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件事她也不敢妄加断定,得找个机会试探一下。
其实最好的时机就是在凉宁使者进京后,皇帝举办的宴席上。
可是具体该怎么做呢?她还没有想法。
这说起来也挺难的,简单几句话是问不出来的,况且她是太后,若是惹恼了她……
怕不会有好结果。
这时候萧太后气势强盛,应该先按兵不动,养精蓄锐。
赵月娆对抿竹微微一笑,“谢谢姑姑告诉我这些,天色不早了,你留在这吃饭吧。”
……
花窗半开,落日的余晖整整齐齐地铺躺在窗棂,将外头梧桐叶子的落影照进屋内。
赵月饶跪在一张矮木桌的旁边,快速的抄写佛经,墨字在纸张上行如游龙。
开玩笑,书法社社长可不是吹的。
一张接着一张抄写好的纸张被扔在前面的地板上。
小翠在旁边露出敬佩的目光,“殿下,你这字写的越来越好了。
“小翠,你帮我打听一下,摄政王喜欢什么点心和颜色,还有其他的也一样不落。”
她面无表情的说。
想要查清楚当年的真相,光靠她一个是不够的,必须找拥有权利的盟友。
小翠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偷笑道:“公主殿下,你是想为了几日后见摄政王殿下做准备吧?”
“对,”赵月娆没有抬头,“所以要去打探他的喜好。”
一个半时辰后,跪完了,佛经抄完了,她也腿麻手酸了。
赵月娆将佛经交给抿竹,礼貌的说:“今日麻烦姑姑一直陪在我身边,日后你要是有什么需要,一定要跟我说。”
抿竹也客气的回礼:“那就麻烦公主殿下了。”
两天后,小翠也打探到了消息。
“摄政王元煜,字泽卿,年25,但一直未娶妻,也未纳妃。”
“他才貌兼备,名动京师,但是不苟言笑,京城的姑娘都觉得他浪费了一张俊脸。”
名副其实的高岭之花啊。
“其父母远在幽州封地,母亲是江南人,因此他对海棠糕情有独钟。“
海棠糕,苏州糕点。
“他不太喜欢过于鲜艳的衣服,便衣素雅,朝服色深……”
赵月娆看她滔滔不绝连忙止住她的话头,“小翠,可以了。”
“公主殿下,我还没读完呢!咱们不应该全方位、多角度、深层次的了解他吗?”
小翠向她眨了眨眼。
“不用,其余的到时候再说。”
唉,真麻烦呐。
赵月娆倒在床上,咸鱼瘫。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几日后,凉宁使者进京面见皇上。
皇上穿着朝服,在治朝面向南而立。卿、大夫面向西而立,以邻近王上的北首为尊。
皇上请卿召使者。
使者进门,随行人员也继续而入,都面向北而立,以东首为尊。
在行完礼和交递文书、印章后,入宴会厅。
宴会厅布置得庄严而华丽,华贵的丝绸挂帘和金碧辉煌的宫殿装饰,使整个厅堂充满了奢华和庄重。
凉宁使臣们的衣服均是宽肥大袍。
因过去主要从事游猎,他们的服饰多以鹿、狍、犴皮制作。
领口、袖口、襟边、大袍开衩处均有刺绣、补花等装饰,常用云纹、鹿角纹等
今天是个盛大的日子,几乎所有人都穿的光鲜亮丽,反倒显得赵月娆与众不同。
浅蓝色银纹绣百蝶花的上衣,只袖子做得比一般的宽大些,迎风飒飒。
腰身紧收,下面是一袭鹅黄绣白玉兰的长裙。
梳简单的桃心髻,仅戴几星乳白珍珠璎珞,映衬出云丝乌碧亮泽,斜斜一枝翡翠簪。
穿着朴素,却令众人见之忘俗。
旁边坐着的赵媱觉得自己仿佛成了衬托红花的绿叶。
眉头紧皱,眼底流露出浓浓的厌恶。
可恶!她肯定是故意的。
从小到大,她什么都要压我一头!
赵月娆没管她,拿起一颗圣女果,抬头看向坐在对面的摄政王。
摄政王不愧为当朝第一卷王,他认真听使臣与皇上交谈。
一眼都不施舍给她。
啧,这么正人君子的吗?
难怪民间有人评价他:
“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勇夫安知义,智者必怀仁。”
不过话说回来,他怎么长的啊?竟然符合我全部的想象。
真是四套减三套,帅的有一套……
他今天没穿朝服。
一身青色镶边刺绣长袍,青玉缎带,头上精致藤蔓花纹金冠。
面白似玉,墨眉似剑,手执银白折扇,贵气逼人。
无论是身为长公主的赵月娆还是另一个世界的赵月娆,都没谈过恋爱。
明人不说暗话,他是我喜欢的类型。
“砰”的一声响打断她犯花痴。
宴会厅也因为这突兀的声音安静的下来,全场的目光汇集于那处。
十三皇子调皮地弄倒了旁边侍女拿着的酒壶,而且还大吵大闹。
“这个菜一点都不好吃,都给我撤了!”
