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花顺着明枝额头滑落，滴到了少年的锁骨上。身子贴合得太过突然和紧密，所以她的视野很清楚。
再往下，她头中轰然炸开。
慕清霄只穿了薄薄的一层内衬，被水这么一打，平时白袍包裹下不能看到的都能看到，锁骨，恰到好处的胳膊肌肉，隐约显现水线上的腹肌，再往下——
这，这真得是她不充钱就能看到了的吗？
明枝猛然把眼闭上时，脑子却不停使唤乱想。
好像，是薄肌，而且还白……特别漂亮的。不看就控制不住乱想，这种感觉就像是个小羽毛在挠她的小心脏一样。
所以再看一下，应该没关系吧？于是，她放纵罪恶，杏眼小小眯开了一道缝。
结果被抓个正着。
明枝自以为的小眼神其实真的很明显。更何况他们现在这个姿势，慕清霄可以窥见她的所有。
少年难为情，默然滚动了几下喉结后哑声：“枝枝姑娘，现在可以上去了。”
“……”
“噢。”
游动，爬岸，起身，一套动作僵硬如机器人。
明枝说话烫嘴：“霄霄你穿衣服，我不看你。”
说完，她自觉背对着慕清霄的明枝蹲在角落处揪着野草，神同木头。
看似平静的少女其实特想像消失在这个地球上。
慕清霄上岸后凤眼留意了一眼缩在角落的一小团人。
她似乎在喃喃着什么，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晚风轻扬发角，他轻轻弯起了一瞬嘴角。
一根草，两根草……窸窸窣窣的穿衣声使得明枝揪断所有的草。
靠商明枝，你刚才为什么要睁眼！你知道被当成抓包有多尴尬吗？
霄霄以后怎么看她啊呜呜呜？变态？
明枝内心戏快拍成大片了，但她还是想试图挽救一下自己。
她悄悄挪回头：“那个，霄霄你好了吗？”
“嗯。”慕清霄带上面具，也已经穿好衣服，他恢复到往日的姿态，喜欢把药阁衣服穿得严严实实的。很显瘦，和方才的那个样子截然不同。
明枝窥他神色无常，松气，也不别扭了。
她起身担忧问：“你的毒怎么样了？就是你渡的我身上那个？”
“药池的功效已经使涣冰解开。”
下一刻，慕清霄颤眸：“枝枝姑娘知道了？”
“当然！——好啊，慕清霄，要不是这次在妖界，我爹在你身上下蛊的事情你还打算瞒着我多久？你还拿不拿我当朋友了！”
明枝插着腰，假装生气，其实一半是自责。自责，反派什么都喜欢自己扛。
慕清霄想也不想：“不与你说明真相是我对商前辈的承诺。”
他看到明枝气呼呼执着欢心自己的模样，失神于“朋友”这个词片刻。
又笑：“当然，枝枝姑娘是我的朋友。”
“朋友朋友，哪有你这样当朋友的……”明枝说完，脑回路一转，狠狠又警惕盯着他：“那我的感觉转移到你身上这些天，你有没有感觉到什么奇怪？”
“没有。”
少年有点异样的往前走。
明枝恍然大悟：“不是，你这回答的也要快了吧！”
“……你好像真的感觉到了什么？你感受的那些东西是错觉，错觉你知道吗？”她快步好几下勉强跟上慕清霄的脚步，有点口不择言。
夜深影重，有点想情绪就探不起出来。慕清霄忽视到某些记忆，移至凤眸到她执着的脸庞上，他攥紧袖中的五指，忽然提起一个风牛马不相及的话题。
“嘘——枝枝姑娘，你听。”
不远处，有“人”在呜咽哭泣，而且听声音聚合还不止一人。果不其然，当她抬头看向城主府的高楼上时，才发现那里滚滚浓烟肆起。
城主府，失火了？！
两人急趋快步。
