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谢燕绥如愿以偿将行李摆在了姜淮钰的屋里,并且按照师尊的意思他晚上不用打地铺而是和师尊睡在一张床上,是以当天的晚饭谢燕绥吃得比谁都多。

    陆千越坐在饭桌前一脸不爽,陆菁菁却还是不明白其中缘由,只奇怪道:“师兄好像每次犯病吃得都比往日要多上许多。”

    “我怕吃少了惹得师尊担心。”谢燕绥一边扒着饭,一边还冲着姜淮钰傻笑。

    陆千越再也忍不下去他这副模样,啪的一声将筷子放下。

    桌上三人都不解地看向他。

    “我看师兄吃得香,有点倒胃口。”

    “知道师弟倒胃口,这饭菜我便越发觉得香了。”

    姜淮钰此时此刻就是满脑子的问号。

    他知道男主和反派的气场可能天生不对付,但是也不至于每天为了这种小事吵来吵去吧,他刚穿来那一阵也没见他们两个这么无聊,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陆菁菁就算再迟钝也察觉到了师弟和师兄之间的暗流涌动,她看看陆千越那张帅气逼人的脸,又看看谢燕绥那张风姿卓绝的脸,一时间觉得帮谁都不好。

    便挪了凳子到师尊旁边,和师尊一起装作什么都没听到默默吃饭。

    ......

    是夜,师徒二人洗漱完毕,上了床榻。

    谢燕绥裹着被子有些紧张,他从来没和师尊这样亲近过。

    往日在浮梦阁时,师尊就将他的屋子安排在最远的地方,除却偶尔过问他的修炼进度外,从不会关心他的吃食住行,就算生病了也不会怜惜他半分。

    谢燕绥被怀玉仙尊带回来时也才十岁,但小孩子往往最容易感觉到人的情绪变化,他知道师尊不太喜欢自己,但他不知道要如何做才能讨得师尊的欢心。

    师尊于他而言,是救他出魔窟的仙长,是传授他修炼法门的恩师,是他在黑暗地域里能够窥得的唯一光亮。

    他一直努力地想要靠近这束光,就算光的来源是烈烈灼日,就算触摸它的代价是被烈日焚烧,粉身碎骨化为灰烬,他也甘之如饴。

    “怎么睡不着,是还不舒服吗?”

    被子里面伸进来一只温热的手掌,轻轻搭上他的手腕。

    姜淮钰放心不下,又仔仔细细给他把了一次脉,下午谢燕绥难受时他便以为是魔脉的缘故,只是后来扶他回了房间又说没有大碍。

    脉象没问题,但此时手指底下触碰的皮肤却是冰凉一片,根本不是一个活物应该有的正常温度。

    脑中闪过一丝什么,转瞬即逝,快到姜淮钰还来不及抓住就被一道声音打断。

    “师尊别担心,我们刚上榻不久,睡不着是应当的。”

    姜淮钰:“......”

    他倒也不是真的关心他什么时候睡。

    姜淮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遂即收回手闭上眼睛准备休息,怎料旁边开始传来窸窸窣窣的躁动声,好像是谢燕绥在动来动去。

    “师尊你......后悔收我为徒吗?”

    “什么?”

    谢燕绥鼓足勇气,终于将那句藏了很久的话说出口:“如果不是我,师尊便能名正言顺的让陆千越做您的首席大弟子。”

    姜淮钰不知道大半夜的谢燕绥又在抽什么疯,只无奈道:“我不收你为徒,那大弟子便是菁菁,千越怎么着都不会名正言顺的。”

    周遭温度好似更冷了些,姜淮钰在被子里缩了缩脖子。

    谢燕绥还欲再问,被姜淮钰出声打断:“别说了,快睡吧,你是我的大弟子,从前是,现在是,将来也一直会是的。”

    除非我想像书中那般找死,不然还是做你的好师尊最安全。

    身边终于安静了下来,今天赶了一天路,下午又被谢燕绥那一出吓得不轻,姜淮钰正觉得困意来袭,模模糊糊快要睡着时,突然旁边那人一个翻身凑了过来,说话间呼吸都喷洒在颈侧。

    “师尊,我想明白了!往日种种,皆是师尊对我的考验对吗?从前是弟子无能,从现在起,我一定要更刻苦的修炼,绝不辜负师尊的期待。”

    姜淮钰默默叹气,大晚上的,不适合再卷了。

    “嗯嗯,你明白为师的苦心就好,睡吧。”

    姜淮钰也翻了个身背对着谢燕绥,想要防止他再胡言乱语。

    “师尊。”

    “还有何事啊?”

