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是被迫淋雨吹风。
你“如愿”发起高烧，被生活老师以防止传染为名义，单独隔离在员工宿舍区。
昏迷间，他们不知道对你做了什么，清醒后你只注意到自己起了满身的红疹。
你又被“合理”限制了与他人会面。
除了分配照顾你的生活老师，其他人都不被允许和你见面。
银竹是所有孩子里唯一被告知真相的，吴娟想利用她说服你，她知道银竹是最识时务的孩子。
可出乎意料，听到你要被“送走”，一向乖巧的银竹闹了起来。
她拒绝配合吴娟的一切要求，甚至想帮你逃跑。
可你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起皮干裂的唇角满是苦涩：“放我下来吧，我认了。”
银竹瘦弱的腰背被压得弯曲，不停调整着你下滑的身体，咬牙道：“我不认！我不认！你不许认！我不同意！我不同意你听见了吗？！”
“他们拿我威胁你了是不是？！你不许妥协！这么多年，我们和死了有什么区别？！你不许！”
“那孟庭生就是个混蛋！他还想对我……你被他带走不会好的！你不能……我不能……我们说好一直在一起的！”
“不不不，你跟俞家走！你跟他们走！我都听见了，我知道他们想领养你，是我的错，我不该因为想留下你就耍小聪明……”
“我知道你其实心最软了，几个孩子稍微闹一闹，你就会舍不得……”
“我错了，我错了……”
粗重的呼吸夹杂啜泣声在耳侧响起。
夜色无边，一颗石子最后击溃了银竹强撑的倔强。
侧翻在野草丛里，她不甘地痛哭着。
你们早就感受到了背后如有实质的目光。
吴娟那群人全然没有阻拦的意思，像是自信自己的实力，所以即便你们已经拼尽全力，在她们眼里或许也只是宠物愤然的一次抓挠。
毫无杀伤力，只需要等着你们绝望。
你虚弱地冒着冷汗，天幕被局限在你视线中逐渐变窄的缝隙里。
你几乎算是一点一点挪动，尾指才勉强勾住银竹的手：“活着，等我。”
再次从昏睡中清醒，床边的俞承淮悲痛地看着你，身边还站着同样心碎的吴娟。
“俞先生，我真的没有骗您，小宝她……”
“去医院！我们去医院！”
俞承淮俯身就要抱起你，却被吴娟派人拦住：“俞先生！您就心疼心疼小宝，别折腾她了，好吗？”
“我们第一时间也送去医院了，报告不是都给您看过了吗？医生说，让我们尽量满足孩子的要求……”
“先生听后也很心痛，嘱咐我好好送孩子一程，丧葬用度也都全权包办，她会睡在离我们最近的那座山下。”
“小宝是我一手带大的孩子，也是我们福利院所有大人和孩子的珍宝，我们都希望能陪着她走完最后……”
俞承淮怒火中烧：“你跟我演个屁！你们对这些孩子不过是……”
真假啊。
你看着吴娟盈盈垂泪的眼睫，矫揉造作的姿态让你想吐。
“呕——”
所以你真的吐了，用尽全身力气也只能浅浅侧过头，脏污飞溅在床沿、肩头，以及吴娟的裤腿鞋袜上。
看着吴娟慌乱掩饰眼底的嫌弃，你挂着污秽的嘴角隐隐得意。
俞承淮顾不得和吴娟争执，挣脱开身周的辖制，拽出纸巾细致地替你擦拭着。
你突然不敢直视他的脸，冰凉的指尖搭在他颤抖的手背。
“对不起……”
他温柔地摇了摇头，俯身用只有你能听见的声音细语：“我们回家好不好？哥哥妹妹总吵着想你，ma……景梵她说给你买了漂亮的新衣服，想看你试一试……”
他竟然有些哽咽：“之前带你的老师夸你进步特别快，学得很好。你不是跟我说还想学……”
你止住了他的话，艰难地咽了口口水：“很谢谢您，很谢谢……别领养，远离这里……忘记我……”
你的胸膛急促地起伏着，好一会儿才勉强喘匀气息，无视吴娟眼底的不满和警告，拼命却微弱地推了俞承淮一把。
“走……”
随后，耳鸣声让你再也听不清周围的动静，你只能无力地陷入混沌疼痛中。
而这一次之后的清醒，是在一辆高速移动的面包车的后座，你在颠簸抖动间直起身体。
前排副驾上的男人打了个呵欠，余光瞥见你：“哟？醒啦？”
病中的那些疼痛无力没有药物的加持，已经消失了部分。
你动了动被扎带捆住的手脚。
“啧，真搞不懂，一个病殃殃的小鬼捆来干嘛？”
副驾的男人无语咂舌。
“我们听命令，事办完了拿奖金就是。”驾驶座的男人要沉稳许多，“而且这是个刺头，多小心些也没错。”
“行吧行吧。”
你看着车窗外荒凉起伏的山脉，沉默不语。
