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初探

    阴风裹着细碎的呜咽声擦过耳畔,宋琓萱死死攥住通灵瓶,指节在幽蓝微光中泛着青白。谢必安的锁链在她腰间缠了三圈,末端缀着的骷髅头正龇牙咧嘴地啃噬着翻涌的黑雾。

    "别看脚下。"范无救的哭丧棒扫开一片磷火,"黄泉路的土里埋着未消的执念。"

    宋琓萱闻言反而低头望去,赭红色的土壤突然渗出琥珀色的黏液。那些粘稠的液体里浮沉着残破的记忆碎片:绣着并蒂莲的喜帕被撕成两半,沾满血的手掌紧攥着褪色的护身符,还有半截焦黑的日记本在火舌中蜷曲......她突然听到婴儿的啼哭,声音正是从自己脚踝处传来——不知何时,一截森白的手骨正扣在她脚腕上。

    "闭眼!"谢必安猛地扯动锁链。

    宋琓萱踉跄着撞进他怀里,鼻尖萦绕着陈旧的香灰味。白衣无常的衣袖翻飞间,她瞥见对方腕骨上狰狞的灼痕,形似被火焰舔舐过的锁链图案。还未及细看,范无救的哭丧棒已经重重杵在那截手骨上,地面顿时裂开蛛网般的纹路,千百张扭曲的人脸在裂缝中尖啸。

    "到了。"黑衣无常的声音混在厉鬼哭嚎中。

    雾霭散去的刹那,宋琓萱险些被漫天的红光灼伤眼睛。数以万计的彼岸花在忘川河畔摇曳,花瓣上滚动着水银般粘稠的露珠。每一株花茎都缠绕着半透明的魂魄,那些虚影正将露珠涂抹在空洞的眼窝处,仿佛在擦拭不存在的泪水。

    "他们在用忘川水清洗记忆。"谢必安松开锁链,指尖拂过一朵将谢的彼岸花,"不过总有些痴儿舍不得......"

    话音未落,身旁的古装女子突然跪倒在地。她发间的银簪坠入花丛,沾上露珠的瞬间竟化作一条吐信的小蛇。宋琓萱慌忙去扶,却见女子胸口渗出黑血——那血珠滴在花瓣上,顷刻间开出一簇狰狞的曼陀罗。

    "周娘子生前被浸了猪笼。"范无救的哭丧棒点在女子眉心,"她执念太深,忘川水也洗不净怨气。"

    仿佛印证这句话,周遭的彼岸花突然疯长。带刺的藤蔓缠住周娘子的脚踝,花苞中探出无数婴儿般粉嫩的手臂,争相去抓她发间剩余的银簪。宋琓萱手中的通灵瓶骤然发烫,瓶身螭龙纹迸出青光,那些鬼手触到光晕的刹那便化作飞灰。

    "让我试试。"她将通灵瓶贴在周娘子心口。

    青芒流转间,一幅画面在众人面前展开:暴雨倾盆的夜晚,身着嫁衣的周娘子被捆在竹笼中。桥头石碑上"贞节"二字被雨水冲刷得模糊,而岸上举着火把的人群里,赫然站着本该在外经商的丈夫。

    "负心人......"周娘子喉间发出砂纸摩擦般的低吼,眼角渗出的血泪染红了半边彼岸花。

    谢必安突然咬破指尖,在锁链上画出符咒。殷红的血珠渗入玄铁,骷髅头们发出餍足的叹息。当锁链再次缠上周娘子时,那些藤蔓如遭雷击般退去,花丛深处传来老妪的啜泣:"痴儿,还不悟么......"

