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舜煜脚下腾空，他还没意识到发生什么，就看着新管家火烧屁股似得往厨房跑。
王妈目睹一切，震惊在原地不知道说什么。
最后周舜煜把飞出去两米远的拖鞋伸腿拖回来，眉头皱得死紧：“去看看他在搞什么。”
这着急的样像是露出马脚着急遮掩。
那边，招渔趁着得来的几分钟赶忙去找张叔，越接近厨房，越能听见剁菜板的砰砰声。
一下一下，似乎案板上正躺着什么血淋淋的东西。
招渔脸色愁苦，脚步慢下来，十分不想进，但听着后面传来的说话声，还是一鼓作气咬牙冲进去。
张叔正对着他，动作机械正在剁案板上的青菜，绿色的汤汁四溅，还有几滴溅在他的模糊脸上。
不是什么红乎乎的就好。
招渔松了口气，上前拍他的肩膀：“张叔？张叔！”
无论他怎么叫，张叔都是一个劲的剁菜，力气大到刀柄都要被他拍碎。
招渔尝试把人转过来对着自己，还得小心去拿对方手里的菜刀。
好在张叔切了个空之后就不动了，任由他把菜刀拿走，呆愣愣站在原地。
身后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王妈的大嗓门响起：“少爷您慢点……”
招渔心里暗叫不好，在厨房里扫了圈，找不到能藏下一个肌肉猛男的地方。
随着周舜煜越来越近，他额头急得渗出汗。
厨师在故事线中可是有戏份的，要是被周少爷发现不正常，说不定会直接解雇。
就在最后一刻，厨房门被推开——
周舜煜走进来，看着满地的碎菜叶，乱滚的土豆，还有……招渔正抱着张叔的头努力往自己怀里按。
张叔的脑袋被衣服盖住，一米八几的壮汉弯腰靠在比他矮一个头的招渔怀里，看着很奇怪。
周舜煜皱眉看他，语气不善，“你在干什么。”
这个你是对着招渔怀里的张厨师说的。
招渔自动接话：“少爷，张叔他……有点难言之隐。”
周舜煜把领口的纽扣拽开，压着脾气：“说。”
“张叔突然对他十几年的做饭生涯产生的疑问，他逼问自己，自己做的菜是您喜欢吃的吗，然后，他发现没有答案。”
招渔胡编乱造：“于是他就觉得很失败，他想给少爷做一辈子菜，怕少爷解雇他，于是越想越悲伤，就……”
他指指自己的眼睛，挤眉弄眼暗示。
周舜煜竟然看懂了：“哭了？他？”
一个满身肌肉带大花臂，能一拳抡懵一头猪的男人？哭了？
招渔点头：“所以他不想让自己脆弱的样子暴露在您面前，不过您放心，我会安慰好他的。”
臂弯里的张叔蒙着衣服，很配合地动了两下。
周舜煜盯着他，看他表情坦荡荡，不像作假，终于转身离开：“那你好好和他谈心，把厨房收拾干净。”
王妈满脸复杂拍拍张叔肩膀：“小张啊，一切都会挺过去的，哎，我要下班了，拜拜啊。”
等人都走完，招渔松口气，把衣服从张叔脑袋上拽下来。
后者还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糊脸。
招渔有点犯愁，就这么把人放在这容易被发现，带回自己房间还不合适……
他想起今天收拾出的储物室，那里平时没人进，而且模糊脸人不用吃饭也不用上厕所，把人放进去，短时间内不会被发现。
安顿完后，招渔才心惊胆战地摸黑回自己房间。
刚进屋就打开剧本。
餐桌上的情节还没显示，后面也看不清多少剧情线。
招渔盯着看了会，认命把剧情书放下。早知道这么难，应该让系统多给自己点钱了。
翌日，清晨的阳光顺着窗帘爬进来，落在男人挺直的鼻梁，再到他的眼上。
长睫微微颤动，终于睁开眼。
周舜煜撑着胳膊坐起来的同时，七点的闹钟开始滴滴响。
他随手关闭，又揉揉自己的昏涨的太阳穴，昨晚只睡了不到三个小时，现在熟悉的疼痛在大脑里翻江倒海。
