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一起后的时间过得很快,任务进展也很丝滑,已经完成了96%。
苏也为任务的进度喜人高兴,又担心起自己的快到头的生命值。
上一次离开世界,他的心理负担没有这次大。尽管在福利院时他明白了乔宴的心意,但那时他没有挑破。
这一次什么都说清了,毕竟情到深处,难以自抑。这对乔宴的伤害是更大的,再加上最近他的状态很不好。
眼下青黑一片就不用说了,脸色也是苍白,透着病色。他询问系统过,结果系统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睡眠越来越差的乔宴只能靠安眠药入睡,怕某人担心还要把药瓶替换成维生素的。
尽管这样也是收效甚微,只能说能睡,但质量差得很。
他不知道这是他强行改变世界轨迹的代价。
世界意识只是想让他与原来惨死的结局剥离开,可没让他自己另开个感情线。
那个奇怪的梦境仍每隔一段时间就重新上演,那个自己好像有了意识般,每当他一进入那个梦里,就勾着手吸引他主动靠近。
天气回暖后,很快就进入夏季,他不能再自残,这样苏也一下就能发现端倪。
他好不容易求回来的苏也,可不能再次离开。
在过去的几年里,他常去城郊山上的寺庙祈福许愿,只盼着念着的人快回来。
他也求过不同寺庙里德高望重的僧人,得到的回答都是斯人已逝,何必执迷不悟。
苏也已经死了的事实他绝不相信,并且坚信他还活在世上,只是因为什么原因不能与他见面。
这些年来他积累的思念与怨怼成了痴,成了他的红尘业障,让他懂了情,也吃够了苦头。
在思而不得的每个夜晚,他觉得恍惚,也许和苏也相伴的八年不过是个美梦。
有时候总觉得人生像是场连环梦,前一段是噩梦,遇见苏也那八年是美梦,算是命运给他这个可怜虫的奖励。
美梦总有破灭时,后面等待他的必然是永夜般的噩梦。哪怕是以后都要接受阿鼻地狱的折磨,他也不后悔现在与苏也相处的时光。
不信神佛如他,也愿意为了再与爱人相见,年年给寺庙添进香火。只求神明开眼,看看他的爱嗔痴。
因果循环,他知道神明的馈赠会在某一天向他讨要代价,只是这一天来的太快。
还有两天就是苏也的毕业典礼,乔宴突然吐血昏倒在他面前。众人着急忙慌地将他送往医院,医院的检查结果却是说,未知原因。
苏也守在他床边整整一天没怎么合眼,衣物上还沾着血,血迹已经干了,是褐红色的。
医院的检测结果他毫不意外,因为他已经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系统的劝说他一概无视,在所有人后,瞪向房间空荡的一角。
“我知道你听得见,我也不管你到底想做什么,但别再对乔宴做什么。”他的眼睛形状本就是微挑起的,被激怒后像豹子一样,闪着凛冽的寒光。
「苏先生,我只是在维护世界线。」
面前空荡的房间一角突然浮现出字来,看来就是系统曾说过的世界意识了。
“你要我改变乔宴的结局,现在又是在做什么!逼死他吗?”他看了一眼戴着呼吸机的乔宴,面色惨白,没有一点平时的生气。
「我只是让你把结局改了,没让你和主角谈恋爱啊。谁允许你加的感情线?」
「别告诉我你忘了原来的剧情,他唯一算得上数的感情线不过是和齐雲。」
「你现在是在做什么?苏先生,不要对任务对象抱有过多私人感情。」
「我现在明确的告诉你,当你的任务达标后,他的记忆会被修复,他不会记得你这个外来者。」
苏也的脸色也跟在病床的人差不多了,他咬咬牙,继续道,“告诉我怎么让他恢复。”
「依照我的指示,在过两天的毕业礼后把这具身体销毁,具体的我已经发给你的系统。」
之后世界意识没有再说话,应该是走了。苏也转身,握住乔宴没有输液的那只手,“又要说再见了。”
“和你在一起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八年我都觉得短呢。”他有些伤感,抹掉眼角的泪。
“但只要你平安顺遂,长命百岁我就很高兴了。无论有没有我,你的人生照样精彩。”他抚摸着乔宴较几月前消瘦的脸庞,“祝你前途坦荡,哥。”他下定决心,不再后悔。
世界意识的指示他也接收到了,「请在毕业典礼结束后乘坐车这一交通工具,到达医院。」
乔宴在第二天上午醒来,精神好了许多。他抱住喜极而泣的苏也,却怎么都觉得不太踏实。
“抱歉,我不能去参加你的毕业典礼。”他眼中带着歉意,之前准备的惊喜也只能作废了。
起身虚抱住乔宴,苏也觉得没什么,“只要你醒来就好,我不求更多了。”
苏也一直都很懂事,小时候在福利院是,和他再遇后也是这样。他知道苏也一定在他们还未相遇前吃过不少苦头,只是他无法改变已经发生过的事。
心中的大石头放下后,苏也顿时觉得很困,就这一旁的陪护床睡下了。
快要黄昏时他才醒过来,这一刻似乎万物宁静,天际是火烧云,连车水马龙的声音都听不见。
他抬起有些异物感的手,中指被一个银环圈住,大小合适,上面点缀着细钻。
“本来是想在明天给你的,但我去不了了。”坐在一旁的人见他担心又出声解释,“不用担心我的身体,刚刚医生说可以走动一下了。”
他忍不住,用手捂住脸,乔宴还是看见了泪水痕迹。“哭什么?”他从椅子上挪到床沿,用手圈住苏也。
二人就在这黄昏下相拥,享受这难得的时光。万事万物似乎都在这一刻给了这对恋人仁慈与祝福,让他们所处画面美如一副油画。
陈余和黄熙打开病房的门,本想开口说话,也因看见眼前一幕选择了不出声。
余晖洒在这对恋人身上,为他二人镀上一圈光晕,就像是神邸一样。
黄熙拿起手机忍不住拍下一张,咔擦声终止了这一幕的美好。
“抱歉啊,乔学弟。但叶舒真的该跟我去收拾一下了,你也不想他明天的毕业典礼…”不用说完,乔宴明白她的意思,松手放人。
苏也走时望向他的眼神依依不舍,乔宴果断选择两眼一闭,不看为好。
听见门关上的声音,他看向还在房间里的陈余,示意他有话快说,别扰了他。
“你不觉得奇怪吗?这次生病差不出原因。”陈余提出困扰他两天的问题,“而且你是我们之中身体最好的人,怎么就吐血了?!”