    鬼门关的轮廓在血月下显现时,宋琓萱终于明白何为"万鬼哭"。高逾十丈的青铜门上,饕餮衔环的铜钮正在咀嚼半具残尸,暗红色的液体顺着门缝淌成溪流。门楣处悬挂的十二盏人皮灯笼突然齐齐转向他们,灯笼上刺着的生辰八字与宋琓萱手机屏保日期完全一致。

    "别看那些字。"范无救的广袖遮住她的视线,"生人的命数最易被篡改。"

    随着沉重的轰鸣,鬼门关缓缓洞开。宋琓萱的耳膜几乎被鼎沸的人声刺穿——眼前哪里是想象中的阴森地狱,分明是座灯火通明的古代城池。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两侧,酒旗招展的店铺鳞次栉比,只是掌柜的皆是青面獠牙的鬼差。有个牛头伙计正将滚油浇在惨叫的亡魂身上,旁边的招牌赫然写着"炸恶念,三钱怨气一串"。

    "前面就是阎罗殿。"谢必安拽回盯着糖葫芦摊的宋琓萱,"那红果子是用未出生婴灵的眼珠泡的。"

    穿过熙攘的鬼市时,宋琓萱的裙摆突然被扯住。低头看见个扎冲天辫的女童,怀里抱着只腐烂的布老虎:"姐姐买朵花吧,能梦见想见的人哦。"女童摊开掌心,几朵彼岸花正在渗血。

    通灵瓶突然剧烈震动,宋琓萱看到女童背后延伸出脐带般的黑线,尽头没入街角的面具摊。摊主脸上的傩戏面具突然咧嘴一笑,嘴角裂到耳根。

    "走!"范无救的哭丧棒扫过,女童瞬间化作纸人燃烧。灰烬中传来面具摊主的怪笑:"好鲜活的生魂......"

    阎罗殿前的广场上,十八尊青铜鼎吞吐着青紫火焰。宋琓萱看着周娘子被铁链拖上台阶,殿内传来的惊堂木声震得她魂魄激荡。当"永世不得超生"的判词响彻云霄时,广场东侧突然传来骚动。

    "我不服!"暴喝声如惊雷炸响。

    宋琓萱转头就看到个浑身缠满锁链的壮汉,玄铁重枷在他脖颈处磨出森森白骨。更诡异的是,这亡魂的胸口嵌着半块虎符,上面沾满暗绿色的铜锈。通灵瓶突然脱手飞出,瓶口青芒直指那亡魂额间的金色刺青——正是她在阴阳路幻象中见过的镇北王图腾。

    "萧凛!"谢必安手中锁链发出龙吟,"他不是该在无间地狱吗?"

    亡魂突然挣断枷锁,胸口的虎符迸出血光。广场地砖层层翻起,无数覆甲枯骨破土而出,锈蚀的刀剑齐指阎罗殿。宋琓萱惊恐地发现,这些阴兵盔甲内根本没有躯体,只有团团黑雾裹着猩红的眼睛。

    "杀了他们!"萧凛的咆哮震得人皮灯笼簌簌摇晃,"用生魂血祭,换十万儿郎往生!"

    通灵瓶在这一刻爆发出刺目强光,宋琓萱看到自己前世的身影与萧凛重叠。三百年前的雨夜,玄甲将军跪在巫女面前,虎符上的血渍映着篝火:"求大祭司为我军超度......"而此刻,那虎符正牵引着阴兵袭向自己,刀锋离咽喉仅剩三寸。

    "铮!"

    范无救的哭丧棒架住刀刃,墨色火焰顺着兵器蔓延。阴兵在火中扭曲成焦黑的影子,发出油脂燃烧的噼啪声。谢必安趁机甩出锁链缠住宋琓萱的腰,却被萧凛掷出的虎符击中肩头,白衣顿时绽开血莲。

    "带她走!"范无救的黑袍鼓荡如翼,周身浮现八道血色符箓,"这是往生教的炼魂阵!"

    宋琓萱在颠簸中回首,看见阎罗殿的琉璃顶正在龟裂。血月不知何时被黑雾吞噬,整座地府都在阴兵的铁蹄下震颤。而通灵瓶正剧烈颤动着,仿佛在召唤某种沉睡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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