门外，招渔小心翼翼：“少爷您醒了吗？早饭已经准备好了，助理也等在楼下。”
周舜煜听见他的声音感觉更疼了：“醒了。”
今天上午约定好看医生，这个新管家还不确定能不能信任，所以他让自己的助理安排。
等他洗漱完，穿好衣服出门，招渔还等在门外，看见他露出微笑：“少爷早上好。”
周舜煜拿了衣服大步下楼，径直走向远处的助理。
对方早有准备拉开大门。
紧跟下来的招渔看着他们离开，举起桌子上人为摆出来造型优美的小笼包：“少爷不吃早饭吗？”
“不吃。”
招渔追出去：“好吧，路上注意安全。”
周舜煜已经坐进车里，看着窗外的身影又放下车窗：“……告诉张钢铁，不会让他失业。”
招渔愣住，又听他说：“我中午要吃鹅肝。”
这是张钢铁最拿手的一道菜，闭着眼做都不会出错。
周舜煜看新管家愣愣点头，抬手示意助理开车。
等黑车离开，招渔才反应过来，捏起早市五块钱一笼的包子塞进嘴里嚼。
张叔这个样子根本做不了早饭，他怕露馅，只能大早上买早饭，没想到周少爷不吃。
也算是逃过一劫……不对，少爷中午要吃鹅肝。
招渔嘴里的包子瞬间不香了。早饭他还能勉强对付过去，鹅肝怎么办？
车上，助理边开车边小心观察自己老板的表情。
对方依旧是那副万年看不出变化的表情。
“老板，刚那位是新管家吗？”
“嗯。”
助理回想他端着包子跑下来：“还挺关心您的。”
周舜煜瞟他：“他的背景调查了吗。”
“已经把调查结果发到您手机上了，干干净净。您还是觉得他有问题？”助理思考，“感觉挺干净纯洁的小孩。”
周舜煜眼前浮现新管家弯着的眼睛，像只使坏的橘猫，心头涌上淡淡烦躁：“不怀好意。”
助理啊了声，看老板闭上眼，明显是不想继续说话。
大约二十分钟，黑车在一处私人医院的车库停下。
助理打开门：“还是不需要我陪同您上去吗？”
周舜煜压住胃里不断上升的恶心感：“嗯。”
助理表示明白，站在原地看他上楼。
这里是私人医院，无论是装修还是设备都更高端，空气中还带着淡淡的柠檬香。
这味道对于别人来说并不难闻，但对面色越来越苍白的周舜煜来说简直是磨难。
柠檬香更加重了恶心感，胃里没有东西又吐不出来，只能一遍遍挤压腹部。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早早等在门口，看见他赶忙迎上来，把早就准备好的口罩递过去。
口罩阻隔了点香味，周舜煜才稍微好受点。
祝医生明显早就认识他，带着他往楼上去：“今天我走不开，只能委屈你来医院了。”
周舜煜摇头，跟着他进了办公室。房门咔哒合上，门上挂着写着“心理咨询”的牌子跳了几下。
办公室早就开窗通风，柠檬味散的差不多，周舜煜还是没摘口罩。
“最近怎么样？”祝医生看他眼下的青黑，“看来还是睡不着。”
“不仅是睡眠问题，还有……幻觉。”
周舜煜把重复看见两个管家的事说了。
祝医生听完，指尖上的笔转动：“这确实是有点意外，”
他找出周舜煜的病历本，在上面写了几行字，“我认为还是你压力过大的原因。”
“我上次建议你停止做计划，你尝试了吗？”
周舜煜没吭声。
祝医生了然：“还是要尝试的，我再给你开点药，吃法你都知道吧？”
他在电脑上噼里啪啦打字，随后便有小护士把几盒药送上来。
周舜煜挑出其中几盒，抠出药干咽。这行为看的祝医生发愁，把水递过去：“慢点慢点。”
“吃了药就不会出现幻觉。”周舜煜起身离开，“我先走了。”
祝医生把他送出去，再三叮嘱：“要睡觉啊！一定要睡觉啊！”
别墅里，招渔把张叔面前被剁得稀巴烂的鹅肝扔掉，愁云惨淡地把人送回储物室。
他原本想着张叔能凭借肌肉记忆做菜，结果根本不行。
