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后,乔宴常来他家中玩,每一次来时手上都不是空着的。有时候带的是路边采的好看小花,有时候又是用路边小草编成的漂亮手环,他在竭尽所能的让苏也开心。
“今天是中秋节,你要不要和哥哥一起过节?”苏也问,他接过今天乔宴的带来的礼物,一朵蓝色的小花。
“中秋节?”见乔宴不解,他简单的说了一下这个节日的意义。“就是和家人朋友聚在一起的节日哦,”他解释,“哥哥只有乔宴一个朋友,家人也不在身边。”
说着,苏也脸上顺带着一点失落,乔宴向来舍不得他难过的,很快便答应下来。只是忽的他想起今天是星期几,烦恼顿时出现在脸上。
“我今天一定会来陪哥哥,只不过可能要晚些来,妈妈让我每个星期的这一天都要回家。”他低着头不敢看苏也,瞧着有些蔫蔫的。
“没事的,不要勉强自己,什么事都要把自己放在第一位,好吗?”苏也蹲下身,直视着乔宴不安的双眼,给了他一个拥抱。
也许他们会有下一个团圆呢,苏也心中的确有一点遗憾,只是他不会气馁。
苏也松开手后,乔宴脸红红的,抓着袋子打开苏也家门便离开,再见都忘了说。
他今天心情很好,连带着步子都轻快了许多,这才像一个孩子啊。苏也望着他离开的身影,内心不住感慨。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有几天了,他适应性不错,已经习惯了齐清很单调的生活。
每天三点一线,家-市场-家,有时候门不出就是窝在家里。在现实世界他本就渴望这样的日子,现在也算是得偿所愿了,谁不想当个死宅呢。
将乔宴送的礼物很珍惜的插进小花瓶里,他希望这朵花能多保持几天,不要枯萎的太快。
做了一会手工后,他拿着毯子躺在窗边的躺椅上,无人打搅时原主经常在这里睡上一觉。
待他睡醒便去处理菜品,乔宴来的时候菜应该是刚刚做好的样子。他脑袋昏昏沉沉的,想了一会就没了意识。
乔宴今天运气很好,没有遇见找麻烦的人,捡的纸板也比往日多。应该是因为今天晚上要和哥哥过节吧,哥哥简直就是福星!乔宴心想。
在把所有纸板都卖完后,乔宴拿的钱还是有一小沓,他数着数量,这已经能管好几天饭钱了。
将钱藏在衣服的夹层里,乔宴想,这样妈妈就发现不了。确保一切都做完了后,他踏上回家的路。
他们住的地方在最边缘,从交叉路口走过去都还要二十几分钟,比到苏也家远多了。
越靠近他们的住处,鼻息间飘过的恶臭味就越重,还有散不开的浓厚劣质香水味,让人闻了就头晕。
他就像是一只灰扑扑的小老鼠,灵活的在这片区域里穿梭着,最终到了目的地。
对于母亲,他最多的情感就是恐惧,女人总会在不顺心时殴打他,或是掐他,让他的身上青青紫紫。
最开始,邻里的人们还会打抱不平,质问他的母亲为什么这么对待一个小孩子。后来他的母亲与那些人的丈夫搭在一起后,他们再也没为他说过话。
这些廉价的善意来的快,去的也快,有时候过分了,还能剜掉人的一层皮肉。
他做足心理准备,敲了三下面前老旧的木门,没一会门就打开了。
容色憔悴,却不掩艳丽的女人脸上带着大大的笑容,想装作亲昵的牵起他的手。
乔宴已经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年纪,他早慧,加上在情感上的敏感与缺陷,很容易感知到他人身上携带的情感,不论好坏。
楼茜皱着眉看向抓空的手,面上的厌恶很快被她掩盖掉,又是那样的笑容。乔宴觉得很不舒服,却不敢掉头就跑。
曾经他也逃跑过,只是他母亲不知道是有什么神通,总是能把他逮住,接着当着许多人的面暴打他一顿。
开始的一两次,有人看不下去会说两句,或者上前拉一拉他母亲。时间一长,人情味便淡了,他们只会冷眼旁观,加上几句不轻不重的评价。
“反正都是打不死的。”
“你说鸡的孩子会得病吗?”
污秽不堪的言论不断侵入他的大脑,排山倒海的痛苦压的他呼吸不畅,所以他最终选择了麻木,这样至少他会觉得好一点。
“乔宴,让许叔叔看看你,好吗?”他闻声看向他母亲,突然发现女人今天没有化妆,脸上细纹初现,原来楼茜也是会老的。
女人口中的许叔叔,大腹便便,看着便觉得油腻的慌。此时那人正坐在沙发上,用一双色眯眯的眼睛打量他。
“楼茜,你的儿子长得很好,很像你。”那人开口,女人听后陪笑道,“可不是嘛,您也不看看是谁的孩子。”
乔宴始终站在门前不远处,屋内的一切都是那么令人作呕,他已经想回苏也身边了。
此时还不到暮色四合的时候,带有暖意的日光透过缝隙钻进来,他却没有暖和起来,全身仍是觉得发冷。
他手心冒着汗,全身都像是带着刺一样,楼茜犹豫着是否要上前。姓许的男人让她往一边站,亲自起身走向瘦小的乔宴。
男人个子不高,却胜在体型宽阔,站起来像是一堵墙一般。这样的存在能压制目前年幼的乔宴,可他眼中没有恐惧与怯懦,只有属于野兽的阴冷与狠劲。
待站定在乔宴面前,男人脸上的贪欲与垂涎更加明显,他又打量了乔宴许久,然后道,“楼茜,你的孩子是真的不错。”
“许先生,那您忙,我先走了。”楼茜全程没再看过乔宴一眼,仿佛刚才她交出去的只是一个货物。
乔宴本就不对她抱有什么希望,只是亲身体会了又是另一般滋味,他眼中零星的光点彻底黯淡下来。
宽厚带有厚茧的手抚摸上他的脸,他现在力气不大,根本无法挣脱成年男性的桎梏,更何况这个男人还是个身强体壮的。
恶心和呕意不断上涌,他闭着眼,全身都发着抖。看吧,命运什么的根本就是胡说八道,如果真有天神眷顾,为什么对他的苦难视若无睹。
他憎恨着天地,不解为何同是人间一行,自己却要活得凄惨又潦草。男人也许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只是一味用手摸他的脸和头。
突然间,他听见窗户的玻璃像是被打碎了,接着只听见男人惨叫一声,又受着什么力倒向他的一边。
“怎么样!你没事吧?”苏也手上正提着带血的木棒,衣衫凌乱,一双眼却在月色里闪闪发光,很漂亮。