“没准是神罚呢。”乔宴浑不在意,把玩起放在手边的戒指盒,“你又不是不知道一年前我干的事。”
陈余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你不说我还不打算提,就算你再不信神佛,当年怎么能做出那种事?你是该被雷劈个两下。”
一年前是他最失控的时候,说是疯了也不为过。刨坟,起棺这种事,半年间就干了了四五次,每一次他看见棺椁里的尸骨都是满脸失望,好像只要空了他便高兴了。
他看着苏也的尸骨一步步腐烂,先是皮肉烂了,再是露出白骨,后来连骨头都染上泥土的颜色。
不是没有闻到尸体腐烂后的味道,他是不在乎,周围人介意他就让他们都退下,只剩他一个人面对那具棺材。
那段日子十分难熬,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难以呼吸,像是被人掐住脖子按进水里,几近溺毙的感觉。
过了半年,他意识到一直刨坟不是个办法,找人打听了几个月才寻到一个寺庙,那的僧人道行高深,可以与神明对话。
没多等一天,他立刻启程去往那地,即便他从来都不信神神鬼鬼一事,他只相信自己。
那时已经是冬天,他乘着风雪赶路,好不容易到了寺庙却被告知,方丈云游去了。
向来他都是个淡漠性子,但自从苏也去世,他就像活了一样,有了常人的喜怒哀乐,只是有些时候还无法控制。
所以听见这个说法后,他忍着怒意,到寺庙的简陋客房待了几天。
最后连雪都停了,还是没见方丈回来。那天晚上他推开这间客房的门,跑进寺庙供奉神像的主殿。
“世人供奉你,因你是他们说救命稻草。我自生来便受尽命运折磨,所以不信神佛,如今只求与我心中人再见,愿成为您的信徒。”他跪在大殿前的垫子上,虔诚许愿后向神像作揖叩头。
不知这样重复了许久,他有温热的液体从他额头上滴在地板上。
“佛门重地,见不得血,施主还请起来吧。”门被人打开,他回头看见一个僧人打扮的人立于殿门口。
跪了太久,他的腿都发麻了,站不起来。那可能是他迄今为止最狼狈的时候,几乎是跪着到那僧人脚边。
“方丈,我只求一支签文。”他抬手捂住滴血的额头,不让血再滴下。
他苦苦哀求,僧人才肯为他卜了一支签文,结果却让他大失所望。
「天机不可泄露。」他双目猩红的看向僧人,眼中满是不解。
“天意是最忌讳提前说破的,施主不要再强求了,到了时机自会知道答案。”僧人劝着他,他却听不进去,最后昏了过去。
再醒过来,天还是黑着,他的伤口已经被人包扎好,寺里的小沙弥告诉他,明天一早便离开吧,师傅让他不要再来了。
想着那支说不清道不明的签文,他无视小沙弥的苦苦劝说,拿起床头的短刀就朝着大殿走。
到了大殿,他还是跪在垫子上,面上带着桀骜与不屑。将刀抽出便在手臂划了一道口子,“你这大殿不能沾血,我偏要让我的血染了你整个殿。”
他嫌血流太慢,又在手臂上补了几刀,失血过多让他眼前发黑,但他不肯闭上眼,毫不畏惧的与神像对视。
僧人又来到大殿,“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时打破这个天机呢?”他摇了摇头,把他拉起来,“罢了,再让你胡作非为罪过才大。”
把咱好伤口后,他热切的看向僧人,僧人呢喃一句,“阿弥陀佛。”把他想要的答案告诉了他,“如你所愿,你心中之人还在世上,不过他的确是死了。”
说完这句话,僧人起身,“以后别再来扰我们清净,施主。”也不再看他。
第二天乔宴便带着一身伤下了山,重新回到乔家。上流社会里部分人说他是疯了,友人则说他是不怕死,居然去亵渎神佛。
众人都觉得他是触犯了禁忌,把神佛惹怒了才得了一身疯病。
真相只有他知道,他是以血为祭,向神明讨了个说法,求他放自己的心上人一条生路。
他不在乎自己的身体怎么样,也无所谓是不是哪天就一命呜呼,他只要苏也回来,平平安安,他早就已经安排好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