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笄礼

    一场迎接的闹剧的表面,从许知归跟随着许尽欢的马后从城门徒步数几里,踏进了丞相府大门的双脚戛然而止。

    兄弟二人一前一后走进大厅,许尽欢先一步坐在主位翘起二郎腿,目不转睛盯着眼前的哥哥,若有所思般说道:“许、知、归,知归知归,倒是给你取了个好名。”

    许知归接下这本该冷场的话题,“人生得意需尽欢,无忧弟弟的名字也很不错”。

    许尽欢闻言露出一丝诧异,看着许知归没什么波澜的神情,似乎丝毫不计较他的刁难、他的言语和所作所为,平静谦逊一副为人兄长而包容胡闹弟弟的沉稳。

    他既然想装下去,那他就一次次撕开他的脸皮,看他在此共同生活的屋檐下能装多久。

    “在外多年的哥哥竟落魄至此,此次出行竟没带一点随行行囊,这是归家还是投奔?”

    “自是来投奔,我这副身子自幼便羸弱,生活自理往往需要耗费比常人多几倍的气力,常年只能靠着以雪水为药引的草药维持着未来不知所剩多久的命数。”

    许尽欢双手撑在两侧的寻仗上借力从主位上站起身来,朝着从城门开始徒步五里到府内,再从大门进大厅开始一直仍没坐下还站得笔直的许知归身前,围着他绕了一圈。

    他在轻轻的嗅,嗅一个药罐子该有的味道,不疑有他,许知归周围的空气中,连带着衣物发髻都飘着浅浅的中草药香味道。

    许知归任凭他嗅着,保持着一动不动,他浅浅一笑:“无忧弟弟,现在可还信我说的话了?”

    许尽欢背对着他翻了个白眼无奈耸肩,吩咐下人道:“带他去找个空院子住下,免得父亲回来了说我苛待他心心念念的长子。”

    ......

    苏州城一府内热热闹闹,齐家有女初长成,今日便是齐淮的及笄礼,当时朝代习俗惯例— —女子及笄便可婚配。

    齐淮即使在尚悟不透人事时便搬来了苏州城,她的淑女名号却在京城仍久久不跌,小小的府内来了许多京城赶来的娘子,走动都显得略显拥挤,娘子们想为自己家中长子搭一红线寻得这口碑极好的女子的姻缘。

    “哎哟~我家阿礼一下子就长大了,变成大人喽,以前娘亲还年年给你准备生辰礼,如今回想竟也已好几年没有备了!”

    屋内,侍从们给端坐的齐淮打扮着,梳着高髻,由齐母给她戴上发冠,齐母已年过不惑之年,仍哄小孩般蹭着矮她几分齐淮的头,严厉长相的脸上带着慈祥的微笑。

    “无碍,我如今已经不用了”齐淮回道,母女之间以微笑回应着亲昵。

    齐淮期待着生辰,也期待着生辰礼,可话到嘴边说的倒是豁达,她已经好几年没有过过热闹一些的生辰了。

    自齐家落魄那几年,已经鲜少有人登门拜访了,她才知以前的日子过得有多奢靡,富家门户之间的交际有多现实。

    昨日她收到父亲的家信,有对妻子儿女的想念,同时也有分享的近期日常,以及生意也颇有起色,洋洋洒洒的几页书信字里行间皆传达着他在外对家人的思念。

    信的最后,言明不久时日后,齐家便可搬回京城,回到以前的日子。

    信中提到儿女,齐淮并非齐家独女,还有一位兄长以及幼弟,只是兄长幼弟皆不理会家中琐事,也不大人情事故,二人如出一辙的不论家族发展,只顾眼前的个人挥霍,不知什么叫未雨绸缪。

    齐幸,大她五岁的兄长。

    自她出生以来,从未听说有个兄长,也没见过他,第一次知道自己有个哥哥的齐淮很诧异,一家人难道不是一直就要在一起吗,为什么从来没见过。

    后来接受家中多出一人的这个事实后,对哥哥的了解全出自于母亲的口中,母亲说兄长一直在外地念书,兄长擅乐擅言,在外能凭自己本事能够独立生存,等他学有所成必定会回到家中来。

    可是时光不如流水不等人一晃她都及笄了,还是没见到哥哥的影子,她有时候在想这个人是真的存在吗。

    齐延,小她五岁的弟弟。

    她们的岁数都是相差五岁,相比她,弟弟是在无忧无虑的环境中长大,姐弟俩从小便一起长大,但齐淮总觉得弟弟的出生分走了专属于她的那份家人专注的宠爱,家人的目光不会一直停留在她身上了,她想方设法才能够从家人那获取多一些的目光和注意力。

    齐淮曾怀疑过自己的想法会不会一开始是错的,本是同根生,为什么要从家人面前争夺一席之地,各有各的位置那不是皆大欢喜吗。

    但是随着对外界事物的理解越来越深刻,她的思想趋于黑暗的一面,她不再能够平衡自己的想法,所见所听无时无刻不在让她变成矛盾体,时而是最强的矛,时而是最强的盾。

    最开始她是爱他的,爱这个爱哭爱尿湿床榻的可爱的弟弟,当她也还是小孩时她会主动给弟弟洗尿布,喂他吃辅食,而街坊邻里常有人起哄她仗着她岁数大欺负他,有句恶梦般的童谣,大□□吃小□□,误解因他人无厘头的话产生,心生间隙。