自己又不会做饭，只有在煮方便面上手法稍微娴熟点。
距离中午吃饭还剩一个小时，招渔在别墅里走了几圈，终于狠下心打开手机外卖，找了家法式高级餐厅。
页面上显示的第一道菜就是缀着樱桃的鹅肝。
售价四位数。
招渔面无表情点×，他的余额就只够买三道鹅肝，今天少爷吃鹅肝，明天他就得吃土。
这太昂贵了，绝对不行。
其实管家是负责别墅里的钱财支出，但招渔是新来的，暂时还不能承担这么重要的任务，于是先由助理代替。
自己又不能给助理打电话要钱买鹅肝。
外卖APP似乎感受到他的窘迫，三秒后自动刷新界面，出现附近美食街的小吃广告。
最佳人气单品就是鹅肝。
招渔眼睛亮起，找了家品相还不错的果断加入购物车，还为了满减多要了几个菜。
等菜送到，他转手打开小视频，点击收藏栏里的视频：
活力满满的男声响起：“如何把十块钱的外卖吃出高级感！”
招渔信心满满，他的外卖还贵了三十块钱，肯定更高级。
中午，周舜煜准时到家，招渔等在门口当好管家：“少爷辛苦了。”
他闻见对方身上清浅的柠檬香，下意识皱着鼻子闻，在对方若有所感看他时又迅速恢复正经。
这小动作落在周舜煜眼里就是赤|裸|裸|的盘算小主意。
“吃饭吧，”招渔带着他往餐厅走，稍微大点的西装随着他的动作一翘一翘。
周舜煜额头突突跳：“让王妈找人给你做几套衣服。”
招渔惊喜：“好的！”
带着马上有新衣服的穿的喜悦，他拉开椅子，等对方坐好把鹅肝端上桌：“少爷，您要的鹅肝。”
“还有鲜榨苹果汁，蟹肉饭……”
周舜煜看见半个桌子的菜，表情稍微好了点，动作优雅卷起袖子，把鹅肝送进嘴。
为了不露馅，招渔买了三家鹅肝，并且在周少爷进门前，他就已经存好档，只要周少爷稍微露出不满，就赶紧回档更换其它三份鹅肝。
三、二……
周舜煜脸色变得有些古怪。
入口干涩，吃着就像是在吃塑料。和以前细腻的口感完全不一样。
碍于昨晚张钢铁哭的痛苦，他还是给面子的没吐出来：“怎么一股塑料味，张钢铁还没调整好吗。”
招渔攥紧手心，心里把店铺骂了一顿：“少爷，可能是这鹅它心情不好，就对口感有点影响。”
“比如……失恋？”
周舜煜不说话，抱着肩膀看他。
招渔编不下去了，果断点了回档。
【回档成功】
招渔把另一家的鹅肝端上桌，挂起熟悉的笑容：“少爷，您要的鹅肝。”
他注意力都在鹅肝上，完全没注意周舜煜见鬼了的表情。
在周舜煜看来，就是他面前桌上他刚咬了半口的鹅肝又恢复了完整形状！
他深吸一口气，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颤抖，又把鹅肝送进嘴。
还不如刚才那份好吃。
招渔期待问：“这份怎么样？”
“难吃，”周舜煜拿过旁边的鲜榨苹果汁喝，强行咽下，起身想离开，“我不吃……”
这行为落在招渔眼里就是生气，赶忙解释：“可能是张叔心情不好，做出来的东西也有失水准。”
他点击回档，语气像是在哄小孩子：“再换一份就好了啊。”
【回档成功】
周舜煜被不知名力量硬拉回来坐在饭桌前，面前再次被送上来一份鹅肝。
在他眼里，新管家的笑容带上几分不怀好意，甚至自动补全后半句话：
“少爷，你要的的鹅肝……”不吃完，就不准走哦，桀桀桀桀桀（邪恶的笑声）。
周舜煜彻底失去表情管理，心里骂了句脏话。
他不是吃药了吗！？
祝余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庸医！
而新管家偏偏火上浇油，把鹅肝往他面前推：“少爷，你不是想吃鹅肝吗，你倒是快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