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非正史,纯属虚构。如有错缪之处,望各位读者为之掌眼)

    (时代背景:1836,广州 )

    1

    “臭婆娘,滚!……滚开!……”

    屋里传来瓷器碎裂的响动,和二妈抽抽噎噎的哭声,许是爹又在打二妈了吧。这早已是院子中之常态,我倒也是见怪不怪。

    依是喂着怀中的兔子,而那畜生却似吓丢了魂,在我怀中不停蹬腿——衣裳想是踢脏了。我只紧紧抱住那畜生,抬头看着眼前那扇门,那木门本不结实的,此时却是要撞倒了。

    “滚!”

    是爹的骂声。

    忽的,门被撞开,二妈后脑着地,顺着从门口跌出门外,不动了。后脑似是破了,鲜红一片,血顺着发丝滴落。今天虽是阴天,那污血渍依却闪烁着光,竟是有些刺眼。

    我不禁浑身不自在,一阵头晕和些许的恶心,而双腿却动弹不得,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得半跪着,呆呆的盯着二妈,像是那大神说的什么吓丢了魂。

    院中青砖地并不平整,坑坑洼洼的,硌得慌。

    爹一脸怒气的出门,看也没看躺在地上的二妈,倒是看见了我。

    我怀里兔子不知何时已经跑了,只剩我一个人半跪在地上,呆呆的盯着躺在地上的二妈,似是在出神,实则已是腿软的站不起来了。

    “畜生!”爹不知气些什么的,冲我怒吼一声。

    这倒也没什么,我和这院子中的其他人均是爹的撒气筒,听大姐说,爹原来的脾气是好的,就是自抽了那大烟以后,脾气便这样的。只可能我生的时候是不对吧,没有看到爹脾气好的样子,在我的印象里,爹的脾气便是这样,暴躁、古怪。

    例在今天,二妈只是打碎了一个青花瓷盘,爹便是大发脾气了。

    “死畜生……”

    我看清楚了爹手中拿着的瓷片。

    我的腿好似顿时恢复了知觉,颤颤巍巍站起来,踉踉跄跄的欲要跑。爹手中的瓷片飞出,耳边响起瓷片掉落摔碎的声音,肩膀顿时一阵闷痛。

    我加快脚步,欲要逃离这里,爹在后面骂骂咧咧的,老远也能听见。

    “你个死崽子……”

    最终我跑到西间房,这里只有二姐一个人,要清净些。

    “你肩膀……”

    看见我,二姐急急地跑过来,怀中抱着那只兔子,看到我肩上的伤,愣了一下。那兔子刚刚似是被吓坏了,粉鼻子一动一动的。我伸手去接,二姐没有给我。

    “你的肩膀……你要抹点药。”

    “二妈也流血了,在东间房,”我简短的说,“应是晕倒了。”

    二姐脸上露出惊愕的神情,然后回头喊了声:

    “裕儿!快来服侍少爷了!”

    我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裕儿!”我惊喜的喊了声,已顾不上肩膀上的痛。

    “少爷,您这是……”

    裕儿看到我的肩膀顿时一愣,在这空档,二姐已去找二妈了,而他只顿了顿,便上南间房去找药箱了。只我一人坐在西间房里,独自品味着下午所发生在这小院里的一切。

    这一下午,乱糟糟的。而在这院子里,乱糟糟的人,乱糟糟的事,无不充斥着我和院子中的其他人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空虚生活。

    我们好似都被麻痹了,又好似是清醒的。我不知道,不想知道,也永远不会知道。

    倦意袭来的时候,肩膀又开始一阵阵刺痛了。

    2

    “少爷,疼吗?”他的语气带着惯有的小心翼翼。

    “不疼。”

    我用力摇了摇头,仰头看着他,勉强笑了笑。他依是埋头,仔细为我处理着那个伤口,伤口不大,却触目惊心。

    他,裕儿,自小和我一起长大,比我大两岁,高我半头,算是我的发小,但我们二人身份截然不同,我是少爷,他是我的……仆人。

    “他……又打你了?”

    我们二人都知道,这个“他”是指爹。听闻此言,我再一次摇摇头,然后又点点头,似是拿不定主意。

    毫不夸张之言,我是怕爹的,非常怕,但在裕儿面前,我却也没什么可掩瞒的,也便点了点头。看着他一脸心疼的样子,我不知该怎么回答,只轻轻的蹭了蹭他的胳膊。

    “下午有甚安排么?”伤口不深,已经不疼了。包扎完毕,我问他。

    “暂是没有的,”他摇摇头,转而又问,“二妈怎样了?”

    “想是摔了后脑那块,”我略加思索后说,“要去看吗?”