    好觉一直被打搅,姜淮钰真的快要生气了。

    “师尊,我睡不着。我害怕明日一觉醒来,师尊就不在了。”

    姜淮钰捏紧拳头,暗道你再说一句,信不信我让你明天直接醒不来啊。

    忍了又忍,姜淮钰还是深呼吸一口气:“那要如何你才能睡着呢?”

    “师尊给我讲个故事吧。”

    苍天啊,姜淮钰觉得下午他就应该听陆千越的话,让男主和反派他俩睡在一起互相折磨,谢燕绥就不会在这里折磨他了。

    “唉。”姜淮钰已经记不得这是今晚叹的第几口气了,“我给你讲一个和尚的故事吧。”

    他又将身翻回来,将手伸到谢燕绥的后背,轻轻拍打着。

    “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一位老和尚和一位小和尚,老和尚正在给小和尚讲故事,讲的是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

    声音渐渐小了下去,背上的拍打也开始变成了没有力气的抚摸,最后带着温度的掌心就这么停留在那儿,冰凉的,僵硬的脊背。

    谢燕绥缓缓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熟睡的人,又挪近了些。

    这里太温暖了,让他只想离这束光近一点,再近一点。

    ————

    第二日清晨。

    师徒几人用过了早膳,准备去村中打听些情况。

    村长刘二在与几个村民商量赋税收成的事情,走不开,便叫了昨日在村口一起接他们的那个黑皮壮汉带他们走走。

    壮汉叫赵宝柱,与刘二还沾了些亲缘关系,赵宝柱的娘是老村长的表姐,刘二还要叫她一声表姑。

    “村长是一直都这么忙吗?”

    谢燕绥打量着周围的屋舍,虽然都是土屋,但土培夯实,占地面积也不小,家家户户都养了不少牲畜。

    “是忙的。二哥读过书,有学问,比俺们这些只会种地的聪明多了,大家有事都爱找他出主意捏。”

    陆千越在一旁点点头:“确实,我见村长将村子管理得甚好,田地庄稼都比别处强上许多。”

    “那当然了,这都多亏了二哥。刘表叔刚走的时候村里人都觉得完了呢。”赵宝柱声音都拔高了几个度,黢黑的脸上满是崇拜的表情。

    “去年旱灾,家家户户收成都不好,但是年年都要缴那么多粮食上去,村里根本拿不出,要不是二哥去借粮现在哪儿还有俺们的舒服日子过。”

    赵宝柱现在回想起来还心有余悸,缴不出粮食就得让家里的男丁去服役,运气好三五年回来,运气不好一去不回也是有的,搞得当时群情激奋,好在二哥主动站出来挑起大梁。

    “既然是旱年,想必附近村庄都遭了殃,哪儿还有多余的粮食借给你们?”谢燕绥问道。

    “那可就不是说他们读书人主意多嘛,二哥不单只找一个村子借,每个村都借一点点,总有人家是存着粮的,只要俺们出高价还怕借不到......”赵宝柱说到这里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渐渐没了声音。

    “宝柱哥,为什么你们去借粮食还要出钱呀,是以后不用还了吗?”陆菁菁好奇问道,连她都听出了不对来。

    “呵呵,也不是这样,总归不能白借人家的东西,俺们出点钱就当利息了。”赵宝柱尴尬笑笑。

    谢燕绥也笑:“看来四井村确实是比其他地方富裕许多的。”

    高价收购可不是和出点钱作利息一样的概念。

    赵宝柱不肯再和他们讨论这些事情,只说先带他们去李婶子家。

    古人讲究入土为安,事情前前后后一个多月了,那些被妖怪害死了的人都被家人安葬了去,只有一家比较特别。

    李婶子和丈夫年近三十仅得一女,名叫李彩云,是个出落得非常漂亮的姑娘,夫妻俩一直当眼珠子一样爱护。

    爱女被妖怪所害,惨死家中,李婶子便整日疯魔了一般守着女儿的尸体不让旁人靠近,所以直到现在李彩云的尸首还在棺材中,不曾安葬。

    谢燕绥见姜淮钰不说话,一直盯着赵宝柱若有所思,便凑过去问:“师尊,是这人有何不妥吗?”

