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多年,符锦再次见到高中时期的白月光,竟是在哥哥名下的娱乐会所中。
毕业后,她想过很多相遇的场景。
直到对方的面目渐渐在回忆模糊。
却没想到,毕业时候说的“后会有期”竟在这种情形下应验。
炫目迷乱的灯光将青年清隽疏朗的眉目映出了另一番风情。
他就站在角落,柔顺低下头露出苍白脆弱的脖颈。
符锦的目光被牢牢钉在青年身上,恨不得将对方的面容刻进骨子里。
缠绵缱绻又轻浮挑逗。
青年没有抬眼看她。正因此,这种认命懈怠的姿态,反而能无声勾引着陌生的客人。
曾经光芒四射的人一朝跌入泥潭难免会让人产生惋惜和感叹,符锦却在这种情况下略显另类起来。
肾上腺素持续飙升,酒精在血液中发酵后直冲被麻醉的大脑。
她身子向后仰,上半身靠在朋友肩上,漫不经心的扫了一遍在场其他怯生生抬眼看着她的人,抬起下巴轻慢对站在座椅旁边的主管说:“左边第二个瞧着眼生,是新来的吗?”
主管见沉默许久的符锦忽然出声询问,又听闻她即将接手这家会所,有心示好,忙不迭的凑上来讨好:“是,他是前两天来应聘的,还不太懂规矩。”
符锦深以为然地点头,没再出声。
那主管看符锦的眼神转一圈后仍然钉在青年身上,心下有了计算。上前主动介绍道:“听说他以前是在星启那个小宋总的部门下当工程师,但是家里背了不少债务,小宋总怕麻烦惹上来后,就把他辞退了。”他窥了青年一眼,接着说“估计是听说咱们这里工作环境好,包容性强,老板大方才过来的。”
语气里还带着淡淡的怜悯,是看良家子沦落风尘的同情和不屑。
主管这话倒没错,比起勤勤恳恳的在那个周扒皮手底下打工,会所里当一个花瓶,运气好遇到大方的金主确实能解燃眉之急。
更何况他有一副足够勾人心魄的美丽皮囊,这可是最不需要成本的买卖了。
会所里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在这种纸醉金迷的环境下很难不让人产生这样堕落的想法。
符锦玩味的睨着青年,思绪却不由自主地回到那段高中的暗恋时期。
“我叫池择。池塘的池,选择的择。”少年穿着不算合身的蓝色校服,骨节分明的手执崭新的粉笔,在黑板上苍劲有力的写下自己的名字。
他清隽温和的眉眼被午后阳光照的朦胧,符锦昏昏沉沉从手臂间抬起头就看到这样的景象,一时间怔了怔。
耳边是同桌激动的小声八卦:“符锦符锦!你知不知道他是谁?!他就是隔壁一中那个尖子班学霸,你参加的那个竞赛他可是获得了一等奖。”同桌说完激动地语气缓了缓,带着疑惑“他怎么来咱们学校了?不应该啊……”
符锦当然认识这个传说中名叫池择的天之骄子,毕竟,哪有第二名会不记得第一名呢?
至于池择转校的原因她大概也能猜个大半,一高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挖来一个好苗子,开出的条件自然丰厚。
符锦在竞赛最后一场结束后曾听哥哥提起过,市一高属意池择许久。如果池择愿意转学,校方愿拿出五十万作为学业辅助金。
池择家里条件并不好,父亲染上了赌瘾,母亲自从被富商包养做了小三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妹妹在前些年出了车祸,急需一笔不菲的治疗费。
几乎整个家的重担都落在了这样一个少年单薄的肩上。
对于尚无工作能力的他而言,这五十万实在是太具有诱惑力了。
转学,自然是板上钉钉。
窗边的阳光顷散下来,斜映在少年袖口,一阵风过,蓝色的窗帘微微吹起,也吹散了符锦懒散的睡眼。
符锦想,还是一高的校服适合他。
蓝白相间的校服更能衬出少年干净清隽的眉眼。
高中时期温暖的阳光显然无法让符锦一直沉沦,会所的灯光和音乐在若有若无地踏在来者的心口。
“我看着挺有趣的,叫过来看看。”符锦下巴微扬。
身边的朋友转过头看她一眼,拿起手边的酒就要往她嘴边喂
“嘿,符锦你喝多了吧?怎么敢的啊?你哥要是知道你在他眼皮子地下点男模,分分钟过来给你撕了。”朋友道“你要是被逮到,我也连着遭殃。要是真想点,我带着你去别的更好玩的地方。”
符锦没理他,看着在一旁半弯着腰的主管:“听到没?把他喊过来我看看。”
主管看了看倚在一起的两人,也摸不清彼此之间的关系,只好将站在角落的青年喊道身边来。
青年在符锦面前站定,依旧没有抬头。低着脑袋做着不太流利的自我介绍:“您好,我叫小池,池塘的池。”
他的声音没有变化,语气也如当初在学校上台自我介绍时那般卑微。
他好像天生不会自我介绍,每一次都是这么磕巴低微。
“姓池啊,我没怎么遇到过这个姓呢。”符锦刚要开口,就被身旁的男人抢了先。
符锦瞪他一眼,眼底的笑意敛了几分。
青年抬眼,没来的及做出表情,正对上符锦的眸子,一时间楞在原地。
相顾无言间,符锦张了张口,思来想去才故作惊奇道:“小池,你和我以前的朋友真的好像,你们连姓都一样。”
青年显然没料到她会这么说,怔住许久,生疏的笑道:“好巧。”
好巧。
这两字在符锦嘴边绕了又绕,到底还是化成无声的笑。
符锦直起身子,抬腿踹了一脚在一旁跃跃欲试试图搅局的朋友:“滚蛋,别烦。你要是想喝酒就去前厅点,记我账上。”
朋友不满的哼唧两声,也没走,只挪挪屁股,空出一个位置。
池择依旧傻傻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要怎么开口来取悦面前这个无比眼熟的客人,直到符锦招手,才如梦初醒般坐在离她半臂距离的沙发上。
瞧,高中时没有机会做同桌的两人,究竟是在四年后的某一天坐在了一起。
符锦想:四年前的自己,可怎么也想不到两人会以这样的身份见面。
就算是在音乐和灯光的衬托下,符锦还是找不到合适的话题,而原本应该主动发起聊天的“服务生”也愣愣的坐在原处,甚至连进一步的靠近都没有。
浑身上下都冒着纯然生涩的傻气。
空气中仿佛只剩下耳边的轰鸣和心头的尴尬,池择求助般望向主管,却见对方一脸焦急的对他比划着什么。
员工手册上说,遇见客人应该微笑服务,主动抛出话题让对方和你聊天。
池择想:按照手册上的指示来提出问题吧。
“您有什么喜欢的游戏吗?”他问
符锦显然没想到池择会选择这样一个略显好笑的问题,看着他认真的神色又不好说什么,只能干巴巴的回答:“没有,不过有时候会玩玩马里奥和贪吃蛇。”
好尴尬。符锦抿唇,有点后悔这个把对方叫到身旁的举动。
面对池择,她满嘴跑火车的风格硬是一个字也绷不住出来。
坐在身边的青年丝毫没有察觉到她的僵硬和不自然,惊喜的瞪大了眼睛,身子也不自觉的靠近一点。
“好巧!我有时也会玩这两个游戏!”他弯弯笑眼,害怕周遭的音乐太重,提着音量道。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说“好巧”了。
符锦自娱自乐的暗道:不巧,就是因为知道你喜欢,我才会去玩的。
她没有说出口,依旧扮演着没有认出对方的样子,心口不一道:“是吗,那真的好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