    许是听多了,又或许是为了提前预防真的如流言般一样的结果再者,是真的被洗脑了,后来的她开始不怎么喜欢跟弟弟玩。

    外人也许是随口的言语,但落进齐淮耳朵里却像是进入了死胡同,她的抵抗和随口的言语声音在墙面撞击又反反复复回荡着。

    她明明很护短,见不得别人欺负齐延。

    还记得和齐延同岁的小孩把他的头按进布满密密麻麻的如水草般摇曳的红线虫沟渠,当时看到的的场景如今光是想起来便令人起鸡皮疙瘩,可偏偏被欺负的齐延一整个人跌进沟渠,浑身湿透却还跟没事人一样,她看着眼前此景气不打一处来,也不敢细看齐延的身上是否沾着从沟渠里带来的红线虫。

    没经过思考直接挽起袖子用手掌在那个还穿胫衣的坏小孩的屁股上扭了一个结,登时露在胫衣外的皮肤现出泛泛的红,疼的那小孩张大嘴哇哇大哭,捂着屁股哭着跑着回家朝着他祖母告状。

    当时场景实在滑稽搞笑,直到现在齐淮还记得清清楚楚。

    后来那坏小孩的祖母上门讨要说法,好在齐淮的祖母也比较强势,问了一嘴因果,当即跟那坏小孩的祖母吵了起来,二人争吵的内容大概是说肯定不会是齐淮,肯定是在哪摔着了,小孩嘴里最是会乱说话。

    思绪到此,被一句老相识的寒暄打断:“好久不见,齐二小姐!”

    “阿锦!”齐淮拍桌站起,“你怎么来了!”

    乡愁乡愁,离京已十年,要说真的能再回去,也不知记忆中的布局是否已截然不同。

    徐家原本是靠徐父以苦力谋生,以往京城商户齐家一家独大,所有生意往来必经过齐家。

    而徐家是她父亲与其他商户谈生意时认识的,齐父对这种拼尽全力养家糊口的人有一种莫名的情怀,于是结识下了这位辛劳的父亲。

    二人虽未发展成很亲密无间的挚友,却也算得上是君子之交,淡如水却授之以渔。

    正是因为这种渊源,齐淮和徐锦也因长辈之交成了关系不远不近的好友。

    徐家已从普通百姓到小商户直至如今成了京城第二个齐家,来苏州城后,断了很多故友的联系,也因不知徐锦住址,再无联系。

    现在她再次见到徐锦,端详着那张岁月流逝却只是放大了一些比例毫无变化的五官,她惊喜好友依旧如初,多出来更多的是故友还记得她,这是最好的礼物。

    齐淮身着一身大红礼袍从屋内走出,言秋跟在身后,平日里没有妆容的时候一张素雅的脸在此刻胭脂水粉的加持下更显精致秀丽。

    娘子们从席位拥上来,围绕着齐淮,更有甚者拉上她的手。

    “齐二小姐,可有心仪之人。”

    “齐小姐,看看我家二郎的画像。”

    “有空我带我家三郎来苏州城与小姐见一面,可否赏个脸。”

    “看看我这边,齐二小姐。”

    多人一同说话嘈杂的声音在耳边不断,齐淮被娘子们左右拉扯,四处转着头,言秋也被。

    齐母每次在宴会上会格外有精气神,跟获得了什么使命一般,一嗓子将哄闹的人群重新回归于各自的座位。

    齐淮本就穿着厚重的礼袍,在多人的拥挤中,热出一身汗,这次的及笄礼由齐淮一手策划,但是其他事物被齐母安排的妥妥当当,齐淮在这一天倒也玩的十分尽兴。

    徐锦等到齐淮招待完客人、自己也玩尽兴之后约她一叙。

    两人手牵手坐在门槛,齐淮率先开口:“阿锦,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今日你是不是不开心,我光顾着自己玩去了。”

    徐锦直直看着齐淮的眼:“今日我很开心,我有很多事情想跟你说,你还愿意听吗?”

    “当然!”

    及笄礼的最后以二人的聊天落幕。

    ......

    “公子传唤,速来京城丞相府。”

    宋珩接到乌鸦密信,没有耽误片刻马不停蹄赶往京城,马蹄声惊扰草丛里的各种小动物,小动物有的朝树上飞有的四处逃窜。

    深夜树影摇曳,漆黑的林中,冷箭随着小动物逃窜声音的间隙中簌簌朝着他一人一马袭来。

    宋珩左手御着马右手拔出身侧的佩剑,抵挡住冷箭的进攻,埋伏的人见射出去的箭全部被打落在地,纷纷从树上跳下,翻身上马,快马加鞭追着从埋伏树下驶过的一人一马。

    那日他在国香楼便在厅中央的人的眼神里,看出了杀意,他做的事一向容易招人埋伏灭口。

    他摸不清派来跟踪的人的数量,一个两个倒还好,要是数量太多在城中他处理不完,会耽搁接下来的计划,不如装作没发现,在路途中一网打尽。

    他早就料到如此,做了万全的准备,于是今日故意将人手全引来在偏僻处不留痕迹的都杀光。

    宋珩一双柳叶眼笑着回头看着身后的一队人马,跟他们玩起了追逐战,看着身后紧紧追着的杀手,赶上了又加快速度,赶不上他又故意减慢速度。

    杀手们眼看着赶上了,纷纷再次朝着他射出冷箭,却因他的突然加快,射了个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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