    姜淮钰摇摇头,道:“赵宝柱为人憨厚老实,说话也不会精打细算。”

    只是刘二身为他的表哥,肯定是比常人更了解赵宝柱的性子的,这么放心让赵宝柱带他们出来,也就说明赵宝柱刚刚说漏嘴的事情并不怕让他们知道。

    “人性各有不同,但只要能利用好,便是老实人也可化作恶鬼。”

    姜淮钰闻言偏头,看着谢燕绥略显真诚的眼神,颇有些无奈,不愧是反派能说出来的话。

    这边赵宝柱已经带着众人穿过田坝又绕到一条小路上,李婶子家中人口少,分了家之后也落不到一块好地修屋子,住的就有些偏。

    赵宝柱走在前头带路,对大家说:“上了这个坡就到了。”

    果然,一行五人刚走到拐角,就听到了女人的嘶吼声。

    “你这个丧良心的,你女儿如今冤死,凶手都还未抓到,你不去想办法,还联合老宅的人要过继儿子,他们究竟安的什么心!”

    张翠花死死抓住面前男人的裤脚,一面用力捶打,一面又用牙齿去咬腿上的皮肉。

    “你这是什么话,彩云去了我不难受吗?仙师来了都没有办法,我又能怎么办。”

    男人被咬得吃痛,抬腿反抗想要挣脱:“爹和娘也只是担心我们膝下无子没人养老,当初彩云在的时候不是也说好了要从老三家过继一个男孩儿的吗?又不是现在才提的,你不要再闹下去了。”

    “这些个天杀的啊,我女儿刚走就想来算计我们家财产,他们要都拿去好了,只要把我彩云的赔给我呜呜呜。”

    张翠花哭着哭着泄了力,趴在地上哀嚎。

    李大壮看着妻子如今的疯癫模样摇头叹息,又想起来爹娘的嘱托便还是拔脚往门外走去。

    哪知刚打开大门,就见赵宝柱带着人走过来。

    “李叔李婶,刚好你们在家,这是琼华仙山来的仙师们,俺带他们过来看看。”

    李大壮知晓刚刚的动静估计是都被他们听到了,有些尴尬:“我家哪儿有什么好看的,宝柱你带仙师们去其他地方转转吧,我现在得去老宅一趟,怕是不好招待。”

    “没事的李叔,你先去吧,婶子不是还在家嘛,俺们问婶子就行。”

    赵宝柱压根没听懂里面的拒绝之意,带着几人就要往里走,姜淮钰也乐得装傻,跟在李宝柱后面大摇大摆的进去。

    李大壮没办法,现在妻子的状态随时可能发疯,李宝柱带来的那些人又都是仙师,惹不起,他只能也跟着进去。

    张翠花已经自己从地上爬起来了,衣服上都是一身灰,只是现在两眼无神,看起来确实不太好的样子。

    李大壮叹气,叫了她几声没反应。

    赵宝柱也不怕,过去扶着张翠花:“婶子,是仙师来了,过来看看彩云,帮俺们抓妖怪呢。”

    张翠花这才回了魂一样,眼珠子跟着动了动,抬眼看着姜淮钰他们。

    陆千越走上前也跟着赵宝柱一起扶她,说道:“大娘你别怕,我们一定会抓到作祟的妖魔的。”

    “你们每次都这样说,可是现在都还没抓到,彩云是冤死的啊,这么不明不白的怎么投得了胎,我的彩云啊。”

    张翠花说着又要激动起来,陆千越跟赵宝柱连忙架着她进屋,找了个凳子让她坐着。

    陆菁菁进来看到堂屋的桌子上摆着一个大茶盅,掀开盖子还有半杯子的水,便双手握着端到了张翠花面前给她喝。

    张翠花看着递过来的茶盅愣了愣神,可能是想起来自己的女儿,开始止不住的呜咽起来,倒把陆菁菁吓了一跳,连忙蹲在她身前细声安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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