有人比他们早一步来到，是云尘之女云萝卿，以及明枝几日不见的小师弟路尚霁。
云萝卿正在与云尘据理争执着什么，路尚霁一见到横冲直撞的明枝就把人拦了下来。
“木兄？小师姐，这几天你们去哪儿不告诉我？——等等，阿萝在和她爹谈判呢，你们别去打扰她。”
明枝本疑问得是着火这件事，现在她更奇怪和感情趣路尚霁这改口的“阿萝”。
她撇了云萝卿身影一眼，又回到路尚霁身上，杏眼微微眯起……这两人之间绝对有猫腻！
“好，我不打扰她。但是师弟，你得告诉我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路尚霁知道明枝的难缠，满是深意看了眼慕清霄后，将大致情况告知明枝。
“今日有人走到城主府的高楼上盗走了其中一间宝物魂烛，这高楼上祭奠封印的是城中曾为护城而战死的将魂。”
“虽然将魂生前是好人，但是嗜血而死戾气极大。魂烛失窃，云城主为了防止魂可能会失控跑出害人，就只能舍小保大，用火术将其暂且烧弱封印。但是阿萝她大概很在乎这些将魂……”
路尚霁叹气：“所以，阿萝有自己的打算。你们还是不要打扰他们父女二人的谈话了。”
明枝：“……”
情窦初开，也不能一叶障目啊小子！
她左看右看，这云萝卿也不像是像在和她爹好声好气在谈话啊。
如明枝所料，云萝卿越说情绪越激动，瞬间，云尘一怒之下，扇了她一巴掌。
云萝卿怔愣眼泪冒出，不敢置信，掉头就走。
这会，路尚霁站不住追了上去。明枝和慕清霄跟随他同往。
*
路尚霁默默当个护花使者，递帕子。
云萝卿忽然看见旁人有人，不服输的擦过眼泪转过头，又看到明枝和慕清霄站在她身上。
尤其是明枝，她一下子扯过帕子胡乱擦眼泪，声音不服对明枝道：“怎么，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明枝孥嘴，到这个份上，她怎么还和自己气？
她可不是不识大体的人，她与云萝卿一同坐在假山旁的石头上，就事论事：“你爹再惹你生气，也是为了魇城的民众着想，怎么，你难道想让那些死去的战士发疯屠城吗？”
云萝卿红着眼抬头看明枝，一股“你懂什么”的眼神。
她思绪一二，最后撇过头，蹙起秀眉：“事情可能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爹……”
云萝卿说话说到一半，自说自话：“也许这也只是我的猜测。”
明枝顺着她的话：“猜测是指将魂与魇妖有关系？”
云萝卿看向她，当下又否决：“都说了是我的猜测而已，你胡说什么？”
云萝卿越反应这么激烈，是因为她大概也是猜到了，但关乎自己的父亲的人品和真面目。她在欺骗自己。
明枝没什么顾忌：“那我换个话题，你们吵架的原因。”
云萝卿凝着她不语，她想看她能编出什么话来。
“以云城主对云姑娘的疼爱，万般护着，千般宠着，那日在客栈怎么会让你一个人去对付那些魇妖而全然不顾呢？”
明枝弯笑眼：“所以我也猜猜，城主放纵魇妖害人，你却觉得这是一件错事。你和城主争吵的点是在魇妖的生死留存上是吗？”
云萝卿这回被踩中心事，起身：“商明枝，你莫要诋毁我爹！”
“云姑娘，我有两个疑问劳请姑娘回答。”
慕清霄却先一步拦在明枝面前，映入云萝卿的眼帘的是她半张脸的麒麟面具。
这个少年的清冷感和一股难言的压迫是其一。
云萝卿第一时间是对这个面具感到由心而发的不喜，她往后不断退步，感到一种陌生的窒息感。
