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很快到了沈慧的及笄礼。

    身为京城的新贵、现任定国公唯一的妹妹，沈慧其实相当赤手可热，不少有想法的勋贵、官员都替子嗣瞄准了沈慧的婚事，这次及笄礼更是被他们当做搭上沈良的重要事情。

    故而来的贵客很多。

    沈家现在住的宅子是惠宁帝赏的，并非原来的承恩侯府，而是另外一座五进的宅子。定国公府满打满算只有三个主子，居住起来非常的宽敞。

    及笄礼的地点位于西侧的明霞厅，旁边就是假山流水的花园，粉色的菡萏摇曳开花，大片的莲叶垫在底下，交织形成一片绝美的画卷。

    为沈慧梳发的是惠宁帝的姑姑，燕荣大长公主。她是先帝的庶姐，也是现在唯一活着的大长公主——先帝其他姐妹都已经去世，惠宁帝为表皇家福泽，对先帝那一辈的孝顺，就封了名不见传的她为大长公主——去年刚过完八十岁大寿，是出了名的长寿公主。

    能有她主持仪式，必然是沈良趁着立下功劳、惠宁帝心情大好时求助，而后惠宁帝为他塑造颜面。

    不然以沈良的见识，选不出这么合适的礼仪人。

    “惠安见过皇姑祖母。”

    时辰将至，郁林也到了。

    精神矍铄的燕荣大长公主一见到她就连忙扶起她的身子，动作快得不像是位老人：“自家人，何必这么客气。”

    她将郁林拉到自己身侧，和蔼地握着她的手说道：“你啊，就是性子太好。要是我那几个不成器的孙子有你一半的懂事，我这把老骨头就好舒心了。”

    “今日是慧姐儿的好日子，倒是不必说这些其他的事，皇姑祖母不如想想来日兵部尚书家的小小姐及笄礼，该送上什么礼物。”郁林噙着抹笑容，不接她这一茬，不冷不淡地说道。

    想拉关系什么时候都可以，她可不想影响小姑娘的心情。

    她一招手，便有人送上礼盒，沈慧欢欢喜喜地接过。

    “谢公主殿下！”

    紧接着林氏梅娘跟邵兰也送上了自己精心准备的礼物，两人都是没什么家底，虽然可以直接用公主府的礼物，但还是觉得心意最重要。

    梅娘送了自己绣的荷包，邵兰送了亲手打的络子。

    突出一个礼轻情意重。

    “谢谢林驸马跟兰小姐，我很喜欢。”沈慧是个通透的，眼瞧着公主殿下就在心里，直接把梅娘绣的荷包跟邵兰打的络子系到了自己的腰上。

    “既然喜欢，以后便多多来往。”郁林发话道，“林氏带着女儿在本宫的后院属实无聊，不如和你们亲近亲近。”

    “是，公主殿下。”

    燕荣大长公主见状有一点奇怪，通常玩伴都是找同龄人的，但是邵兰跟沈慧相差六岁，一个是已经及笄的姑娘，一个是才八岁的小孩子。这年龄差距不是很合适吧，难道要跟林驸马玩？

    这就更不合适了啊！

    莫非是想要沈夫人跟林驸马交好？这倒是有一定可能。惠安公主经历乔家之变，想来是不好跟舅家相处，正好后院有一个驸马林氏……燕荣大长公主明白了！自己也要把握好机会。

    “瞧瞧这花骨朵一样的姑娘，老身不禁想起自家那两个皮丫头，若是沈夫人不介意，下次我把茹姐儿和萍姐儿她们带来，正好让她们见见慧姐儿。”燕荣大长公主笑着开口道。

    届时第一次来，是她这个曾祖母带着孙媳妇跟曾孙女，等之后关系熟了就能让孙媳妇单独带着曾孙女来了，那也算是同龄人的交流。

    燕荣大长公主家里枝繁叶茂，单单她直系的孙辈就有十几个，遑论是曾孙曾孙女。养这么大一家子不容易，她不会错过任何一个直接或者间接向惠宁帝示好的机会，只有讨好了那位至尊的帝王，自家的子孙后代才有保障。

