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上行囊，两人连夜离开了灵兽宗。

    青霁打算去修仙众人聚集的坊市打探打探消息，然后再坐飞舟辗转到魔界。

    刚下山，肉疼地支付了几个灵石，青霁带着应相逢坐上公共飞舟来到了附近最大的坊市。

    刚到坊市附近，一个纸人便晃晃悠悠地飞到青霁面前，慢悠悠地落到青霁的手心里。

    而后，这个纸人的嘴一张一合，吐出了她二师兄楚天阔的声音：“你这些日子都去哪了？师尊和师姐都说你是下山历练去了，但是我可不信！”

    青霁捂住耳朵：“你能小点声吗？”

    可惜这个纸人属于传音介质，并不是那种能实时沟通、和手持电话一样的东西。

    纸人仍然大叫着：“师尊前些日子闭关了，好像是修炼走火入魔了，师姐下山去为师尊找寻药材去了。你放心，师姐什么都能解决的~”

    “什么？师尊怎么会走火入魔？”青霁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紧紧盯着纸人，眼睛也不眨一下。

    纸人自顾自继续放出楚天阔的录音，还特地每说一句话就停顿一下。

    青霁腹诽，这会儿你倒是不着急了。

    “师尊现在闭关了，闭关之前还惦记着你，叫我只要找到你的踪迹就跟你说一声，现在不必着急回宗门，把你的事办完就好了。”

    “……师妹, 你是不是有什么秘密瞒着我啊？”

    “是不是……其实你是宗门大能？你是我们逍遥宗的老祖宗？或者其实你是陨落的某位神仙转世？不然师尊怎么会那么说？”

    “还是说……师尊偷偷交给你了一些不可告人的任务？比如……为她搜集凡人中品貌优质的给她呈上来做炉鼎？”

    青霁已经忍无可忍，还炉鼎？她这二师兄脑子到底每天都在想什么呢？他们逍遥宗乐峰的中流砥柱，竟然每日脑子里都是这些ooxx的东西！真是令人不齿！

    青霁已经想把这个嘟嘟囔囔的大嗓门纸人撕碎了，这个时候纸人才停止碎碎念，正色到：“师妹，关键时候，我和你师姐给的锦囊记得拿出来用啊！”

    说完这句之后，纸人晃晃悠悠地碾成灰尘，留下一地清静。

    青霁心底有点担忧，但是又想起刚才纸人说的“师姐什么都能解决”，又感觉担忧的感情好了大半。

    看着灰都不剩的纸人，青霁内心深处涌起一抹思念来，她知道修仙到最后，人的七情六欲都会断绝，可是她觉得，起码是现在，她无法断绝自己的感情。

    她还是会爱、会恨、会牵挂。

    青霁有时候也觉得，修不成仙没什么不好的，她之前花了十年执着一个结果，不肯相信自己无法修炼。

    也可以说，她是在跟自己较劲、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她没办法说服自己承认，自己……是个连筑基都无法筑基的废材。

    直到遇见应相逢，遇见一个人之后，世界全改变，就好像修仙小说里面的情节。

    有时候青霁半夜醒过来，感受到身体里灵力流动，她也会怀疑这是不是一场梦。

    所以每次半夜惊醒，她都舍不得睡觉，任由灵力在身体里运转几个周天，直到头上冒出氤氲白气，她才会心满意足。

    进了乐峰后，无论是师尊还是师兄师姐都给了她莫大的帮助，青霁发现自己舍不得放下与他们的感情。

    她有时候会质疑自己是不是太贪心，可是她舍不得。

    “怎么愣神了？”应相逢的喊声让青霁猛地清醒，她没想什么，扑过去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踮起脚抱住应相逢的那一刹那，青霁好像找寻到了很多意义。

    应相逢身子僵住了，咔哒咔哒地动了几下，眼神都不知道往哪放。青霁本来是出于本能的拥抱，被他弄得也尴尬起来。

    移开手臂，轻咳一声，两人的目光不自觉一起移开。

    “这附近应当有百灵阁，估计能打听信息，我们过去吧。”

    不需要他们怎么寻找，百灵阁的确离得很近，而且标志还特别显著。楼房的顶部。站着一只黄杨木雕刻的栩栩如生的百灵鸟。

    推门进去之后，找到魔界的分类，进入一间小室，花了笔钱，青霁终于买到了她想要的消息。

    一只百灵鸟叼着一张纸条飞到她的面前。青霁小心翼翼取下这纸条，免得损坏。

    “魔界圣女在外云游了半年多，近日才回归魔界。据说她是为了救心爱之人。想求见圣女的人数不胜数，需要……排队摇号。”