    我其实并不是很想去看,一想到那亮闪闪的污血渍,我便有些想吐,但出于好奇,我倒也愿意问问他。

    “嗯,”他点点头,“二小姐独自一人想是弄不好的,少爷您先到屋里休息。”

    “不要。”我摇摇头,这一下午的兴奋劲还未过,即使是看望二妈这样的闲杂琐事,我也乐意奉陪。

    “还有,别叫我少爷了,行吗?”我看着他。

    “好……绫儿……”

    “裕儿。”

    儿时的称呼,不知为何,现在却是有些生疏了。

    来到东间房,爹不知去了哪儿,只留下二姐一人,手忙脚乱的为二妈处理伤口——二妈还在昏迷,整个场面很是混乱。裕儿上前帮忙,二人一齐将二妈扛到了西间房,使二妈整个人勉强平躺着。几秒后,她眼皮动了动,似是要醒。裕儿忙端起水,喂到二妈嘴边,水是没喝到,反是洒在地上了。我没看他们忙活,而是盯着西间房门口挂着的雀笼子,那鸟前不久被我放飞了,现在不知去哪了,便也不知死活。

    有鸟的日子里,一到晌午与下午,那畜生便无休止的开始叫起来,也不嫌累,虽是有些吵的,但也能使这的小院热闹。而爹早已没了当初买鸟时的闲情雅致,自然也没时间喂这鸟。那畜生不喜欢这笼子所困住的小小世界,久而久之,我看着可怜,便放了那畜生。

    现在想起来,那鸟兴许就像我一般,被困在小小的世界里,过着千篇一律的生活,而放走那畜生的那一刻起,或许就是我有了逃离这个世界的想法了吧。

    看着那凄凉的鸟笼,我欲是要取下。这鸟笼最近掉漆的厉害,多年的风吹与日晒,使那层用来装饰的银漆早已剥落,只剩生锈的铁杆,显得摇摇欲坠。其实这笼本就看起来不大美观,现在连鸟也没了,更是显的荒凉寂寞,甚至还有些看起来怪怪的。

    我手刚碰上笼子,房里便传来一声有气无力但带着很明显的命令的语气的声音。

    “别动那鸟笼。”

    是二妈醒了。

    我立刻收回手,像做坏事被人抓包了一般,手足无措的盯着房门顶上,那里一个额匾,题着“静心”二字,经过长时间的风吹日晒,两个字已经看不太清楚,牌子中间的金漆已经掉了许多。不消说,也可以算是年代久远的古董了。

    屋里没了动静,一阵微风将鸟笼吹的晃来晃去,发出嘎吱嘎吱的刺耳的响声。声音像我们的生活一般单调、枯燥,还不如那雀的叫声。

    “绫儿?”二姐轻声叫我,怀里揣着那兔子。

    我接过兔子,坐在台阶上,盯着天。背后传来一阵玻璃碎裂的声音——是二妈打碎的杯子。

    太阳快要落山了,天边一片红霞,很美。

    3

    早上起来的时候,太阳早已出来,阳光顺着西屋的窗子跳进来,完全驱走了昨日的阴云,不留一丝痕迹,昨天的那些记忆也仿佛被清扫的不留一丝痕迹,要不是碰上脑袋裹的像粽子的二妈,我恐怕都要忘了昨天那惊心动魄的下午了。

    爹和大姐都不在家,问了才知,一大清早,爹便去了烟馆,二姐留在家中照看二妈,而裕儿也早醒了,正在书房打扫卫生。二妈也是刚醒,脑袋上绑上了纱布,像个粽子,而她看上去气色好多了,面上也渐有了血色,虽是显得十分疲惫,但相比于昨天,也算是不错的。

    “大姐呢?”吃早饭时,我一边扒拉着碗里的吃的,一边漫不经心的问着二姐。

    大姐,和我同父异母的姐姐,比我大六岁,跟爹和二妈的关系都不好,我也不是很喜欢她。相比于她,我更喜欢二姐。二姐比我大四岁,是我的亲姐,很护着我和裕儿,而最令我羡慕的是,她并不怕爹,对“男尊女卑”这种思想嗤之以鼻,甚而有时爹也拿她没法子。

    “没见好几天了,不知去哪了。”二姐扶着二妈,。回道。此刻二妈正吃着饭,在平时,二妈的吃相就并不好看,经常让我想到领家养的猫,而现在弱不禁风的二妈显得更像一只病猫。虽是坐在椅子上,她也似是快要晕倒了,二姐和裕儿只得小心翼翼的搀着她,像是捧着一个易碎的瓷器。

    “那丫头片子准是去哪儿野混去了,”二妈有气无力的嘟囔道,“这死丫头……”

    我听闻此言,也是不禁有些惊的,倒不是因为她终于能说话了,只不过是因为我并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开始关心大姐了,平时,她巴不得大姐二姐和我通通离她远点,越远越好,要不是二姐是来照顾她的,她估计早已把二姐赶走了。

    不出所料,我刚一吃完早饭,二妈便开始赶我和裕儿走,仿佛我们是什么带着痨病的耗子似的,

    “上午我有课的,”我提醒二妈,“先生要来的。”

    “那个秃顶王八?”二妈出口向来如此,虽说她且是骂的自在了,反是与好些人结了仇,我们去哪倒还得躲着些,怕是要报复的。

    我和裕儿低着头不言,二妈倒是开始抱怨了。

    “那畜生天天端着架子,摆张臭脸是要谁看阿?”她不断发泄着这两天对爹和先生的不满,表情分外丰富,而我和裕儿似是在听,实则早已神飞天外。

    先生是爹的朋友,有些才华,却时时摆着一副不好接近的样子,美其名曰读书人的样子。可二姐不喜欢他,甚至可以说是讨厌他,而我虽说不是很喜欢先生,但大姐告诉我,教书先生的话是一定要听的,有句什么话说的,什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我且不晓得是什么意思,但大意应是好的,我便对教书先生恭恭敬敬,虽说有时候会忘记诵读,但也不是什么大错,只是几个手板便可解决的。

    “我看……”二姐看了看门口的地方,又看了看二妈,“先生是迟了。”

    我和裕儿相视一眼,然后我朝他笑了笑,他也报以一个微笑。

    是先生在敲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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