觉中脱离出来，就感觉到一根冰凉的手指点在了眉心。
“你到底是……咳咳咳……什么……”
“安静点，小鬼。”东方寒不耐烦地打断她，蹲下身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从即刻起，忘记刚才发生的一切，忘记刚才听到的对话，直到你进门之前——你从未见过我。”
“但你会选择相信我，相信我会一直【陪伴】你，直到——那一天，一切封印都会解开，你也会知道一切。”
“现在，闭上眼。”
端木言浑身一颤，竟真的缓缓闭上了眼睛，东方寒的手指下移，落在她脖子上已经泛出青紫色的掐痕上，水蓝色的光点掠过，那些痕迹竟褪去了。
就像从未有过。
连同一段记忆。
然后，像是被操控一般，端木言缓缓走回门口，动作维持在她抬头的一瞬。
令狐轩看着东方寒坐回工位前，轻声问她：“还好吗？”
“无碍。”东方寒点点头，示意他赶紧站回原位，然后眼中金光一闪，凝固的空间开始流动，时间也恢复了正常。
可怕的天赋，可怕的力量。
令狐轩在心里默默想着。
学生们已经开始对坐在他们导师座位上的东方寒感到了好奇，令狐轩清了清嗓子，介绍道：“这是我们历史系新入学的研究生，也就是你们的学妹，今天来带你们见一见人，以后的课题研究都会一起进行了。”
“你们好，我叫白虞，白色的白，虞美人的虞，大家叫我小白就好。”东方寒起身，一改往日冷漠的态度，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以后请学长学姐们多指教啦！”
此时众人包括令狐轩在内，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好可爱！好可爱啊啊啊啊！
两个男生争先恐后地向他们的新学妹介绍自己，东方寒微笑地听着，时不时点头。
轮到端木言的时候，四周突然安静了一下。
不过很快，只有一瞬。
“小白你好呀，我叫端木言，是研二生，比你高一届。”端木言笑着和东方寒打招呼，“我的寝室在7栋602，你应该和我住的比较近吧？”
“端木学姐好～我的寝室在601，刚好，是对门呢！”东方寒端着一副人畜无害地模样，和端木言握手，“以后就麻烦学姐啦！”
下午的见面很短暂，毕竟研究生的课题都很忙碌，大家很快就道了别继续回去做自己的事，只是端木言临走时看了东方寒一眼，便收回目光离开了。
莫名地，她有些怕这个孩子。
可心里的声音却叫喊着：相信她。
办公室只有东方寒和令狐轩两个人时，东方寒终于收起了装出来的样子，坐回椅子上，长长舒了口气。
“伪装成这样，真是难为你了。”令狐轩揉着额角，也有些疲惫，“伤还没好透就动用这种大型的空间法术……我看你是不想早点恢复了，快回去休息吧。”
东方寒却看向窗外：“再等等。”
“嗯？等什么？”
“等他来见我。”
不多时，有人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令狐轩：“进。”
来者是一位约摸二十五六的青年，见到办公室里的两人先是一愣，然后迅速把门关上并反扣，一撩衣摆，单膝跪地。
“见过二位大人。”
“起来吧。”东方寒单手托着下巴靠在椅背上，“孤也不和你拐弯抹角了……你知道孤要问什么的，九方泽。”
“是。”
九方泽起身站定：“小姐身上的力量，是最近才出现的，至少我在人界的这些年里，这份力量从未出现过。”
“具体一点。”东方寒坐直身体，令狐轩也搬了另一把椅子坐下听，“能否确定是哪一天？”
“如果没记错，是二十一天前。”九方泽想了想，“那种力量，很熟悉，是端木熙的力量，从小姐身上开始涌现。”
“二十一天前……”东方寒开始回想，“是我到人界的第二天……当时我在疗伤没注意，那天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吗？”
“有。”
九方泽一字一句地说。
“她复活了她的猫。”
东方寒和令狐轩对视一眼。
“这不可能。”令狐轩瞪大了眼睛，“暂且不说人界的权能并不和生死相关，就算是执掌生死的冥界界主和执掌轮回的生死界主，也不能贸然逆转阴阳，再说人界的权能怎么可能越过冥界和生死界。”
“这……我就不清楚了，小姐以为之前只是错觉，但我确认过，那只猫之前确实是死了，但也确实又活了。”九方泽沉吟道，“您也知道在确认生物或者死物这方面没有比我们冥界更清楚的……不过，那只猫身上，少了东西。”
东方寒按着太阳穴想了想：“是少了‘灵’，对吧？”
九方泽：“是。”
“刚才我向她动手的时候，顺便检查了她的身体，她体内的灵力很强，但处于完全封印状态，而且多了不属于她的灵，虽然很微弱很微弱，那天可能是无意识触发了属于人界权能，可是……”
“人界的权能，什么时候包括‘复生’和‘吞噬’了……明明连冥界和生死界都做不到的。”东方寒紧锁眉头，“这是九界权能之中从未有过的……所以‘规则’庇佑她真的是为了九界吗？”
“会和‘她’有关吗？”
“端木熙……你又……隐瞒了什么呢？”
“无论如何，这种情况不正常，虞儿。”令狐轩起身，“我去找轩辕，你……”
东方寒点头：“我先去看看‘她’，然后回东方家和你们汇合，阿泽，端木家那边你继续盯着，有情况向我们汇报。”
“是。”
三人分头行动起来，东方寒深吸一口气，手指搭在椅背上轻轻一敲，下一瞬整个人消失在办公室里。
药学院的辅导员办公室里，女人正在整理资料，对于突然出现在办公室里的女孩，她并不意外，挑了挑眉，走到饮水机前倒了杯热水，放在桌子上，向前推了推。
东方寒拿在手里，却并不打算喝，只是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你，为何而来。”
“你该知道的，鱼宝。”女人轻笑着点了点唇，“我们‘无名’的目的，从来都只有一个。”
“是么？”东方寒不以为然，“那就比一比吧……看看，谁能先找到‘那个东西’……轩辕，不，现在该叫你夜鸢老师。”
轩辕夜咯咯地笑着：“你见过端木家的小崽子了？刚刚那会儿好庞大的能量波动，伤还没好就发动这种级别的术法，真的好吗？”
东方寒并不打算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晃了晃手中的茶杯：“端木家的问题，你知道些什么？”
轩辕夜：“大概和你知道的差不多，哈哈，不过……关于她的吞噬能力，我可以提醒你一句……”
“嗯……一定要说的话，可能和星界有点关系。”
“……知道了。”
临走之前，东方寒看了她一眼。
“你……去看看她么？”
轩辕夜沉默了一下，然后又笑了。
“我不能见她，你知道的。”
摇了摇头，东方寒离开办公室。
“她又不会真清理门户，你到底怕什么？”
轩辕夜望着窗外出神，好一会才把视线收回来，她看着那杯东方寒没有动过的水，嘴角勾出一抹笑，端起水，随手浇在了桌子上的盆栽里。
顷刻间，植物失去了生机，很快连同土壤和花盆也化成了齑粉。
放下杯子，轩辕夜伸手抹去那堆灰烬，走到窗边，背手看着窗外的风景。
“要开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