虽然早有预料吴娟不会让你“活”太久……
豆大的雨点砸得车顶劈啪作响，你一脚深一脚浅地被副驾男人拎着在泥地里前行。
直到一道惊雷直劈在眼前，显出一间破庙的影子。
模糊间，你听见压抑凄婉的呜咽……
——
一段视角隐蔽偷拍的视频，向来端庄的陈睿被“请”上警车，警察通话间隐隐夹杂“方俊”、“逃跑”、“通缉”的字眼。
进度条最后在一晃而过的镜头里还能瞥见，红□□光下陈睿悲伤心碎的神情。
一点光亮顺着一口深吸的气息燃烧得愈发猩红。
「提前预报警方的抓捕，就当作和您初次对话的礼貌。」
「接下来我们可以谈谈正事，机缘巧合下拿到了一些关于方先生您的情报，或者说以您为中心点。」
「啧啧，奸｜淫｜幼童及多名女性，迷药、暴力、派对、资源交换……」
「数量之多，情节之恶劣，事态之严重，就连我也不由得觉得方先生您实在变｜态｜了些。」
「不过我还是很有职业操守的，只为钱，您准备您认为足够我封口的费用，作为交换，我就当什么也不知道～」
「如果这些资料爆出去，江宁的经济市场怕是有大动荡了吧（∩▽∩）」
「一位爱挖点小料的无名小卒。」
“操！”
按熄屏幕，方俊在黑暗中狠狠碾灭烟头，烦躁地吐了口痰。
手机又轻轻震动一声，虽然恨不得砸碎，方俊却还是咬着牙根查看。
可那发短信的怪人却彻底沉默，此刻挂在锁屏上的不过是一篇头条推送的快闻。
“嗯？！”
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方俊来回反复地看那条简短无聊的娱乐新闻，眼底火光渐盛。
——
你满意地放下手机，悠闲地靠在窗边观赏风景。
方俊从来就是个蠢人，可蠢货却有个最大的好处——
他总会乖巧地走上“命运”替他提前安排好的道路，然后按照计划行动。
——
“请慢用。”
身处新晋的网红甜品店，此刻女生惊喜的眼神完全解释了爆火的原因。
“味道很不错，和我常去的那几家比起来也毫不逊色呢！”
女生亮晶晶地看着男人，嘴角还蹭了点零星的奶油霜。
男人眼底闪过一丝意料之中的戏谑，动作却轻柔地执起一张纸巾。
“啊——”
意外就在猝不及防的瞬间，路过的服务员被邻座客人无意的碰撞，手里餐盘上精致的甜品碟顺重力滑落，最后翻盖在了女孩的衣服上。
“对不起对不起！抱歉客人……”
店里的局面霎时间就乱成了一锅粥。
店员的慌乱道歉，邻座的着急推托，女孩生气泛红的眼眶。
男人漫不经心地按了按耳朵，掩饰得很好的情绪在某一瞬间泄露出浓重的破坏欲和躁狂。
“很抱歉客人……”
清润的女声突然出现，像一阵及时清凉的春风，吹拂了在场所有人的躁动。
甜品店老板不仅生意做得好，还会做人做事，更要紧的是她长得真好看啊！
那是那一刻所有人心里共同的想法。
而男人眼底暗暗闪动的兴味和趣意更是别有一番说法。
好一出偶像剧男女主初次会面的场景。
花心浪子应付无趣约会，而后在意外中撞见温婉恬静美女老板，起了心思开始花式追妻三百式，偏偏一无所获。
最终在看似游戏实际走心的过程中，男人懂得了真爱的道理，从此三千弱水一瓢饮地捧出一颗真心……
你摇摇脑袋，把时蕴最近疯狂灌输给你的小说剧情全部删除，动作利索地收拾着点单台台面。
“姐，那个女孩叫何惜玉，是和闰药业老板的女儿。最近才认回来，说是小时候被人贩子拐了，其实是因为怎么努力也生不出来，亲子鉴定过后，才咬牙把外面小情人生的唯一一个女儿，认回了大老婆名下。”
时蕴嫌弃的语气从耳机处传来。
抬手拂过鬓角，细碎的声音表示你接收到了这个信息。
“看他们已经在接触的情况，事情确实是按照我们的计划在进行！姐你也太棒了！伟大的头脑！”
乐颠颠的语气像极了摇尾巴的小狗。
你极轻地笑了一声，浅得像毫无意义的叹息。
平息完事故的老板站立在吧台前，神情认真地翻看着什么。
近距离观察下，撞得窗沿下方的悬挂风铃叮铛脆响的微风，也只是多情温柔地拂过她发带旁卷曲妩媚的碎发。
“恭喜。”
即便不回头，敏感的性格也让你们察觉到空间里那似有若无的一道视线。
“做了这么多准备，不成功才要令人呕血了吧。”
老板笑眯眯地看着你：“我们都要好好干啊！”
撕下标签机打印出的一串订单，转身那瞬间，你肩头微沉。
不知谁在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