    所以她才会郁林这么客气亲昵。

    郁林对燕荣大长公主把自己当突破口讨好惠宁帝的行为不太感冒，但对她的识趣非常满意。

    眼下也没有反对的意思。

    沈夫人见状轻轻颔首，露出来一个温婉的笑容：“大长公主家的孩子，自然都是极好的。”算是应下了这次邀请。

    门外有小厮传话，时辰到了。

    于是沈夫人带着女儿出去，燕荣大长公主也紧随其后。

    沈家这次及笄礼办的非常热闹，不仅来往宾客非常贵重，沈家自己也拿了不少惠宁帝赏赐的珍贵礼物出来。既彰显了自己的受宠，前途可期，又让大家开了眼，看向沈慧的目光愈发火热。

    眼下，给沈慧梳发绾发的是燕荣大长公主，用的梳子和簪子，都是内务府制作的御赐之物。这样顶尖的配置即使是勋贵、宗室的女儿也未必能有。

    郁林也想起了自己及笄的时候，那时候宁贤皇后已经去世，后宫没有合适的长辈——惠宁帝的生母姚美人，在他四岁的时候就已经去世了，本朝实际上没有活着的太后——是惠宁帝亲自给她梳的头发。

    他掌握不好手里的力道，梳子梳的一会儿轻飘飘的，什么感觉都没有，一会儿又用力地能把头发都带下来，最后给她绾了一个很丑的发髻。

    但没有人会说惠宁帝不好，所有人都羡艳地看着郁林，看着她顶着一头不稳的发髻，由惠宁帝亲手插上一根纯金揉治的点翠凤凰于飞簪子。

    望女成凤。

    惠宁帝对惠安公主的宠爱逸散到远离京城的边疆都有所耳闻，哪怕他不是一个皇帝，能做到这个地步的父亲，在时下也是少之又少的。

    那是一段让人幸福的往事。

    郁林下意识摸了摸头发，但并没有摸到那支金簪，而后反应过来，今天自己带的是一支白玉兰簪子，并非当初的凤凰于飞簪子。

    她骤然失笑。

    身侧，林氏跟邵兰也在观礼。

    母女俩如出一辙的新奇，乡下人可没有那么大的讲究，母女俩只有在邵琛中举之后，见过县太爷家的宴会，但那也没法跟现在相比。

    等到礼仪结束，宾客们相互交谈、拉拢关系。林氏跟邵兰更是大开眼界，她们身旁的惠安公主殿下是毋庸置疑的视线中心，哪怕今日是沈慧的及笄礼，也不乏人群过来讨好请安。

    郁林的态度从头到尾都很冷淡，但宾客的热络一如既往。

    连带着林氏跟邵兰都沾了光，不少曾经想都不敢想的贵妇人靠过来拉着邵兰的手夸赞小姑娘知理懂事，又赞林氏教女有方，她们看到了就羡慕云云。

    沈慧跟沈夫人那边也很热闹，但是林氏看的非常清楚，哪怕是把目标放在沈夫人身上的贵客也不敢忽视自己身边的公主殿下，余光一直盯着这边。

    直到这时，林氏才知道自己跟女儿到底抱上了多大的大腿。

    对不安分的邵琛也有了不满。

    纵然现在邵琛在公主府的调丨教下对她愈发的和蔼，对女儿也很关照，但林氏没有忘记邵琛被公主殿下相中之前对她们母女俩的磋磨。

    她愿意配合邵琛，是想让女儿过上好日子。但邵琛愈发出挑的行为，明显跟公主殿下的态度相悖。

    若要让林氏在邵琛跟郁林中选择，那她会毫不犹豫选择公主。

    “兰儿，娘保证，娘一定拼尽全力，给你最好的生活。”林氏抱住女儿，暗中下定了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