    青霁看到这里，眉头皱了起来。

    “但是若想插队提早叫号，可以向圣女进献一样宝物，如果想让圣女为你做一件事，也可以再携带两件宝物求见圣女，圣女酌情帮忙。”

    纸条背面密密麻麻写着魔界圣女现在所需的宝物清单。按优先级排列。

    青霁知道，若是想优先获得圣女的帮助，必须要找寻最前面的三种宝物，并且尽可能快地送到魔界去，不然以魔界圣女的状态，很可能匆匆又离开了。

    青霁再次一目十行地把纸条上的字浏览了一遍，然后就把纸条收进储物袋里。

    “第一样是……养神芝，这味药，据我所知生长在东海祖州的琼田中，单株生长，叶子和菰草很香。”应相逢扫了一下纸条说道。

    两人毛茸茸的脑袋凑到一起，合计了一下，计划好了接下来的路程。

    这次乘坐了跨州际的飞舟，路途遥远，需要一天一夜才能到。还好这种大型飞舟有可以暂居的屋舍，由于应相逢身上的五米诅咒，他们便租了一间屋子住在一起。

    一进去，施了几个净尘决，二人收拾了一下，双双昏睡过去。

    夜半时分，青霁睡的迷迷糊糊，一个噩梦让她惊醒，眼角已经泛起泪光，而后就和一双红色的瞳孔对上了。

    应相逢一身白衣，瞳色不知何时已经由琥珀色变成了暗红色，他看着青霁的眼神实在是不够清白。

    她的头已经陷入柔软的枕头里了，可是就算这样，应相逢与她的距离也就是一个晚安吻的距离。

    他的目光还她的唇上流连，暗红色的眼眸里带着丝丝不知名的情感，一寸一寸丈量她、掠夺她、蚕食她。

    青霁已经被这种目光侵夺的体无完肤，她闭上眼睛，不知为何没有推开他。

    他低头，半闭着眼睛吻上她，黑色的长发擦过她的脸颊，他身上那种檀香味极为侵略性地伴着这个吻渡到青霁身上，同青霁身上那种淡淡的桂花香互相融合交缠在一起。

    刚才做噩梦的泪花还在青霁眼里打转，忘记了擦掉。被这个吻震惊，她模糊地透过这些涌动的液体看向为她沉沦的白衣少年，看清楚他眼里的色彩。燃烧着的，盛放着的。

    他吻过去的那一瞬间，青霁脑子里闪过了很多记忆。

    第一次见到他，他委屈巴巴粘上来，抱住她就不撒手，当时自己还觉得惹了个麻烦回去；

    从问心门出来后，自己连着几日做噩梦，每次心悸惊醒，从床上猛然坐起，温热克制的怀抱都会隔着毯子，把她裹个满怀；

    在灵兽宗偷经书的时候，无论何时，他都把她护在身后，那些脏东西甚至都不能触碰到她的衣角；

    被抓住扔到台上与人比拼的时候，他冒着生命危险为了保护她，而后回头的那一眼……

    青霁还记得，当时在乐峰跟师尊师姐学习攻击的法术，不经意提到若是有人越级攻击他们，该怎么办时，应相逢无比恳切坚定地说，“我会保护她，直到我生命燃尽的那一刻。”

    师尊和师姐都赞许地点点头，师尊还赞叹：“你对驯养灵兽倒是有一套。”师姐苏蕴玉则是满是揶揄地看了青霁一眼，看的她摸不着头脑。

    青霁当时还想，他们又不是真正契合的灵兽与主人的关系，只不过是半路出家罢了，哪有什么契不契合，驯养与否?

    都是互相交易、相互利用罢了。他帮她提升实力，她帮他解决问题，各取所需，也没什么深厚感情。

    可是师姐看她的这一眼，青霁在这一秒，透过之前的无数个交错的瞬间，看着眼前睫毛在颤动的黑发少年，青霁好像懂了。

    她拔下应相逢发间的千年古檀木簪，心想，也许这也是她不想成仙的一个原因吧。

    她不想舍下这份感情，不想放任他孤独地流转在这世间千百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