说来他也十岁了,也是能懂事的年纪。
唉,这熊孩子,一看就是在溺爱中长大的。
无法无天,将来要吃亏。
赵莽眉宇紧皱,显然心中是有了怒火。
他制止道:“弟弟如果不安分,就回宫去!”
言辞有些严厉。
十三皇子一看就是吃软不吃硬,被训的第一反应就是顶嘴。
“不要,我不要!”
他一挥手将桌上的菜掀在地上,盘子碎裂的声音很刺耳。
赵拙看向太后,任性而无理的说:“母亲,让他走开!我不要看见他!”
在外朝使臣的面前顶撞皇帝,若是其他人,怕是早被拖了出去。
但是,赵拙是萧太后的亲生儿子,自然是被护着的。
赵莽的十指向掌心蜷缩,奋力攥紧拳头,指关节捏得咯咯作响,胸膛中翻滚着强烈的怒意。
太后却对赵拙的出言不逊不以为意,想轻飘飘的一笔带过。
“拙儿还小,你当哥哥的就让着他点。”
这句话就像一只手,按在了赵莽的头上,萧太后在逼他听话。
……这是二胎父母的统一话术吗?
太后又转向着那宫女在的方向,语气很是冷漠,眼神瞧都没瞧她。
“端壶酒都能撒,宫里可不养这等废人,来人,拉下去!”
在宫女惊恐的目光中,她被人带走了。
赵月娆突然觉得透不过气,封建社会的阶级是这样严苛。
但她只能看着活人被这种制度生吞活剥,而无能为力。
摄政王元煜站起身,开口道:“太后娘娘,因为一壶酒洒了而砍下一颗人头,恐怕于礼不合。”
他恭恭敬敬的劝谏道:“罚所及,则思无因怒而滥刑。严苛的惩罚并不能让人真正的信服,反而会激起民愤。”
萧太后有些厚颜无耻的说:“本宫是妇道人家,可不懂摄政王说的大道理。我只知道,她让哀家不悦,而哀家有权利责罚她。”
赵月娆在心中冷哼一声,你可不像普通的妇道人家,倒像是乡村野妇。
做事情完全不计后果,只在乎自己开心,这绝对不是一位当权者应该有的态度。
要说在朝堂上赵莽经常碍于摄政王的权威而听他的话,却口是心非,那种时候可能很多。
但这次完全是力挺元煜。
赵莽:“摄政王说的没错,因为这点小事而加大惩罚力度,实在是有背人伦法度。”
“来人,将那宫女放了。”
萧太后瞪着眼睛,怒道:“我看谁敢!赵莽,别忘了当初是谁推你做皇帝!”
赵莽大声反驳:“是你,朕怎么会忘?那你还不是因为想要保全你的儿子!”
当时先帝去世,寒门、世家大族、朝中权臣、外族势力无一不对赵朝的帝王之位虎视眈眈。
推赵莽做皇帝,就像置他于前有虎豹,后有豺狼之境地,在多方拉扯之中,萧太后一方逐渐掌握势力。
稍有差池,赵莽早就悄无声息的死了。
而赵拙从始至终都被呵护着,从没有经历过风雨。
萧太后怒气冲天,蛇蝎般的目光刺着赵莽,“好,原来你一直都是这么想的。你给我等着!”
说罢,便离开了宴会宫,赵拙和赵媱自然是跟着母亲走了。
赵拙走的时候还朝赵莽做鬼脸。
使臣们尴尬的面面相觑。
一瞬间,宫殿中安静了下来。
赵月娆这时候开始挑拨离间了,她轻声对赵莽说:“母亲这样做也太过分了。弟弟,皇姐一直是站在你身边的。”
先表忠心。
“但萧氏一家独大,萧将军握着兵权……咱们要想独立,可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母亲这样对咱们,就只能受着。”
再抛出中心论点。
“好在驸马贤德,可以帮助皇上,但驸马却没那么大的权利,做不了主。若有一天母亲弃了你,那这江山可能会易主啊!”赵月娆装作担心。
最后,暗示皇帝,应该转移兵权,而最适合的心腹人选就是驸马元煜。
她话里话外都在说她和元煜才是与赵莽站在一边的。
正好元煜刚才与他一起反驳萧太后,这更加强化了元煜可依靠的形象。
元煜看向长公主,这是从宴会开始至现在他第一次认真看她。
长公主不仅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而且巧舌如簧、诡计多端。
他单手捏着一只玉杯,眼底流露出些许兴味。
有趣。
听到江山可能易主,赵莽胸口剧烈起伏着,嘴里喘着粗气。
“朕是一国之君,他们真是反了!好大的胆子。”
但再气愤也没有用,因为兵权确实掌握在萧氏一族手里。
这也是萧太后敢和赵莽对着干的底气。
不行,朕一定要夺回兵权,不能再任他们摆布了。
不过要直接夺权的话萧太后肯定也会采取手段来阻止,必须找个由头。
赵莽在心中暗想。
摄政王,确实是一个好的人选。
他不仅曾是自己的老师,也是忠心耿耿的臣子。
“长姐与驸马不日大婚,朕要送你们一份大礼。”
赵莽绝对不会让赵拙坐上皇位的。
此行,他势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