云萝卿转瞬被路尚霁扶住，路尚霁用一种惋惜又怜悯的眼神望着她。
又是这样，云萝卿不让路尚霁叫自己轻轻，因为她从来都不是轻轻。
她镇定了自己一时的胡乱想法，挣脱路尚霁的束缚，别扭道：“问什么？”
“我想问的是，方才路兄所说的魂烛是不是就是在下手上的物什？”失踪的魂烛安然无恙躺在他的手掌心上。
“这个，它怎么……亏我待你如客，原来是你拿的！”
随后，云萝卿心急去夺，慕清霄却收紧手。
他继续：“我问的第二个问是——云姑娘，如果有人拿真人的魂魄来熔炼封印容器，这是否合乎情理？”
云萝卿一时甩放下手臂，觉得他根本在胡说八道：“这魂烛是我爹爹寻到的百年法器，不可能是你说的那样。”
两个人僵持不下之际。
这边——如果霄霄说的是真的，那这魂烛里是用谁炼制的？姬无夜说慕清霄自己来寻真相了，所以他寻的魂烛。难不成是……这魂烛用段留的魂魄制成的？
明枝想了想，从石头上拍拍屁股起身，直接问：“云姑娘，你可认识渭水村的段留？”
云萝卿疑眉：“段留是何人？”
看来连云城连她的女儿也瞒着，明枝若有所思又问她：“那，云姑娘，方才烧起高楼你可去过？”
“那是父亲所说的禁地，每逢人提起都会被责重罚。”
害，故事中的禁地不就是用来闯的吗？
要找点关键证据和缘由，还需寻到关键之处。明枝转瞬把自己的心思告知了云萝卿。
“明日，我听闻云城主会去一趟妖界。彼时，城主府正好无人，云姑娘可愿与我们一同上这高楼一探究竟？”
姬无夜虽然不靠谱，却在她来找慕清霄时把这些事情都告诉了她。
当时明枝觉得他啰嗦，现在看来，他倒是把这些事情都想到了。
就是不知道他是怎么和慕清霄变成好朋友的？
而且他们长得还挺像……就挺可疑。
第二日，明枝三人很早就和赴约。
云萝卿来时，看到明枝依旧这么活泼时，只对着她没头没脑忽然说了一句：“被抓到了妖界都没死，还敢擅闯禁地，你倒是挺厉害的。”
明枝装傻回恭：“嘴上说着不准，云姑娘不也是赴约了。”
云萝卿没表态，轻轻哼了声，领着他们抄了寻至高楼小道。
看着云萝卿的背影，明枝忽然觉得，云萝卿挺有个性一人人，还有她和小师弟那一层说不清的八卦关系更有意思。
她想着一笑，即刻脸色却一变。
虽然有先见之明，可某种液体滑落时还是让她神情一紧张。
怎么这个时候姨妈来了？
而且，她不疼的这时候神情反而更紧张了。恰好，明枝转头，慕清霄与她行至并肩，有条不紊，十分平静得侧眸与她对视。
“你，现在不疼吗？”明枝试探问出口，却又后悔自闭。
惨了，这不是不打自招吗？
慕清霄能感受到不适，但这点不适与他以往承受过的，不值一提。看她样子，他了然眨眸：“不疼。”
“……”
怎么有点像是揣测她的意图，在顺着她说话呢。
他们再往前说了几句，没有疼感，明枝也能感到又一阵清楚不适。
她来姨妈一向疼得死去活来。这个该死的同身蛊，想想都对反派不公平。
她还想对着慕清霄说什么，前面的路尚霁忽然回头调侃。
“小师姐，我们可是要干正事去！你总是这么对木兄黏黏糊糊可不行！”
明枝反应过来，她已经半个身子钻进他的怀抱中。
她一愣，望着一张她一直一来就很喜欢的面孔，那双眼睛倒影着一个有些呆的自己。
明枝迅速弹开。
“对不起霄霄，你要是现在疼就捏我几下，反正我不疼。”
然后她做贼心虚得加快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